作精少爷饲养手册 第78节
  叶莲抬起头,苍白地答道:“我没有。”
  “你没有?”李兰钧歪着脑袋看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他并未移开视线,高声吩咐门外道,“来人,把东西拿进来!”
  门边响起略微急促的脚步,很快便有人瑟缩着身子走进书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捧着一包物件送上。
  李兰钧就着侍女的手掌打开包布,很快,浓郁而苦涩的药材味便散开,盈满整个书房。
  甫一闻到这股熟悉的气息,叶莲的眸子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抬起,死死盯着他捻起的一块碎末——是她向骆飞雪讨要的凉药。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李兰钧明知故问,将那块药片扔在地上,随即一把掀开整个包布,让那堆药材尽数倾落在地。
  叶莲不语,垂下头捡起一块药材,又慢慢捡起许多。
  “你说话啊!”李兰钧猛地扯住她的手腕,俯下身质问道。
  他又颤抖着眯起眼,拉扯着叶莲将她提起来:“站起来!站起来同我解释!”
  叶莲烂泥似的被他拉起,又缓缓坐在地上,她抹开眼前遮住眉目的碎发,神色复杂地开口说道:“少爷早已知晓,何必让我复述。”
  “我要你亲自说!我要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我一直等着你,就为了你回来给我解释!”
  李兰钧形容狼狈地咆哮道,“你说啊,为什么要服这种药,为什么同别的男子亲近,为什么曾经说好的你又不认了?为什么!”
  他冰凉的手握着她的手腕颤抖不止,叶莲从指尖一直往上看到他眸中,那双桃花目微微泛红,明明是怒火冲天的神态,眼里却有泪花。
  “我不知道……”
  她翕动着嘴唇,混乱间只想出这四字,便脱口而出。
  她只是不想,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
  可看着李兰钧的脸,她又不忍心说出口。
  “你后悔了吗?”李兰钧面色惨白,近乎绝望地说道,见叶莲眸色大动,他在心底有了答案,于是为了挽尊开口讥讽,“想脱奴籍又不为妾室,所以服汤药避子,所以急着找下家,所以又巴巴地回来求我,只为了赌我不舍杀你……”
  叶莲抹过眼角,指缝间,莹然有泪。她整理好情绪,跪直身子朝他颔首道:“对,我后悔了。”
  “妾室本为卑贱之身,与奴婢并无不同,都是供少爷消遣的物件……倘若少爷对我也是一片真心,又怎么会让我入南园为妾?”
  “你这样的身世,就算做妾都算高攀不止,何况我还大费周章抬你为贵妾。你走出南园打听打听,看看谁可同我一般为了你做到这般地步!”李兰钧被某些字眼触动,甩开袖摆松了手,指着门口的雨幕高喝。
  “嫁寻常百姓,做妻未尝不可。”
  叶莲逼回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尽量平和地同他辩驳道。
  李兰钧面上闪过一抹阴狠,他忽然笑了起来,仿佛破釜沉舟般当即回道,“你一个被染指之人,还妄想给他人做正妻!除了我、除了南园,扬州城万万人家,压根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说罢,他扬眉吐气地睥睨着叶莲,倨傲恶劣的姿态将他的心思彻底揭露——你向我求饶,我就网开一面原谅你。
  叶莲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浊气,她悲凉地笑着,与他一块扬起嘴角,“少爷,你终于承认了。”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被你玩弄的丫鬟,以往、如今、以后都是,不会有变了。”
  风吹雨穿堂而过,点滴拍在李兰钧侧颜上,一片冰凉,激得他脊背上汗毛竖起,他猛地抖擞不已,蹙眉盯着叶莲嗫嚅道:“我……我……”
  他辗转重复着,再说不出半个字。
  “少爷只把我当玩乐之物,又何必费这些功夫,”叶莲垂下头,即便痛彻心扉,却还是淡淡地开口道,“我攒够了赎身的银子,若少爷答应,我这就去取来,一手交钱,一手焚契。”
  她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若少爷不答应,无论是做妾还是赐死,奴婢任您处置。”
  “你……!”李兰钧怒极攻心,捂着心头大口喘着气,许是不愿自己太过弱势,他躬身神色痛苦,嘴里却是一派铁血冷情,“你要全身而退,你休想!”
  他颤颤巍巍走到书案前,案上角落立着白玉瓶装的雪素兰花,舒展着花枝正开得娇艳。
  他注视片刻,忽地用尽全力掀翻花瓶,兰花“砰”地一声落在地上,花瓶摔得七零八落,花枝更是夭折在散碎的泥土里,沁人的芬芳被掩盖在底。
  勉力发泄后,他撑在桌上吃力地呼吸着,一道喘息一道恶狠狠地厉声喊:“今日,我就让你入妾籍!即刻起,我就要你侍奉!你不是不肯怀我的骨肉吗?那就侍奉到怀上了为止!”
  那股令他作呕的血腥味迟迟难以咽下,他说完后,将口腔中浓重的血味吞入腹中,晃悠着身子转身走向叶莲。
  叶莲惊恐地望着他,企图从他眸中找到一丝清明,找寻无果,便支着手往后退去,整个人退到倾倒的屏风上,仍在挣扎着往后退。
  李兰钧倾身跪伏在她身上,死死制住她的手腕、腰肢。
  “少爷——”叶莲惊声尖叫。
  他已然解开她的系带,探手入裙下。
  “不仅如此,日后每夜我同她人欢好,你都要跪在门外听!”
  指节掐住她的小腿,嵌进皮肉之中,李兰钧微弱而混乱地吐息着,又开口落下一句狠话:“那个道士,我绝不让他再有命来见你!”
  叶莲绷直身子,遮住眉目失声恸哭:“你从来都不懂得尊重我!一刻、一刻也不曾有!”
  胃里翻江倒海催促着她倾吐所有,她忍住反刍的本能,咽下唾沫奋力推开李兰钧。
  身上那人仿若飘零落叶,只触到胸膛就很快抬起腰身,她抓住机会连退数尺,笼着衣裙抱身哭泣。
  “你、放我走吧,若是你还将我当作人看的话,就当还那时坠崖拼死救你的恩情了……”她将头埋在双膝上,泪流不止,“溺水之事即使你不曾给过我交代,我也不计较了,只求你放我离开……”
  风雨飘摇,门外人影晃动,冬青的衣袂现出又退回,却终究无人敢踏入书房半步。
  她哭了许久,直到眼眶再也没有泪水流出,她等了又等,却未等到李兰钧的回应。
  “那我呢?”
  李兰钧的声音清晰入耳。
  叶莲从失意中蓦然抬头,未曾想他跪在屏风上,衣摆随风而动,并未动摇他愣直的身躯。
  李兰钧面如死灰地掀起眼帘注视她,双唇点缀着刺目妖异的朱红,他张口,再也咽不下喉头涌上的血色。
  大片猩红随着他张开的口唇不断涌出,沾染上前襟,连同屏风上象征喜庆的麒麟也兜头浇灌了异红。
  他咬碎银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我呢……”
  叶莲不答,担忧地起身向前,又在半路止住,定定地看着他道:“求你了,放我走……”
  “好,好,”李兰钧仰头回望着她,顷刻间潸然泪下,他以袖拭血,不知是应是拒只重复着“好”,片刻后,他又敛住哭腔,低喝一声道,“滚!我永远不要再看到你!”
  “少爷,我去找府医来……”
  叶莲擦干泪痕,转身还未走到门边,身后之人便厉声疾呼道:“来人,将她押下去,扣在柴房不得外出半步!”
  门边身影闻声而动,涌进来将她重重围住,她只觉得膝窝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被人死死擒住拖拽着出了门。
  第80章
  柴房昏暗,几近无光。
  叶莲被束缚着手脚扔在一堆冷硬的柴禾里,房门外无人看守,自然也不可能有人给她送餐食。
  她躺在霉臭腐烂的地上,周遭一切都带着阴湿潮气,清醒时胸口闷堵发疼,入梦也总睡不安宁。
  不见天日的第三日,在她就要以为李兰钧狠心到灭口之时,柴房门“嘎吱”一声从外而开,冬青领着两个侍从挡在门前。
  叶莲不适地皱着眼,举起被捆得扎实的手挡住刺目的白光。
  冬青扬扬下巴,两个侍从便蹿入柴房三下五除二给她松绑。
  被绑得麻木的手脚霎时有了知觉,叶莲趴在地上,慢腾腾地整理勒痕和衣裙。
  “是送了纳妾帖来么?”
  她见冬青手中奉着一张字据,借着林立的柴禾爬起身,欲要乖顺听命。
  “恐怕让你失望了,”冬青端着淡然的笑,拿起纸张抖擞开来,“叶姑娘,今后你就是独身了,与南园再无瓜葛。”
  他接过一旁侍从递来的烛台,将那张单薄的纸置于焰火上,而后慢慢焚尽。
  “什……什么?”叶莲站稳的身子险些被他的话绊倒,她颤颤巍巍地走到门边,扶着门框又问道,“你说、少爷答应了?”
  “是,少爷亲自将身契给我,不曾有假。”
  叶莲望向层层叠叠的院墙,隔着墙找寻北院的方向,她如梦初醒地环顾一周,最后才看着冬青,斟酌几次开口道:“我要见他。”
  “这就免了,少爷说了,不想见你,”冬青回拒说,“趁着天色尚早,叶姑娘还是去收拾包袱吧,以防晚了找不到客栈入住。”
  他顿了顿,又收敛了笑意道:“侧门那位还不曾离开,不要让他等急了才是。”
  叶莲垂着脑袋点头,她脑中一片混沌,浑浑噩噩地往北院去。
  待回过神,自己已提着包袱走到寝居外的别院门口,林檎挡在她身前,口气不善道:“你还敢来?”
  “少爷呢?”叶莲讷讷问道。
  “你已不是南园的人,我凭什么告诉你?”林檎昂首俯视她,面色不善,“再敢前进半步,就将你擒了乱棍打死!”
  “那日他吐了好多血,如今好些了么?”叶莲执拗地继续问着,手指不自觉抓住林檎的衣袖。
  寝居忽然传来一阵纷杂的人声,林檎皱紧眉头,压低声音警告她说:“你还不快滚,要等老爷夫人晓得你在此,不得活活剥了你的皮不可!届时不说少爷,天王老子来了都护不住你!”
  寝居门户敞开,从中鱼贯而出十余名侍女仆从,药草的苦涩味竟生生传到她鼻间,与之一同踏出的还有李肃和崔氏。
  “将她扔出去。”
  林檎匆忙下令道,吩咐两名侍女将她一左一右架着拖离寝居。
  叶莲一路被拉扯到侧门处,那两名侍女缄口不言,饶是她百般请求,也打听不到半句消息。
  漆红的木门大开,叶莲被她们一搡,踉踉跄跄地退出南园。
  那扇门紧接着闭紧,徒留她站在门前呆呆立在原地。
  “叶姑娘?”
  略带倦意的嗓音在一旁开口。
  叶莲回神往那处看去,只见晏雨声坐在阶边,盘腿靠在墙角休憩,他似乎方才醒来,眼角有些湿润,还未清明。
  她“蹬蹬”走下矮阶,站在他面前万分无奈地问道:“晏公子,这都过了几日,你怎么……还在等我?”
  “夜里回去过,晨起才又来等,不是一直在等。”晏雨声莫名其妙地答道。
  叶莲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复杂起来,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到晏雨声满面绯红才垂下头长叹一口气。
  “哎!我不是问这个。”
  她以手覆面,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