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少爷饲养手册 第15节
  叶莲觉察他无事生非的想法,一时没了对应之策,只无力地用头抵着地,撑住不失血晕过去。
  “少爷……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她阖着眼回应,听自己的呼吸声沉闷点地。
  “以你的姿色,要想攀附我也不够格!”
  李兰钧莫名唱出一出贼喊捉贼,他见叶莲伏在地上声如细雨,腔调绵绵,顿时觉得这小丫鬟有意勾引。
  殊不知叶莲捂着手掌,血已经渗透了胸前的衣料。
  叶莲本意识模糊,眼皮沉重得看地板花纹都晕头转向,一听“攀附”二字,仿佛起死回生般抬起脸。
  攀附,攀附。
  她不知听到这二字多少遍了,这回从李兰钧嘴里吐出来,她才是真的悲愤不已:连舆论的本身都承认了,她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叶莲眼眶通红,面容憔悴惨白,她如同冤魂一般猛然盯紧李兰钧,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反驳:“奴婢从未有那种心思!”
  第15章
  李兰钧一听,脸比苦瓜还青,又如茄子似的发紫,脸色几经变化,“我不信!”
  他近乎咬牙切齿,仓皇地怒斥道。
  没有那种心思是什么意思?他这样的容貌才学,这样的身世背景,连一个小丫鬟都不屑于攀附了吗?
  李兰钧笃定她有那种心思。
  “你、你、你竟然还敢——”他语无伦次地低下头,撞上叶莲坚定的目光更是让他怒火中烧,未待他喝斥完,叶莲翻着眼睛昏倒在地。
  “……顶嘴。”李兰钧见她忽地倒地,没说完那俩字如同断线的风筝,越说越没气。
  叶莲的伤口和血渍被她挡住,李兰钧瞧不见,倒地后一侧身赫然显出,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这群死人,还不快去叫府医过来!是想让我背上人命么!”李兰钧登时提起嗓子,对屋里一列无动于衷的奴婢大呼小叫。
  屋里的下人得了命令,这才赶紧动身出门。
  指望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怕是不成了,李兰钧一咬牙,上前将叶莲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臂腕之间。
  饭菜的脏污和血液的腥臭和在一起,气味古怪而不可言,李兰钧看她胸前刺目的一片红,差点跟着一块晕过去。
  “去打水……”他有气无力地开口。
  然后从袖中抽出手帕,一把捂在叶莲胸口上,捂完方觉止血效果奇好,竟然不见伤口渗透出新的血液。
  真正的伤口垂在地上,因瓷片未取出的缘由还在止不住地渗血。
  可此时李兰钧无暇兼顾,自然没注意到那里的惨状,他一边捂伤口,一边抽出手拔走叶莲肩上的瓷器碎屑。
  他那用作装饰的纱布可算派上用场,拂开碎屑时顺便把食物残渣一块带走,污渍大部分都留在纱布上,他那金尊玉贵的手倒没受什么委屈。
  “少爷,府医来了!”去通传的侍女在门边高声道。
  府医本以为是李兰钧换药的事宜,优哉游哉地提着药箱进来,见他抱着个鲜血淋漓的女子,才浑身一抖脚底生风窜过去。
  北院丫鬟闷葫芦一般,就同他说了个少爷传他去寝居便没了下文,差点耽搁出人命。
  他放下药箱,蹲下身仔细检查叶莲的伤处。
  “这……这里,这里有伤!”李兰钧抱着她指指她的胸口。
  府医满头大汗,看叶莲手上还一刻未停地流着血,忙道:“少爷,当下手伤比较严重,我先帮她取除残片。”
  李兰钧终于注意到她手心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但仍未发觉自己捂错了地。
  府医用帕子包住那桃叶大小的瓷片,一点点往外取,叶莲额头疼得冒出细汗,晕厥中也难以忍受,面部皱成一团。
  取出瓷片后,府医立即用桐油板压住她的伤,再撒上一层厚重的金创药,最后塞了几块丝麻以防止血液流出。
  “暂且这样吧,我去开药方给她补气血……”府医擦擦脸上的汗,道。
  “这儿都还没处理,怎么就要走了?”李兰钧看府医要走,连忙指着叶莲的胸口,疾声问。
  府医看那处血色只在衣服浅层上,早已凝固成暗红发棕的一片,他看看伤,又抬头看看焦急的李兰钧:“呃,这个、这应该是手心的血染上的,并无大碍……”
  李兰钧拿开捂着的手,一看那里果然什么破处都没有,果然是他弄错了。
  “哦。”
  他闷声答应,然后挥手让府医离开。
  叶莲伤处止了血,面色逐渐恢复,不像方才盯着他时那样可怖了,她皱眉躺在他怀里,呼吸声杂乱而急剧。
  “带下去,醒了就让她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李兰钧吩咐道,侍女们便拥着上前将叶莲抬走。
  掌心还留有那个小丫鬟的温度,她呼吸凌乱地靠在李兰钧身上时,似乎能感知到方寸之地跃动的气息。
  李兰钧负手转身,被弄脏的褶皱的长袍之下,他的指尖留恋地蜷起,擦过袖袍。
  ……
  叶莲在一阵暖风中睁开眼,眼前是月白的床帐和雕花红木的床架,显然不是她常待的下人房。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身体四肢各处酸痛不已,手心的位置疼痛尤其突出。
  “好痛……”
  她转过脸去看房中情况,屋门敞开着,有两个小丫鬟百无聊赖地蹲在床前的炭盆边,正相依着打盹。
  叶莲谨慎地开口:“两位姐妹,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吗?”
  两人美梦被惊醒,具回头望她,见她醒了才放心地舒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一矮个丫鬟凑上来给她喂水,喂完还殷勤地帮她擦擦干裂的嘴唇。
  “你忘啦?你的手被少爷弄伤了,出了好多血,然后倒在寝居里……”
  叶莲这才注意到手被包成了粽子,她稍微动了动,拇指根部便传来一阵牵扯痛。
  “……府医开了方子,少爷就让人带你过来了。幸亏没伤到经脉,是肉实的鱼际帮你挡了灾呀!”矮丫鬟在空中戳戳她的手,笑得刻意,说得更刻意。
  “莲儿姑娘,你喝了汤药便走吧,少爷不让你多留。”在炭盆边上的丫鬟用蒲扇扇扇火,转头提醒她。
  “哦,好,我这就走了。”
  叶莲翻身下床,将案几上的药汤一饮而尽。
  她也不想在北院久留,特别是李兰钧说出那些话以后,她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自己身上一揽子事都没料理清楚,眼下手上又多出了一道伤……
  厨房怕是不会有人特地照顾了。
  叶莲看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北院鹅黄成衣,虽晓得穿这样一身回去定要惹麻烦,也实在无可奈何了,她们要说就说,她再分不出身去解释阐明。
  走出房门不远,叶莲在墙边歇息片刻,屋里两个丫鬟便忍不住挖苦道:“听说啊,是她有意勾引,把少爷惹烦了才弄成这副样子的……”
  “活该!哪有这么不知满足的人?才要把她调过来就急着往上爬了,少爷的后院是想进就能进的?”
  “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叶莲骂了个里外不是人才解气,屋里又静悄悄的仿佛空置一般。
  叶莲听完她们的话,在墙边久久不能平息,沉气几次才托着手离开。
  日薄西山,厨房里的丫鬟都往北院送膳去了,她走到门口怯步了一下,见里边只有几个家厨和沈嬷嬷,才敢迈开脚步进去。
  “莲儿,这是怎么了?”沈嬷嬷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走上前扶住她的伤手。
  叶莲耷拉着脸对上她的目光,几度哽咽不能言说,她在嘴里酝酿了好一会儿,瓮声瓮气地开口:“没什么,我做了错事,被责罚了……”
  “你这手……不会是少爷打的吧?”李伯聚过来,看着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扎。
  “少爷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他又有几时好过?”
  几个师傅啧啧哀叹道,叶莲唯恐他们误会传出去生事,赶忙解释说:“不,不是少爷,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到瓷片上了。”
  “那还不是一样的,赏也是他,罚也是他,到头来受苦的是你。”李伯忍不住愤慨道。
  沈嬷嬷皱眉张望几眼墙外,回头斥道:“小声些,你们这把年纪了也想挨打么?”
  众人悻悻止住了话头。
  “你到我屋里去,我给你看看。”
  沈嬷嬷又看向叶莲,没好气地说。
  叶莲知道她不止是要看伤,定还有别的事宜,她怔怔地点头,由着沈嬷嬷带她去房里。
  脚下踩着厚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们绕过厨房来到背后的一间小屋,木门没落锁,一推即可入内。
  沈嬷嬷把她安置在凳子上,转身去关门。
  “听人说,你和红儿有了嫌隙?”
  她关好门转身问。
  “有些误会……我和她是不可能再好了。”叶莲埋头道,想起红儿的所作所为浑身发冷。
  沈嬷嬷在她对面坐下,眉头始终未舒展,听叶莲说完,她才缓缓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多问,但是……你如今算不上厨房的人,她若是想对你做什么,就是打了北院的脸,你既然得了这份赏,不管手段如何,终究是比她高了一头,你不必让步。”
  “我没使手段……”叶莲十分不适地反驳。
  “你使没使手段不是你我说了算,这已是南园公认的事儿,就算你真证了清白,难道她们就会信你吗?她们就会为了你鸣冤吗?”
  房里摆设简陋,桌上却有一包不合情景的草药,一株新鲜的红梅置在纸包上,花苞顶上露水还未完全消散。
  沈嬷嬷的话像是一把剪刀,把叶莲心里那团乱麻不经梳理统统剪断,让她终日惶惶不安的心结被粗暴解开,有了可以喘息的余地。
  “我明白了,”叶莲看着那株红梅,“我已经不是厨房的人了……”
  “这是我们这些人的命,由不得自己选,你去了北院,好好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吧。”
  沈嬷嬷站起身,整了整自己利落的发髻。
  “今日除了我,还有人来过么?”
  叶莲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