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说了,技术上的问题不重要。”何恽摸着狄春秋的脸,问他:“你没跟人做爱过吧?”
  狄春秋被他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不傻,当然懂何恽的意思。
  狄春秋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何恽,眼里是何恽,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却是何恽的电影,那些镜头和打光,每一句台词,都看得出来灵感的火花。何恽说得没错,这行被太多的草包充斥。狄春秋酒量不好,光是闻着何恽呼出的酒气,整个人就有些飘飘然,竟然跟资历和际遇都比他亮眼不少的何恽,产生了一种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他欣赏何恽,何恽也欣赏他。
  何恽见狄春秋半天不说话,但也没推开他,更加大胆,将狄春秋搂在怀里:“你没有过他们的经历,怎么能拍好他们的故事?”
  “老师……”狄春秋软弱地说。
  何恽放开他,狄春秋本能地松了一口气时,何恽把门反锁上,顺便把两边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回到狄春秋身边,直接把手伸进他的上衣里,先在他的腹肌上一下轻、一下重地摸,狄春秋喘气,何恽的手继续往上走,拇指按住狄春秋的乳头,揉搓起来。
  狄春秋在何恽手里抖个不停,呼吸声粗重,带着压抑的呻吟。
  何恽看着狄春秋眼里满到要溢出的迷茫,升起一股亟待解决的欲望。他太年轻又太闪亮,一头闯入这个狼食兔、兔食草的残酷圈子,早晚要被分食干净,他太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何恽去褪狄春秋的裤子,狄春秋条件反射挡他的手,何恽不急,摸着狄春秋的腰,说:“你对身体的观念比你看上去要保守很多,我猜你老家在四线城市?”
  “这有什么关系?”狄春秋说。何恽只是笑,笑到狄春秋不安。来到海沧之后,他才知道之前生活的世界有多小,他在家乡所取得的成就在海沧什么都不算,行业里比他唯一可以依赖的天赋还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比如家世、比如机遇。
  狄春秋不是保守,只是觉得无爱的性没意思,但性还可以与很多东西挂钩,看着何恽,狄春秋忽然意识到,除了天赋,他还有一个资本,就是他很优越的身体。
  “老师,你真的觉得我的片子好吗?”狄春秋轻声问,何恽说:“比你以为的还好,而且……”
  何恽解开自己的裤腰带,狄春秋看到他灰色内裤下,性器已经高涨。
  “还可以变得更好。”何恽继续说:“先用嘴吧。”
  黑暗中狄春秋清楚闻见陆信身上的味道,他一定是洗衣服倒太多的洗衣液下去,身上全是洗衣液的味道,盖过了狄春秋总是闻到的剪辑房里老房子特有的味道,还有何恽精液的腥味,粘稠地覆盖在脸上,把他送进了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迷宫。
  “陆信,天快亮了。”
  外面的狂风暴雨偃旗息鼓,迷蒙的晨光里,陆信的轮廓显了出来,有些沮丧、也有些期待。狄春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下一秒钟会很重要。
  第13章
  狄春秋抓紧身下的床单,想了一会儿,问陆信:“还想做吗?”
  陆信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是正确的。做了正确的决定后,一切都会很顺利,他会收到夸赞。有了成千上万的正反馈后,他越来越会做选择题,可在狄春秋这里,他的本领失灵了。狄春秋想要同情,还是想要快感?还是关于狄春秋这个人,这个幽灵,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
  过去陆信觉得肉欲低级,精神领域里的存在高过一切,他念人类学,念到硕士,关心少数群体的生活与困境,他听独立音乐,看实验电影,宿舍和家里堆满大部头。但狄春秋害了他,害他茶饭不思,只想抱狄春秋在怀里,咬他,插进他身体,听他因为自己而哭叫、喘气和呻吟,看自己的精液从他身体里流出来,好像这样就算占有他一部分。
  这和网页弹出的色情广告、公交车身的人流广告一样低俗。
  陆信想了太多又太久,狄春秋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就说:“不做你就走吧,雨停了。”
  日出了,但雾很重。陆信呆滞地站起来,开门走掉了。
  狄春秋盯着门把手看,关门声重重砸中了他的心脏,他努力呼吸,还是觉得胸闷。
  他跟陆信做了一次又一次,可一切不如他的预期。第一次做爱不是结束,明显是个开始。
  他当然还可以继续躲,躲在和陆信至多只有肩膀相互触碰的十二个午夜里,躲在别人的身体下,躲在香烟酒水里。躲避是他离开海沧大学后做得最熟练的事情。
  但是夏天只剩一个月了,再往后,虽然天气还是热的,可是灼人的阳光不再纯粹,有秋风混在里面。
  台风不会一直在,台风会走。
  狄春秋套上T恤,从床上跳下,走到门边。他隔着单薄潮湿的木门,听见了压抑的哭声。他开门,抱住坐在楼梯上,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陆信,跟陆信说:“我们去吃早餐吧。”
  陆信哭得更大声了。楼道里有其他人路过,一步三回头,古里古怪地看着他们。一般堵着楼道的人都是为了价钱吵架,这种一个哭、一个安慰的场景罕见。
  狄春秋无奈地躲避路人的视线,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塞到陆信手里,说:“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陆信抽纸擦眼泪和鼻涕,越擦脸上越糟糕,瓮声瓮气地跟狄春秋说:“先进去。”
  狄春秋说好,想先放开陆信。陆信抓紧他的手,不让他放开,狄春秋只好别扭地抱着他走到门边,伸手拉门把手。
  拉不开,狄春秋一慌。他出门时没关门,只是虚掩着,大概是被风吹上了。
  狄春秋不抱希望地向口袋里摸去,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他昨晚换过一次裤子,刚刚出来的急,他根本没想到要带钥匙。
  “我没钥匙,进不去了。”狄春秋愁眉苦脸地通知陆信。
  陆信狐疑地看着他,终于允许狄春秋放手了,自己走到门前也拧把手,没用。
  他指着墙上的开锁小广告,说:“打电话叫开锁吧。”
  “好,借一下你手机。”
  陆信昏昏沉沉地摸口袋,忽然打了一个激灵,仔细检查身上所有的口袋,狄春秋在旁边抱着手看他。
  “我手机放桌上了。你的呢?”陆信紧张地说。
  狄春秋摇头:“你说呢?”
  陆信撇撇嘴,问他:“那怎么办?你有备用钥匙吗?”
  狄春秋还是摇头:“先去吃早餐吧,等下找人借个手机。”
  他说完就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发现陆信没动,站在原地。
  “怎么不走?下楼我也抱不动你啊。”
  陆信说:“我现在不想吃早餐。”
  “那你……”狄春秋话说到一半,终于懂了陆信的意思。他好笑地看着陆信鼓胀的裤裆,问他:“那怎么办?我在楼道里帮你?”他边说边朝楼道的钢窗看,说:“这也太白日宣淫了。”
  陆信的脸很红,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刚刚哭过。他左顾右盼后,小声地问狄春秋:“有没有人少的地方?”
  “楼下巷子里、天台,你选吧。”
  狄春秋未免太娴熟,陆信被情欲挤压到存留不多的个人意识在心里不满道。
  “天台吧。”短暂犹豫后,陆信说。
  狄春秋点头,迈步爬楼梯,陆信赶紧跟上,往上上了五层楼后,楼梯尽头是扇生锈的绿漆铁门,被一把插销锁住了。狄春秋“啧”了一声,说:“也就是昨晚台风,没人上来了。”
  他说完就去拉插销,插销锈得比门还厉害,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等门开了,他们鞋面上都盖了一层铁锈碎屑。
  天台上一片狼藉,水泥地面湿漉漉,树叶、塑料袋和衣架落了一地,还有些牙刷、内衣之类的日用品,都是昨晚被台风吹过来的。几盆被人忘记收回去的盆栽碎在地上,土被冲走,植物的根系裸露在太阳下。狄春秋走过去,用手把旁边剩下的土拢到一起,盖在根上。
  “等下可以拿回去种。”陆信提议道。
  狄春秋摇头:“算了,养猫我都快受不了了。”
  狄春秋带着陆信绕过密密麻麻的太阳能板往角落走,那里摆着个一人高的不锈钢水塔,在水塔投下的阴影里停下,跪了下来。
  “等下。”陆信拉住他。
  “怎么了?”
  陆信看着他的棕色眼睛,问他:“你想要吗?”
  “我随便的,不是你想吗?”狄春秋隔着裤子揉了揉他的阴茎,说:“都硬成这样了,你还有耐心问这些有的没的?”
  “到底想不想?”陆信喘着粗气,刨根问底道。
  狄春秋只好认真感受了一下,说:“有点吧,跟想吃饭差不多。”
  他看见陆信眉头皱了皱,好像是生气了,但来不及看清,陆信就把他转过去,粗鲁地脱他的裤子,顶了几下就直接把整根都顶了进去。狄春秋吃痛,叫了一声,陆信这时候倒一点都不装斯文了,一手摸他的乳头、一手抓他的头发,干得更用力也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