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程之颂摁下暂停键,时间停留在2:35。
  一次的实验数据并不是充分的、可以谈判的筹码,程之颂冷静谨慎地将所有视频备份到几个设备,做完一切,他继续拉进度条,窝在沙发里看完了一整晚的录像。
  周三晚上最无聊,隋丛桉也很忙,程之颂没有办法给他发去信息打扰他,在卧室客厅走来走去,AI陪他聊天,不过说的话都不中听,被他无情关掉。凌晨,程之颂给阳台绿植浇水,又过了一会才躺在床上。
  但他脑子里全是监控画面里的隋丛桉的样子,明明可以不分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亲他,却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怜,程之颂承认自己也许话不好听,可在他们恋爱期间,他从来没有拒绝过隋丛桉的任何身体接触,哪怕他第二天的实验排得满满的,前一天晚上也能牵着隋丛桉的手,和他拥抱接吻。
  实在是睡不着,程之颂眼睛都酸了,他起身开了台灯,拿过手机时,看见自己手臂上的红线若隐若现,又一会,它在手臂上显现。
  程之颂看了一眼手机,2:35。
  “两点三十五…”特殊的时间点,一般会被程之颂记在本子上,他几乎是立马想起今天在监控上看的那个时间。
  牵手三十分钟,药效二十四小时,这是程之颂反复试验得出来的结论,除了咖啡那一次,他没有一次怀疑过他的正确性,他迅速起身,拿过书箱里的本子,一页一页地看下来,手指在记录了喝咖啡的那一天停住。
  他看见了落在页面末尾的是一句:“隋丛桉睡着了。”
  被他不经意写下的一句话,却好像被敲了敲脑壳,是的,隋丛桉那天和自己一样睡着了,而自己醒过来时他还没有醒,后来程之颂一直很清醒。
  程之颂想起那天隋丛桉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搭话,和自己前几天的试探又有什么区别?
  过敏…偷亲…身体接触,几个关键词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偷亲是偷亲,过敏是过敏,程之颂沉浸在惊讶里,忘记把它们联系到一起。
  他深深地吸口气,如果呢?如果一开始的数据就是错的呢?
  根本不是牵手三十分钟,而是隋丛桉一直在偷亲他,一旦缺乏亲他的机会,数据就会出现不正常的波动,所以可以解释为什么周五晚上过敏没有按时出现,而周六过敏提前出现。
  程之颂把本子合上,寂静的空间里,他听到了自己异常重的心跳声,兴奋盖过了今天产生的各种混乱情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隋丛桉动机是什么,他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了。
  第26章 复合
  程之颂头一次不去思考计划成功率,只在大脑里过一遍实施的可能性,在隋丛桉回来之前,去卧室重新检查了摄像头。
  他心里笃定,今晚隋丛桉还会亲他。
  晚上洗完澡,他换上了睡衣,走到卧室门口,隋丛桉还靠在沙发上听新闻,听得很认真,电视里传出了天气预报的播报,播音员字正腔圆地提醒宜州近日将持续降雨,居民出门注意防范。
  “洗澡了。”等一段播报结束,程之颂才提醒他,“睡衣我收好了,你可以直接进去洗。”
  隋丛桉抬起头看他,似乎是对他为自己准备了洗漱用品感到意外,程之颂意识到自己的心切貌似露了点馅,解释:“你今天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晚上早点睡。”
  “好。”
  但隋丛桉是很磨蹭的,程之颂在床上躺了一会,迟迟没有看见对方路过卧室前往卫生间,忍无可忍从房间里探出头,隋丛桉正站在玄关前折雨伞,将雨伞放在了显眼位置,慢吞吞转过头时正对上程之颂的脸。
  “你困了吗?”
  程之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的思绪如暴洪,快要压制不住,半晌,他半撒谎地说:“嗯。我想早点睡。”
  早点睡、早点亲,好让隋丛桉早点被抓包,程之颂早点解决他们奇怪爱情关系里的遗留问题。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颇有耐心地调整呼吸,侧躺着装睡,姿势也经过考虑,如果是平躺,伪装难度太大,被程之颂否决。
  等了很久,隋丛桉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关灯,再躺下,程之颂已经等得有点困了,但隋丛桉睡在自己身边时,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程之颂没忍住地转了转眼睛,幸亏眼皮很干涩,根本睁不开。
  大概又过了一会,熟悉的气息终于萦绕在他的身边,是隋丛桉牵住了他的手,他们会在睡前治疗过敏,而今天程之颂提早入睡,隋丛桉仍然贴心地开始了治疗程序。
  程之颂皱了皱眉,闭着眼睛,耳朵、手指变得更敏感,被细细地捏过五指,很舒服,他没忍住地动了动手指,回握。
  在思考熟睡的人能否如此迅速地对牵手作出反应时,程之颂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棉花碰了碰,随后干巴巴的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很轻,感觉得到温度,却感觉到不到重量。
  如果不是一直清醒地蛰伏,程之颂都不确定自己能捕捉到,他极速地睁开眼,眨动眼睛,适应黑暗里的环境,以非常重的力度摁住隋丛桉的手,他们交扣的手陷入床垫里。
  程之颂有点哑,尾音带着兴奋的颤抖:“抓到你了。隋丛桉。”
  隋丛桉完全没有辩解的意思,也没有反抗意识,程之颂动作快,不允许他逃离地跨坐在他身上,将他重重地压制时,对方还体贴地扶了一把他的腰,而在程之颂疑惑愣住的时间里,甚至配合他的动作,把他抱近了一点。
  明明被抓包,整个人却依旧自在:“你没睡着?”
  预想到他的迟钝,却没想到他显得这么自然,没有丝毫慌乱,反倒是程之颂顿住,酝酿好的凶狠、逼迫齐齐被驱回体内。
  程之颂声音干巴:“你觉得呢?”
  “你在特意等我?”
  “是。”
  隋丛桉没有说话,黑暗里,程之颂找回一些气势,开始控诉:“你亲了我,不止一次。”
  “那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他们依旧牵着手,占据位置优势的程之颂,习惯了主导地位,此时此刻居然说不出半个字。
  他确实打算惩罚他,逼迫他,他预想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虽然他不清楚隋丛桉为什么口是心非地偷亲他,却也记得他分手的决心,但他没想到隋丛桉会是现在这幅全然接受的模样。
  就好像此时此刻无论他说出什么,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情愿。
  程之颂搞不清楚,谨慎地抓住机会:“那我要和你复合。”
  听他不出声,程之颂正打算把练习过的那段坏话提出,他是恶劣,可他在这件事上并不觉得羞愧,他反而理直气壮,他对上隋丛桉的眼睛——你没有理由不答应我的复合,你的分手理由本来就不充分,你还一直偷偷摸摸亲我,根本不符合我们的关系,也不符合你的行为逻辑!而且我有证据,备份了很多,你删不掉。你在亲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些后果——
  然而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隋丛桉沉默过后点了点头:“好。”
  程之颂不是傻子,终于明白:“你早就知道我没睡着?”
  隋丛桉没看他,程之颂往前移了移,另一只手掌没有什么威慑力地撑在他胸膛,掌心里隋丛桉的心跳很快。
  不言而喻。
  程之颂整个人软下来,“你怎么会知道?”
  “呼吸。”隋丛桉碰了碰他的鼻子,“我能猜得出来。”
  程之颂没动,有点懵。
  “还有你的表情。语气。”隋丛桉很有耐心地向他罗列,“你今天晚上一直在催我。”
  程之颂反驳:“我平时也催你。”
  估计语气也不好,毕竟程之颂是不允许他拖延的。
  “没有。”隋丛桉说出了程之颂不知道的事实,“你会催我,但不会打扰我。”
  今晚的程之颂却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眼睛转得快,像被炸开了的蒲公英,情绪飘得整间房间都是,但他不知道,板着脸催促时其实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带着些祈求,好像隋丛桉再不去洗澡,再不回到房间躺下,他都会难以忍受。
  程之颂张了张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计划被毁于这么小的一些细节,自己的重磅武器甚至都没有拿出手,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隋丛桉的回答。
  “你知道…?”他不理解地问,“那你还亲我?”
  搞不懂隋丛桉的行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程之颂发现自己有时候大脑压根转不动,并没有想象中有活力,反而生锈迟钝。
  在他们的恋爱里,大多数时候,隋丛桉确定的话与指示起了润滑的作用,可惜分手之后隋丛桉不再对他进行沟通与交流,程之颂无法再得到任何滋润。
  程之颂松开手,落到旁边时,碰了碰手机屏幕,亮起来才发现计时器还在后台计时:三十分零一分钟。
  程之颂问:“因为过敏?”
  他好像也能明白隋丛桉的脑回路,在牵手三十分钟即将结束时,续上一个可有可无的吻,如果不是偶然被发现,简直算得上天衣无缝,符合隋丛桉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