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苗疆黑莲男配 第31节
  那声音让心尖陡然一跳,乌禾转头望去,远处重叠的石像间,浮现点点明黄,是王后仪仗。
  乌禾吃惊:“母后怎会来此。”
  婢女琢磨道:“兴许是来拜明路神,几个时辰前大殿下走了,明早小殿下又要走,王后或许是来求两位殿下一路顺风。”
  乌禾抱怨:“怎么偏这个时候来。”
  这该怎么办,万一被阿娘发现了,纵然阿娘仁慈宽厚,但也一定不会允许她出宫,蛊医研制了许久才研制出一颗静心丸,等药效一过,她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乌禾一刻也不敢耽误,钻进了狗洞。
  阿娘的声音越来越近,婢女还在外面,去拜明路神一定会经过此处,可短时间内,洞内寸步难行,她也才收了脚进洞,婢女的身子指定会卡一半在外面。
  婢女在外急得手心出汗,乌禾偏头道:“来不及了,你把包袱给我,再把草盖上,母后若问你来干什么,你便说你是受我命令来拜明路神保佑哥哥和弟弟一路平安,知道了吗。”
  婢女面色五味杂陈,闭了闭眼点头。
  乌禾身后最后一道光芒被野草遮盖,她只能继续往前面的光爬。
  爬到一半时,她听见阿娘的声音,果不其然,阿娘询问了她的婢女,那婢女按照她的话回答,暂时蒙混过关。
  可乌禾的心还是好难受,像是只被放生的金丝雀,眷恋笼中温度。
  她舍不得阿爹,舍不得阿娘,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有颗泪珠沾着洞里的灰尘,滴落在指间,滚烫的泪花散开,乌禾咬了咬牙,继续往前爬。
  祠堂第二层的楼阁,可以看见宫墙外一抹艳红色纤影,狼狈地奔跑。
  “王后,真的不拦公主吗?”
  孙嬷嬷小心翼翼看向眼前的女人。
  天边最后一点红日沉落西山,女人的凤袍由金渐暗,缕金步摇随风微微晃动,一双和善慈悲的眸往深里看,淡漠疏离,像一尊毫无生气的佛像。
  她静静地望着远处娇气,边跑边拍裙摆上的泥土的人,那是她的女儿。
  又不是她的女儿。
  “孙姑姑。”她轻启红唇:“你说我把鸟养得那般娇气,金银细软捧着,养得连飞也不会,落地凡尘时,鸟是不是很快就死了。”
  她平静地说着这番话,却压抑着藏了数年,埋在心底的疯子,那疯子伸出一只手,穿破了她的心脏,一点点爬出,撑满她仁慈端庄的皮囊。
  早在生辰宴狸猫换太子重见天日的那出戏,没有她,罗金椛怎会那般轻易打开神庙的门。
  早在羽仪卫戒备森严,却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调虎离山让土匪有机可乘。
  早在很早,她就疯了。
  它们,一点点蓄在小公主日渐增长的娇纵里。
  *
  夜幕降临,城外的森林黑茫茫一片,四周寒蝉凄切,夹杂着鸦鸣。
  乌禾借着烛火,找到事先让婢女藏在林子里的马车。
  马车孤零零地靠在树边,一匹马正低头啃食野草。
  奇怪为何只有马车,乌禾举着烛火凑近,双眸微眯不可置信,她明明还安排了路上的仆人等一众武艺高强的侍卫。
  是他们偷懒去了,还是说已经被发现,人都调走了,可若是被发现,她早该被埋伏在这的宫人带回王宫,又或是——遇到了劫匪!
  乌禾抚摸了下马脖子安抚它,随后掀开帘子,里面除了粮食被褥,和一些衣裳外,她的银子全部一扫而空,万幸的是地图还在。
  莫不真的是劫匪,可四周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连血也没有,马安静地吃草,没有受到一丝惊吓。
  土匪抢她的金钱,必定会顺手牵羊拿*走她的粮食,那可都是精品细粮,不要白不要。
  乌禾百思不得其解,倏地一阵狂风卷起,枝叶乱颤,烛火摇晃哗得一下灭了,视野一下子陷入黑暗,乌禾阖了阖眼,缓了许久,才借着月光渐渐看清四周。
  她得赶紧走了,万一真是土匪,或许还会回来,静心丸的药效也快要消失了,她得赶紧去找檀玉。
  她钻进马车准备去拿新的蜡烛,忽然脚后跟一紧,像被人拽住。
  莫不真是土匪,乌禾的心陡然一颤,她想起先前被土匪掳走的苦日子,依旧历历在目,胆战心惊地摸上手腕上的藏刀镯,准备决一死战。
  却听寂静的夜色里,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姐!”
  乌禾:?
  她缓缓偏头,只见月光下,楚乌涯那张呆头呆脑的脸清晰可见,他头顶玉冠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光芒,好似一颗月亮。
  乌禾收回刀锋,肩膀倏地松下,盯着眼前的呆头鹅,满脸疑惑。
  “你怎么在这?”
  他反问:“我还想问阿姐怎么在这,本王子明就要走了,本想今夜出宫跟哥们喝一杯,可阿爹非要我学习一下济世门的门规,说是别丢南诏的脸,还不准我出宫,这不想到钻我的老家伙出去,却不承想看见阿姐居然钻了狗洞偷溜出宫,稀奇啊,我便一路跟到这来。诶!阿姐这我可得说说你了,玩也不带上我。”
  “谁说我去玩了。”乌禾反驳。
  楚乌涯扫了眼马车,一只手掌竖在嘴边,凑过脑袋问:“那阿姐,你这偷偷摸摸的是要做什么呀。”
  “那你不准与阿爹阿娘说。”
  楚乌涯四指朝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子绝对不说。”
  “少嘴贫。”乌禾对自家这个弟弟还是十分信任的,她云淡风轻道:“我要去囹圄山。”
  “什么!”楚乌涯惊呼。
  乌禾揉了揉耳朵:“你小声点,别给我把什么人给招来了。”
  不管是土匪还是逮她回去的南诏士兵。
  楚乌涯收了收声,好奇问:“阿姐这是要去跟阿兄,司徒姑娘和萧公子会合吗?”
  “算是吧。”乌禾颔首。
  听后,楚乌涯垂首挠了挠鼻子,另一只手插着腰,抖着腿,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乌禾不管他在思考什么,她甩了甩手,“快起开我得走了,我可警告你,你不准告诉爹娘。”
  楚乌涯跟个木头人一样,她可没工夫跟他耗,又推了推他,倏地楚乌涯转身,双手啪的一声拍在木头架上,郑重道。
  “阿姐,我要跟你一起去。”
  “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想去传说中的囹圄山,那可是南诏曾经的神山。”
  他一脸认真地盯着她,乌禾伸手拧住他的耳朵,“你知不知道囹圄山有多危险,就算不是囹圄山,路上也会有很多意外,你是南诏的王子,出了意外怎么办。”
  “萧公子武功高强一个顶十个,仙女姐姐华佗再世,妙手回春,阿兄又认得捷径,怕什么,况且阿姐是南诏公主,不也跟着去。”
  “我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楚乌涯问。
  “算了,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乌禾松开手,胸口发堵,不知道是被楚乌涯气的,还是药开始失效了。
  不能再僵持下去了。
  与此同时楚乌涯的声音响起:“阿姐会驾马车吗?阿姐小时候体弱多病,学了一会的马就不学了,怕是都不怎么会骑,不如让我来给阿姐驾马。”
  的确,她马术不精,怕是难以赶上檀玉他们,乌禾思考片刻,瞥了眼一脸期待的楚乌涯,叹了口气:“罢了,你驾马吧。”
  “好嘞。”
  楚乌涯翻身坐上前辕,倒是有模有样,乌禾暂且信他。
  黑密的林子里,一条长长通往地平线的道上,一辆马车踏风驰骋,风掀开帘子,穗子凌乱地缠在一起。
  乌禾感受到风刮过脸颊的刀刃感,不放心问楚乌涯,“这么快可以吗?”
  “阿姐,你就信我吧,这南诏论骑术,本王子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罢了,快点也好,快点早些赶上檀玉。
  转瞬,身子陡然一斜,整个马车剧烈摇晃左右摇摆,前面传来楚乌涯的惊叫声。
  马嘶声惊起飞鸟,紧接着天地一悬,马车里的东西尽数打在她的身上,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眩晕,乌禾阖了阖眼,缓缓爬起身使劲锤了锤脑袋,渐渐看清楚四周。
  此刻自己坐的位置是窗户,抬头可以看见“天窗”,一轮月亮若隐若现在乌云中。
  整辆马车侧翻,她想起方才楚乌涯的惊叫,忘了疼手脚并用爬过去,慌忙掀开帘子,外面黑茫茫一片,马儿安然无事正低头啃食野草。
  楚乌涯呢?
  不见弟弟踪影,她焦急地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忽然一旁的草垛子里伸出一只手,楚乌涯慢悠悠爬起,揉着屁股墩欲哭无泪。
  “疼死本王子了,还好摔草垛子里,不然本王子小命不保。”
  那草垛子应是附近村民留山上还未来得及收走。
  见此,她长长舒了口气,转瞬又怒火中烧。
  “你怎么驾的马车!你不是说你骑术精湛吗!”
  “骑马和驾马车不是一回事。”楚乌涯寻了个理由讪笑解释,可又哪里不对劲,他挠了挠后脑勺,思索道:“可是本王子总不至于烂到连马车都能侧翻吧,方才大路明明也很平坦呀。”
  他指了指悠闲吃草的马,“说不定,是那马的原因。”
  “行了,你别找借口,眼下想想马车怎么办吧。”
  乌禾抬了抬眼向上环视了半圈马车,又瞥了眼躺在地上脱落下来的车轮子,叹了口气。
  “阿姐……这怕是修不好了吧。”楚乌涯支支吾吾道。
  “我知道。”
  “阿姐,你为何这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我就是。”
  今夜死定了,眼下赶上檀玉是遥遥无望,她很快便五脏六腑爆裂,七窍流血而亡,她美好的人生将终结于今夜,再也见不到爹娘,再也穿不了好看的衣裳,吃甜食了。
  乌禾闭了闭眸,还有什么比这更倒霉的。
  忽然有滴水溅到手背上,乌禾以为是自己的眼泪,紧接着脸颊上也落了几滴,她睁开眼,头顶的月亮已经被几重厚重的乌云遮挡住,淅淅沥沥的雨点穿过头顶的窗户。
  霉上加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