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苗疆黑莲男配 第21节
  檀玉静静站在屋檐下,望着高台上春风得意的少女,光影斑驳在玉面,投下一片树叶阴影,恰巧遮住他的眼睛,罗金椛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见他转身离开,留下一道背影。
  罗金椛猜,他心里一定嫉妒地发疯。
  她眉眼一转,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来到一片寂静处,忽然眼前的人停下。
  少年转身,眼底阴翳。
  冷声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知为何,后背莫名一阵凉意,也不知为何一向以平易近人著称的南诏大殿下会这般冰冷。
  那只有一个原因,罗金椛突然笑出声。
  “表哥殿下一定很生气吧,明明是龙凤胎共同的生辰,但所有人都阿谀奉承楚乌禾,无人在意表哥,所有人都把表哥摒弃在王权外,尊楚乌禾为王权,就连南诏王和南诏王后都更偏爱楚乌禾,你们明明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过着十六年天差地别的日子,就算表哥回来了,也依旧争不过楚乌禾。”
  罗金椛叹了口气,“嗐,我实在替表哥抱不平,真想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表哥。”
  少年眸色平静,细长的手指轻叩铃铛。
  “哦?什么真相?”
  罗金椛走近,迫不及待道:“其实楚乌禾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你的妹妹,她是个不知从哪来的野种,她的名字甚至早已从楚氏族谱上除名。”
  这个秘密,从不小心在书房听到父亲和哥哥谈话,已经忍了太久了,她仔细打量少年的神色,他轻叩铃铛的手指倏地停顿,眉间好似微微动了一下。
  “吃惊吧,我听到的时候也很震惊,凭什么楚乌禾这个假货可以心安理得坐在那个位置,享受公主一切待遇,受到所有人追捧。”
  罗金椛相信,檀玉心里一定恨死了楚乌禾,其实她说不上喜欢楚檀玉,但于楚乌禾一事吗,他们一定是友。
  既然哥哥不让她讲,她就换个法子,她掐住檀玉的手臂,期盼道。
  “只要表哥把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这世上就再没有乌禾公主了。”
  “是吗?”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划过一道锋利戾气。
  罗金椛不知道,她抓住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盯着少年的眸,只觉得越来越昏沉,眼前两只眼睛愈渐幽深,像漆黑森林里的蝙蝠。
  一只蛊虫不知何时钻进了罗金椛的皮囊,随之耳边响起一道铃声,每振一下,天地晃动。
  檀玉轻轻晃动铃铛,蛊惑人心。
  “去,告诉世人,事情的真相。”
  罗金椛双眸混沌,木头人般麻木点头,“是。”
  *
  阿莫湖西边的小岛上有座神庙,供奉历代南诏王,亦是各部落商讨要事之地,里面不乏藏有一些机密,只有南诏王和六大部落首领手中钥匙才能打开石门。
  此刻石门大开,罗金椛手里抱着一条牛皮秘卷,从密室中走出。
  她指间藏着一把钥匙,那是她趁哥哥酒醉卧榻,仗着信任,从他层层鞋垫里翻出的,哥哥谁都没有告诉,只告诉了她。
  密室石门合上,她从神庙走出,忽然迎面撞上一个女人,混沌的眸仔细一看竟是南诏王后,后面跟着几个侍女。
  罗金椛吓得花容失色,好在秘卷藏在了袖口。
  罗金椛笑着道:“参见姑母,竟会在这遇见姑母,不知姑母来此做什么。”
  南诏王后慈爱一笑:“今日是阿禾和檀玉的生辰,姑母前来为吾儿祈福。”
  她眉眼一转疑惑问,“阿椛不在前面吃席,怎会来此僻静之地。”
  罗金椛眨巴了下眼,“回姑母,阿椛想祖父了,身在阿莫湖,便情不自禁前来祭拜。”
  听此,南诏王后动容,轻轻抚摸罗金椛的肩膀,“原来如此,难为阿椛一片孝心,父王在天之灵,定会庇佑阿椛长乐永康,心想事成。”
  大殿香烛袅袅落了无数灰,香鼎内灰山叠嶂,一层又一层。
  神会保佑人心想事成。
  *
  阿莫湖岸,乌禾倚栏闭眸,听戏台婉转悠扬,这戏班子是南诏王后专门从中原请来的,刚唱完郎情妾意的戏,底下掌声一片。
  现又是另一出戏。
  ——红鸾喜兆接朱陈,身怀六甲欲临盆。
  只怕李妃先得子,昭阳正院属他人。
  偷天换日人不晓,斩草除根不留苗。
  啪的一声,重拍木案,乌禾缓缓睁眸,身旁的侍女见此慌忙跪地。
  “这是什么戏。”她皱眉问。
  “回……回殿下,这是中原最时兴的戏,名字叫《狸猫换太子》。”
  “狸猫换太子……”乌禾喃喃,她不喜欢这出戏,冷声道:“传令,不准唱这戏,换出戏。”
  台下正听得入迷的宾客,戏戛然而止,神被掐成两节,抓心挠肝。
  司徒雪见那侍女匆匆来传,又匆匆去,疑惑不解,“不知又挑了小公主那根弦,偏要换出戏。”
  萧怀景眼角微微弯起,“换出戏也好,狸猫换太子的戏,我在中原都听腻了。”
  戏台上静了片刻,又喧天锣鼓,像乌禾的心跳,不知为何,总觉得惴惴不安,喘不过气,好似有大事要发生。
  乌禾揉了揉眉心,只当是乏了,于是起身,离开小憩。
  身后宾客倏地哗然。
  戏台上不见戏子,只见上来的是浪穹部落大小姐罗金椛。
  高举着牛皮密卷。
  “楚乌禾根本就不是南诏公主,她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南诏王和南诏王后亲生的,这是南诏王和我祖父先南诏王的协议。”
  “楚乌禾永不能入蒙舍族谱,若有第二位公主,则永不能成为南诏王后。”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一片单薄的背微微颤抖。
  天地静了片刻,转瞬惊呼。
  楚乌涯跳了出来,“罗金椛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台上又打闹在一起。
  刺耳扭曲的声线从四面八方冲来,死死挤压乌禾的脑子,冲破她的肌肤,燃烧她的血液。
  黄昏天边残红如一道凄厉的鲜血划在眼眸,猩红狰狞。
  骤然,狂风大作,为庆祝她降生的篝火在狂风中凌乱,忽暗忽明打在乌禾苍白的脸颊,如世人一道道目光。
  他们都在看她。
  他们都知道了。
  她金玉筑成的壳,嘭的一声,打碎了,露出一只扒了皮的狸猫,丑陋地暴露在众人视线。
  她藏不住了。
  彻底,藏不住了。
  她转头,看见赶来的南诏王和南诏王后,她的爹娘。
  冰冷僵硬的唇张了张,无声地唤了句爹娘。
  脸上火光一暗,篝火抵不住狂风彻底熄灭,与此同时,天地一暗,乌禾闭上眸,重重倒地。
  南诏王后顿时扑过去哭得泣不成声。
  南诏王神色镇定,像是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天,平静道。
  “吾女阿禾确非本王与王后所生,也早于数年前从蒙舍楚氏族谱中剔除。”
  “但,只要本王活一日,乌禾便是南诏唯一的公主。”
  羽仪卫匆匆控制住罗金椛,双手递上牛皮卷。
  南诏王拿起,盯着它良久,哗的一声牛皮卷扔入火盆被火焰吞噬。
  “本王在此宣召,从今往后,做南诏王者,当娶楚乌禾为南诏王后。”
  台下哗然,王位传子还是传贤,大家皆是私下传,从未拿到明面上。
  而南诏王,直接跨过王子,变相地宣布一个血统不正的公主为未来南诏王后,史无前例,甚至是有违祖制。
  远处屋檐下,青影鹤立,檀玉眼底无波无澜,静静望着底下闹剧。
  望着倒在铺开的华丽裙摆中心的少女,望着满脸泪痕的母亲,望着有些苍老的父亲抱起宝贝女儿,望着跟在身后不吵不闹的楚乌涯。
  好一家人。
  *
  曦和宫内,少女恬静躺在榻上,少了份聒噪。
  御医讲,小公主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灌了汤药后需好好静养。
  整个曦和宫都静悄悄的,清辉流淌在少女裙摆,浸透衣衫,如雪如霜。
  烛火倏地一斜,一片阴影投在乌禾身上,夜色笼罩,像一只吃人的怪物。
  一只白净青筋若隐若现的手穿过夜色,檀玉目光冷凝,注视着酣睡的少女,手在她的脖子上比画。
  她的脖子像白色花骨朵,仿佛轻轻一折,就断了。
  忽地,他手腕一紧。
  一双杏眼在昏暗的夜色里警惕盯着他。
  “你想掐死我?”
  檀玉抽手,手腕被掐出一道红印,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与芳香。
  “你果然在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