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苗疆黑莲男配 第6节
  她勾了一缕青丝在夕阳下走来走去把玩,装模作样,语气忧愁:“哥哥丢了太久,阿禾都不知道哥哥,连阿爹阿娘都记不清哥哥了,阿爹阿娘已经有了我,又有了弟弟,我们一家四口人,朝夕相处十余年都忘了还有个哥哥,哥哥回来了,平静的湖面因突然掷来的石子溅起涟漪……”
  她疑惑地嘟了下唇,好似真的在替他忧愁,“阿爹阿娘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倒有些为难。”
  像个单纯的少女。
  “哦?是吗。”
  少年声线听不出喜怒。
  想必是落寞吧。
  少女抬头一笑,明眸皓齿:“可是我高兴哥哥回来呀,高兴地想快点看到哥哥,这就跑来了。”
  她继续道:“妹妹是真心高兴哥哥回来的,只是妹妹还有个弟弟,不是个善茬,是个混世魔王,不好惹,阿爹阿娘自小宠着他,定不会轻易把宠爱拱手让人,正因此,阿爹阿娘十分为难呢。”
  乌禾蔫蔫叹了口气,“所以为了这个家和谐,为了不让父母为难,妹妹由衷地劝哥哥,凡事随和,不要盼,也不要望,不然弟弟会生气,兄弟相争父母会很为难的,我也会担心哥哥受到伤害,妹妹可全都是真心的。”
  傻子才会安分守己,不盼不望。
  她絮絮说了大堆试探,檀玉没有恼,没有反驳,反倒温润一笑:“好呀,妹妹。”
  檀玉是傻子,她的哥哥是傻子,乌禾心里的石头落地,笑得愈加灿烂,连皮都快撑不住了。
  里面的人忽然又道:“既然妹妹想快点看到我,不妨进来瞧瞧。”
  那声音清澈,又温柔,如初春山涧里的清泉,温柔的涟漪轻轻触碰人的心尖,连乌禾都有些动容。
  仿佛,他也很想见到她。
  屋内,檀玉唇角浅笑未褪,掌心的“小宠物”馋得抖了两下身子,蹭蹭少年的指腹,央求吃食。
  四周的“小宠物”更是蠢蠢欲动,发出细小的振翅声。
  他敲了敲它的脑袋,宠溺道:“罢了,吃吧。”
  少年静静伫立在昏暗之中,望着屋外聒噪而又愚蠢的少女,他所谓的妹妹。
  只要她踏进来,开门的一瞬间,满屋密密麻麻,迫不及待的蛊虫,首先会向她的足尖聚拢。
  没有其次,等不到少女的惨叫,就会吞没她整个脑袋,她娇嫩的皮囊,那双傲视凌人的眼珠子,谎话连篇的舌头。
  她的五脏六腑,脑髓血液都将成为蛊虫之食,只剩森森白骨。
  想到这,他深黑的眸划过一丝期待。
  踏进来吧,推开那扇门,他的小家伙们已经朝门缝爬行。
  才不!
  乌禾甩开把玩在手中的青丝,她受够了,跑到这鬼地方跟他虚与委蛇已是极大的忍耐,鬼知道这霉烂的木屋子里有什么脏东西。
  里面飘出来的味道,像是烂了好几天的肉,腥臭至极。
  她娇贵的手是决不会碰那扇长出青霉细毛的门,她金贵的身子是决不会走进这臭气熏天的屋子。
  “不了。”乌禾仰头勉强一笑,“还是等明日,留有悬念,更期待。”
  她扬长而去,只留下飘卷的裙摆,细碎的铃铛声,幽幽回荡在山坡。
  檀玉眯眼,望着赤红夕阳下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眉梢微微一抬,轻声呢喃,“可惜了。”
  本聚拢在门口,迫不及待的蛊虫皆蔫了吧唧的,个个耷拉下脑袋。
  少年笑了笑,摸了摸蛊虫的脑袋,
  “看来,我的食物没有被浪费。”
  随后继续摆弄锅里的东西,那是一只腐烂了几日的小鹿,眼眶里的蛆虫因沸腾的热水不断扭曲着爬出,可还是逃不出死亡的命运,漂浮在水面烫死。
  *
  乌禾往回去的路走,她后悔没有把轿撵抬到这来,檀玉当真避世,这荒郊野岭怕是除了她,没人会过来。
  她这般想着,抬眼便瞧见一只玉手掀开杂草,紧接着一个面容姣好,不施粉黛冰清玉洁,身着干练水蓝色裙衫的女子走出,那女子看见乌禾一愣,对乌禾礼貌一笑。
  乌禾未有回应,那女子又尴尬一笑,与她擦肩而过。
  乌禾双眸微眯,望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她在想,竟然会有人找檀玉,还是个中原女子。
  不容她多想,一只蚊子咬了口她的肉,她气得跺脚,这破地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她要回宫!
  乌禾回到宫中,楚乌涯就跑过来,巴巴地问,“怎么样了阿姐,有本王子俊俏吗?有本王子聪明吗?”
  “俊不俊倒是不知道。”乌禾转头看向阿弟,恨铁不成钢倾了下脑袋,“倒是跟你一样傻。”
  乌涯昂头挺胸反驳,“怎么会。”
  乌禾懒得跟他讨论傻不傻的问题,简言道:“反正,是个好拿捏的,威胁不到我们姐弟俩。”
  她踩上木板,就甩掉两只沾满泥巴的绣花鞋,沾了腥臭气味的羽毛扇也跟着扔掉,啪得打在乌涯扬扬得意的脸上。
  乌涯嗅了嗅,“怎么还有股腊肉味,阿姐你背着我偷吃东西了?”
  “我还用背着你偷吃东西?”乌禾抬手打了个哈欠,“你走开啦,累了半晌,我要歇息了。”
  乌涯哦了一声,“那我就不打扰阿姐歇息了,我去跟阿罗阿善他们斗蛐蛐。”转瞬就没了影。
  乌禾懒得管他,把今日穿的衣裳全扔给了下人,从里到外用花瓣洗了个遍,等没了那股难闻的气息,才安心入睡。
  茫茫夜色,乌禾做了个梦。
  梦见她穿着破布粗衣,衣衫褴褛,浑身泥巴,光着脚丫鲜血淋漓地走在冰冷的土地,受人白眼,低贱如狗,人人都可踹她一脚。
  她去找阿弟,从小跟在她屁股后头长大的阿弟,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阿姐。”
  她去找阿爹阿娘,羽仪卫将她按在地上,阿爹阿娘毫无怜惜之色,神情同样冷漠,不一会,他们的眼神慈爱又温柔地看向另一个人。
  乌禾看不清他。
  她努力要看清那个人的样子,紧接着,无数密密麻麻恐怖的虫子向她足尖聚拢,有像蜈蚣的,有像蜘蛛的,还有旁的奇形怪状的虫子,将她包裹起来,她看见她的脚被虫子瓜分变成森森白骨,还未尖叫,舌头便被无情吃掉,眼前一片漆黑,是虫子腐蚀了她的眼睛,整个身子吞没在虫子之中,成为一地血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血肉中蠕动。
  虚实交替,层层纱幔之下,乌禾陡然惊醒。
  整张脸苍白,衣衫湿透了贴在背脊,胸腔的心脏被紧紧包裹,狠狠压着喘不过气,蚀骨的疼痛虚实分不清,充斥着大脑,唇瓣控制不住发抖,整个人被张无形的湿布包裹,要叫人窒息。
  喘过气之时,恍若死里逃生。
  好在,一切都是一场梦,耳边传来侍女惊慌的询问声,乌禾捂着胸口庆幸,还好,只是一场梦,她还是这片土地上的金枝玉叶。
  翌日,乌禾如以往睡到日上三竿,这期间没人敢吵她,她有起床气,故小公主没有起来前,整个曦和宫都静悄悄的。
  梦与实天差地别,乌禾握着镶嵌红色玛瑙金杯,抿了口早间蜂蜜茶,懒洋洋撑着脑袋,身边是侍女扇风,空气中隐隐月季花香。
  她望着屋外的昂首的牡丹花因旁边栽了株月季,二者争夺养分,牡丹花逐渐枯萎。
  乌禾不可以枯萎,假的如何,她要一如既往地鲜艳,灿烂。
  或许,真的也可以变成假的。
  她勾起帕子擦了擦唇,起身准备找母后去撒娇,像从前一样。
  只要父王母后爱她,宠她,她就还是堂堂正正的南诏公主。
  丹鹍宫,南诏王后坐在软榻上,雍容宁静,气质温婉如兰。
  “母后!”
  乌禾跑过去,像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还要寻求母亲的温暖湾,跪在软垫上搂住母后的腰,纯善天真的杏眼弯起,眸子里揉了从窗外投来的碎光。
  南诏王后摸着女儿的脑袋,笑着问,“这是发生什么了?”
  “女儿昨夜里做了噩梦,可吓人了。”乌禾委屈道:“女儿梦见阿娘不要我了,这真是天底下最恐怖的梦。”
  “胡说。”南诏王后蹙了蹙眉,“阿娘怎会不要我们阿禾呢,我的阿禾是阿娘养大的宝贝,是南诏最美的花朵儿,阿娘最喜欢我们阿禾了。”
  “是呀,还好是梦,梦里都是假的。”
  乌禾把阿娘搂得更紧,脑袋枕在阿娘的膝上蹭了蹭,堵在胸口的巨石松了点缝隙,暖阳扑面,岁月静好,半晌她抬头,才注意到母亲手里拿着一只麒麟绣护膝。
  她像往常一样理所当然问,“阿娘是绣给我的吗?不过女儿更喜欢朱雀……”
  “这呀,这是绣给你哥哥的。”说完,南诏王后一愣,想起什么,悄悄低眉观察乌禾的神色。
  乌禾知道此刻母亲心中的弦定然紧绷起来,父母从小惯着她,也知道她脾气死倔,还要强,突然冒出个哥哥,定然接受不了,母亲怕她厌恶哥哥,怕她闹,甚至怕她寻死觅活。
  她知道母后接下来肯定要小心翼翼说些哄人的话。
  但*她偏不闹,她得学聪明点,不能惹怒阿爹阿娘,让檀玉钻了空。
  乌禾圆溜溜的眼睛只是停滞一下,转而弯起,抬起头从南诏王后手中自然地拿过护膝,笑盈盈道:“原来我还真有个哥哥呀,我还当罗金椛胡说八道呢。”
  母后见她没有闹,狐疑了一下,应是在感慨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竟这般乖。
  “阿禾果然长大了。”南诏王后感慨,她摸了摸乌禾的脑袋,“阿禾,其实有个哥哥也挺好的,阿爹阿娘总有不在的一日,乌涯那混账东西不成气候,整日招猫逗狗惹得人头疼,但有个哥哥就不一样了,哥哥会保护你,会呵护你,会永远做你的后盾,像阿爹阿娘那样爱阿禾,阿娘记得,阿禾小时候最想要有个哥哥了。”
  保护她,呵护她,做她的后盾,爱她。
  乌禾喃喃,她想到木屋子里的人,那人说话带笑,温润如玉的。
  她又想到罗金椛,她有个非常温柔体贴的哥哥,会给她买许多好吃的,背着她在雪地里赏梅,睡前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小时候和罗金椛吵架,罗金椛哭了有温柔的哥哥哄,临了还要嘲笑乌禾没有哥哥。
  气得她回去把楚乌涯揍了一顿,哭着闹着问爹娘为什么不给她生一个哥哥。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愿,如今赐了她一个哥哥,晚了几年罢了。
  忽然觉得,有个哥哥也不算件坏事。
  本因梦境提了二分的石头又落了三分,乌禾歪头玩笑道:“那哥哥回来了,阿爹阿娘还会爱阿禾吗?”
  母后勾了勾她的鼻子,“当然了,阿爹阿娘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女儿呢。”
  乌禾微微翘起唇角,躺在阿娘温暖的膝上,凝望着屋外摇晃的枝丫。
  如果她真是阿爹阿娘的亲生女儿就好了。
  那么她一定会当一个好孩子。
  .
  临近夜里,南诏王传晚膳,并要宣布一件事情。
  乌禾在曦和宫便已听闻宫里人正陆陆续续准备大王子的屋子,想必晚膳就能见到所谓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