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收拾好一切离开店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今天过了，阮余就不用再去打工了，晚上专心看书备战高考，虽然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备出个什么名堂来。
走在路上时又下了一场雨，伴着雷鸣一块儿落下来，雨太大，阮余拉着齐放在屋檐下站了会儿，等雨停下了才走出去。
回去的路上，齐放想，如果没有一开始那件事，他能早点儿看清自己，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阮余不开口，他也不敢要求确认关系，不敢大胆地向旁人介绍，这是阮余，我的男朋友。
他踢了脚路边的杂草，走两步又蹦跶了下，心无杂念地做了个投篮的动作，之后才觉得舒畅了点儿似的，继续往家走。
阮余对大学没什么要求，他好像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就行，考到哪去都无所谓，所以齐放要他考到他想去的学校的时候，阮余答应得还是挺痛快的。
之后的，更多的，也不能答应什么了。
阮余看了太多的翻脸，不打算去畅想以后，总觉得没什么意思，日子一天一天过才是真的。
高考前一天，刘老师对三班的众人进行了一大段的精神鼓励和叮嘱，阮余总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趴在桌上时不时看老刘一眼，班里有人热泪盈眶了，但阮余没什么感觉。
高考好像就是普通的期末考试，平凡的一天平凡的过，周围的人和家长恨不得敲锣打鼓，高考当天给孩子八抬大轿抬过去，可能是因为没有家长鼓舞什么，阮余平静得有点儿想再睡一觉。
不过齐放似乎是挺重视的，他在前一天把阮余拉出来嘱咐了一大堆，阮余打了个呵欠，没有打断他，听他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大半天，从校门念叨到巷子口。
阮余扶着墙满脸纠结地说：“你凭什么觉得你妈啰嗦？”
齐放哽了下，把他往巷子里推，顺手在他腰上摸了两把，乐了下：“赶紧回去！早点睡觉！”
阮余看着他的小虎牙，也跟着乐了下，摆摆手进去了，晚饭在回来的路上就吃了，阮余躲进房间之后就没有再出来，看了会儿书，发现看不进去，干脆倒在床上开始睡觉。
高考的几天平安无事，梁老师随时盯着齐放，阮余没能怎么看到他，晚上和三班的同学们吃了个饭，第二天阮余是自然醒的，全归功于高中生起得比鸡早的生物钟，闹钟还没响他就醒了，手习惯性地往床头摸手机，摸过来一看，齐放半夜给他发了好多消息，还有几张自拍。
齐放在二班人缘还算不错，至少毕业的时候能抓几个出来单独合照，不像他，连个合照的人都没有。
阮余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回了几句，正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叔叔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很久没有见到过叔叔了，总是下意识地躲避让一个屋子里的人无法想见，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消瘦，脸颊完全凹了进去，眼珠凸出来，整个人像一具骨架，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坐在了阮余的床上。
“高考完了？”他问。
“嗯。”阮余答。
“考得怎么样？”他继续问。
“还行。”阮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齐放的消息，说要来找他。
阮余给他回了句。
此时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就要去大学报到了？”叔叔问，“马上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摆脱我了，对不对？”
他抬眼看过来，阮余平静地回望着，手指在手机上飞快点了几下，犹豫着放下了手机。
阮余突然想起来，叔叔出事那年也是在读大学，还没毕业，为了救他伤了腿，一直瘸着，女朋友抛弃了他，他醉酒度日，学校里没有一个人能劝得住他，最后在喝醉之后险些将室友推下楼，引发了一系列问题，最终被退学，染上了赌瘾。
而现在，叔叔应该又和那些开赌场的人有了来往。
或许还欠了他们不少钱。
那天晚上他们踹开自己房门到底想干什么？
阮余的情绪竟然很平静，慢慢地想着。
不可能是为了来拿自己的卡，自己打工能赚多少钱？那点儿钱根本不够赌场的人塞牙缝的，所以他们踹开自己的门……哦，可能是叔叔答应把自己卖给他们了？
应该是这样。
“等分数出来，”阮余说，“我还不知道。”
叔叔点了点头，隔了会儿，眼神有些放空：“家里没有钱给你上大学。”
“……嗯。”阮余应了声。
再沉默了许久，叔叔突然说：“我前些日子，确诊了癌症，恐怕活不久了。”
阮余一愣，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
难怪他总觉得家里有股药味儿。
他不敢和叔叔见面，下意识地躲避着，因此也察觉不出叔叔的病。
“把衣服脱了。”叔叔说。
阮余点点头，把上衣脱下来，背后竟有无数个烟头烫过的痕迹，恢复得好的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圆痕，恢复得不好的至今都是一块黑色的皮，这些东西齐放没有看到过，哪怕是在他家睡的那一晚，关着灯，齐放也看不出什么。
伤疤一直延伸到背中心，胳膊上也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是叔叔喝醉后烫的，阮余逃跑过很多次，但那时候还小，弯弯绕绕也跑不出城市，总是被逮回来，次数多了就不想跑了。
他骗了齐放，他根本没有收拾东西逃跑过。他有的只是许多次东西都没收拾完的逃跑未遂。
阮余不想齐放可怜他，非得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那样，齐放……傻逼是傻逼了点儿，但总的来说还有救，没有必要蹚浑水。
等长大后，阮余身体里那股逃跑的冲劲儿被磨没了，减少了和叔叔见面的次数，叔叔喝醉后逐渐想不起来还有个可以折磨的对象，竟然也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多年。
阮余那颗被磨平的心逐渐变成了固执，固执得扭曲，不想再毫无理由的逃跑——高考、大学，就是一个最好的理由。
此时叔叔看着那些伤疤，好像回到了过去，阮余听见他喃喃地说：“这都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阮余……”
阮余眼神有些放空，呆愣愣地看着床角，突然听见叔叔喊了一声：“小鱼崽。”
阮余浑身一震，这个小时候叔叔给起的小名好像唤醒了他童年那些破碎的记忆，他回过头看着叔叔，还没看清什么，整个人被推到床上，叔叔的手掐在他脖子上，猛地收紧。
“你这条命是我抢回来的，现在也该还给我了，”叔叔说着，竟然笑了下，“我知道每个人都要参加高考，你很想参加高考，所以我等到你考完了，再和我一起走，我对你很好，对不对？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阮余的手握住叔叔的手腕，一时竟然没能挣脱，他耳畔响起很多错乱的声音，汽车的碰撞声，父母的惨叫，还有叔叔的哭吼。
他眯缝了下眼睛，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
第116章 齐放x阮余09
齐放把这两个字反复读了几次，明明刚高考完，却仿佛读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了似的，心里不太是滋味。
什么叫别来啊？
我他妈又不是去骚扰你的。
找你玩儿会儿不行么？
齐放有些烦躁地吸了口奶茶，没好意思告诉阮余，他其实就在他家巷子口。
这条巷子有些年头，最外面的墙角拐角水泥脱落了不少，墙皮也是斑驳的，听说被划进了拆迁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拆。
奶茶还剩最后一口，喝完之后齐放把它丢进了街对面的垃圾桶，临走前又往巷子那儿看了一眼，不满的情绪越来越重。
凭什么你说本来我就不来啊，这么久没见了。
我才不听你的。
齐放啧了声，掏出耳机戴上，十分“不经意”的晃悠进了巷子。
他虽然从未跟着阮余进来过，但大概知道阮余家的方向在哪，再往院子里一看，晾衣绳上晾着阮余的衣服，很快就确定下来究竟是哪家了。
齐放推门进了院子，走进去，刚想过去敲门，余光却偏见旁边小房间的窗户里的景象。刹那间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齐放甚至没有多想，随手操起门口的小木凳朝着窗户砸了过去。
玻璃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阮余家的窗户是双开式的，锁在里面，齐放把手从洞口伸进去开锁，一边急躁地喊：“阮余！”
屋里的两个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齐放摸到了锁，打开窗户直接翻了进去，几下扑到床边一把推开了叔叔——同时也让叔叔躲过了阮余举起来的那把刀。
“你在床上藏刀，你也想杀了我！”叔叔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也不想这样下去了，对不对？我们早就应该去死了！车祸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应该一起去死的！”
阮余没有说话。
大概是被掐着脖子，窒息让他丢失准头，也因为齐放那一推，刀捅过的时候只擦着叔叔脖子边过去，连血都没有流多少，估计就是在后颈割出了一个极小的口子，但叔叔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就像要死了那样。
走在路上时又下了一场雨，伴着雷鸣一块儿落下来，雨太大，阮余拉着齐放在屋檐下站了会儿，等雨停下了才走出去。
回去的路上，齐放想，如果没有一开始那件事，他能早点儿看清自己，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阮余不开口，他也不敢要求确认关系，不敢大胆地向旁人介绍，这是阮余，我的男朋友。
他踢了脚路边的杂草，走两步又蹦跶了下，心无杂念地做了个投篮的动作，之后才觉得舒畅了点儿似的，继续往家走。
阮余对大学没什么要求，他好像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就行，考到哪去都无所谓，所以齐放要他考到他想去的学校的时候，阮余答应得还是挺痛快的。
之后的，更多的，也不能答应什么了。
阮余看了太多的翻脸，不打算去畅想以后，总觉得没什么意思，日子一天一天过才是真的。
高考前一天，刘老师对三班的众人进行了一大段的精神鼓励和叮嘱，阮余总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趴在桌上时不时看老刘一眼，班里有人热泪盈眶了，但阮余没什么感觉。
高考好像就是普通的期末考试，平凡的一天平凡的过，周围的人和家长恨不得敲锣打鼓，高考当天给孩子八抬大轿抬过去，可能是因为没有家长鼓舞什么，阮余平静得有点儿想再睡一觉。
不过齐放似乎是挺重视的，他在前一天把阮余拉出来嘱咐了一大堆，阮余打了个呵欠，没有打断他，听他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大半天，从校门念叨到巷子口。
阮余扶着墙满脸纠结地说：“你凭什么觉得你妈啰嗦？”
齐放哽了下，把他往巷子里推，顺手在他腰上摸了两把，乐了下：“赶紧回去！早点睡觉！”
阮余看着他的小虎牙，也跟着乐了下，摆摆手进去了，晚饭在回来的路上就吃了，阮余躲进房间之后就没有再出来，看了会儿书，发现看不进去，干脆倒在床上开始睡觉。
高考的几天平安无事，梁老师随时盯着齐放，阮余没能怎么看到他，晚上和三班的同学们吃了个饭，第二天阮余是自然醒的，全归功于高中生起得比鸡早的生物钟，闹钟还没响他就醒了，手习惯性地往床头摸手机，摸过来一看，齐放半夜给他发了好多消息，还有几张自拍。
齐放在二班人缘还算不错，至少毕业的时候能抓几个出来单独合照，不像他，连个合照的人都没有。
阮余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回了几句，正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叔叔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很久没有见到过叔叔了，总是下意识地躲避让一个屋子里的人无法想见，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消瘦，脸颊完全凹了进去，眼珠凸出来，整个人像一具骨架，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坐在了阮余的床上。
“高考完了？”他问。
“嗯。”阮余答。
“考得怎么样？”他继续问。
“还行。”阮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齐放的消息，说要来找他。
阮余给他回了句。
此时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就要去大学报到了？”叔叔问，“马上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摆脱我了，对不对？”
他抬眼看过来，阮余平静地回望着，手指在手机上飞快点了几下，犹豫着放下了手机。
阮余突然想起来，叔叔出事那年也是在读大学，还没毕业，为了救他伤了腿，一直瘸着，女朋友抛弃了他，他醉酒度日，学校里没有一个人能劝得住他，最后在喝醉之后险些将室友推下楼，引发了一系列问题，最终被退学，染上了赌瘾。
而现在，叔叔应该又和那些开赌场的人有了来往。
或许还欠了他们不少钱。
那天晚上他们踹开自己房门到底想干什么？
阮余的情绪竟然很平静，慢慢地想着。
不可能是为了来拿自己的卡，自己打工能赚多少钱？那点儿钱根本不够赌场的人塞牙缝的，所以他们踹开自己的门……哦，可能是叔叔答应把自己卖给他们了？
应该是这样。
“等分数出来，”阮余说，“我还不知道。”
叔叔点了点头，隔了会儿，眼神有些放空：“家里没有钱给你上大学。”
“……嗯。”阮余应了声。
再沉默了许久，叔叔突然说：“我前些日子，确诊了癌症，恐怕活不久了。”
阮余一愣，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
难怪他总觉得家里有股药味儿。
他不敢和叔叔见面，下意识地躲避着，因此也察觉不出叔叔的病。
“把衣服脱了。”叔叔说。
阮余点点头，把上衣脱下来，背后竟有无数个烟头烫过的痕迹，恢复得好的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圆痕，恢复得不好的至今都是一块黑色的皮，这些东西齐放没有看到过，哪怕是在他家睡的那一晚，关着灯，齐放也看不出什么。
伤疤一直延伸到背中心，胳膊上也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是叔叔喝醉后烫的，阮余逃跑过很多次，但那时候还小，弯弯绕绕也跑不出城市，总是被逮回来，次数多了就不想跑了。
他骗了齐放，他根本没有收拾东西逃跑过。他有的只是许多次东西都没收拾完的逃跑未遂。
阮余不想齐放可怜他，非得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那样，齐放……傻逼是傻逼了点儿，但总的来说还有救，没有必要蹚浑水。
等长大后，阮余身体里那股逃跑的冲劲儿被磨没了，减少了和叔叔见面的次数，叔叔喝醉后逐渐想不起来还有个可以折磨的对象，竟然也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多年。
阮余那颗被磨平的心逐渐变成了固执，固执得扭曲，不想再毫无理由的逃跑——高考、大学，就是一个最好的理由。
此时叔叔看着那些伤疤，好像回到了过去，阮余听见他喃喃地说：“这都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阮余……”
阮余眼神有些放空，呆愣愣地看着床角，突然听见叔叔喊了一声：“小鱼崽。”
阮余浑身一震，这个小时候叔叔给起的小名好像唤醒了他童年那些破碎的记忆，他回过头看着叔叔，还没看清什么，整个人被推到床上，叔叔的手掐在他脖子上，猛地收紧。
“你这条命是我抢回来的，现在也该还给我了，”叔叔说着，竟然笑了下，“我知道每个人都要参加高考，你很想参加高考，所以我等到你考完了，再和我一起走，我对你很好，对不对？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阮余的手握住叔叔的手腕，一时竟然没能挣脱，他耳畔响起很多错乱的声音，汽车的碰撞声，父母的惨叫，还有叔叔的哭吼。
他眯缝了下眼睛，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
第116章 齐放x阮余09
齐放把这两个字反复读了几次，明明刚高考完，却仿佛读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了似的，心里不太是滋味。
什么叫别来啊？
我他妈又不是去骚扰你的。
找你玩儿会儿不行么？
齐放有些烦躁地吸了口奶茶，没好意思告诉阮余，他其实就在他家巷子口。
这条巷子有些年头，最外面的墙角拐角水泥脱落了不少，墙皮也是斑驳的，听说被划进了拆迁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拆。
奶茶还剩最后一口，喝完之后齐放把它丢进了街对面的垃圾桶，临走前又往巷子那儿看了一眼，不满的情绪越来越重。
凭什么你说本来我就不来啊，这么久没见了。
我才不听你的。
齐放啧了声，掏出耳机戴上，十分“不经意”的晃悠进了巷子。
他虽然从未跟着阮余进来过，但大概知道阮余家的方向在哪，再往院子里一看，晾衣绳上晾着阮余的衣服，很快就确定下来究竟是哪家了。
齐放推门进了院子，走进去，刚想过去敲门，余光却偏见旁边小房间的窗户里的景象。刹那间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齐放甚至没有多想，随手操起门口的小木凳朝着窗户砸了过去。
玻璃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阮余家的窗户是双开式的，锁在里面，齐放把手从洞口伸进去开锁，一边急躁地喊：“阮余！”
屋里的两个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齐放摸到了锁，打开窗户直接翻了进去，几下扑到床边一把推开了叔叔——同时也让叔叔躲过了阮余举起来的那把刀。
“你在床上藏刀，你也想杀了我！”叔叔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也不想这样下去了，对不对？我们早就应该去死了！车祸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应该一起去死的！”
阮余没有说话。
大概是被掐着脖子，窒息让他丢失准头，也因为齐放那一推，刀捅过的时候只擦着叔叔脖子边过去，连血都没有流多少，估计就是在后颈割出了一个极小的口子，但叔叔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就像要死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