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哇,真的吗,太神奇了吧,”阮余缓了会儿,好点儿了才继续说,“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刚才那番话有没有点儿逻辑?”
  齐放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精彩,看着阮余,欲骂又止,最后闷哼了声,说:“反、反正,对不起啊,球不长眼,你要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早点说,我带你去医院。”
  阮余有些无语,很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的逻辑,只能郑重地告诉他:“好的,如果有一天我脑震荡脑溢血但凡是沾着点儿脑子的问题,一定会通知你过来付医药费的。”
  齐放皱着眉想了半天:“你真要讹我啊?”
  阮余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他沉默了会儿,认真点头:“对,我讹你,赶紧报警去吧。”
  齐放没说话,咕哝了几句什么,阮余没听清。
  之后的几天里,阮余受到了齐放的重点照顾,近乎是一进教室门就会被盯着看的地步,生怕他有个头疼脑热的。
  虽然被球砸了之后失聪三分钟确实很吓人,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又不是真打算讹他。
  阮余坐回位置上,想了想,突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出所料的,隔着两三桌的齐放一下站了起来,惊恐地望着这边,阮余又把手放了下去,搓搓脸,想,天哪,有傻逼。
  高一下学期阮余近乎是在齐放的重点照顾里度过的,天晓得齐放怎么想的,不过两人也因此熟络了起来,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凑在一块儿聊聊天儿,挺好的。
  阮余很久没有和人正儿八经聊天的经历了,虽然齐放一说话他就想怼他,怼得阴阳怪气,有时候齐放还听不出来,要当真,但阮余还是能看出来,齐放这个人挺好的。
  高二分班,齐放分到了他妈妈带的二班,阮余分到三班,偶尔还是能看见彼此,但周围都有了新的朋友。
  准确点儿来说,是齐放周围有了新的朋友。
  阮余性格有点儿古怪,说话时总夹着一股阴阳怪气的感觉,让人感觉不舒服,而齐放不一样,他虽然傻,但对人真的很仗义,在男生里很混得开,阮余每次看到他,身边都是不同的好兄弟。
  而阮余自己在三班,除了和晏安混得稍微熟点以外也没有别人了。
  谢兰兰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喜欢上了孙刻,每天拉着祁寻镜趴窗户那儿看孙刻会不会从三班门口路过,晏安就笑她花痴,谢兰兰不服气再回头骂一句,这对青梅竹马吵架跟说相声似的好玩儿,阮余就安静地听。
  听着听着,阮余突然看见齐放从窗户外面走过,笑着对自己打了个招呼,阮余转这笔的手一顿,笔从指尖飞了出去,他愣了会儿才去捡,心底的慌乱一瞬而过。
  晚上打完工回去,阮余做了个梦,梦到还是高一的时候,他还是和齐放在一起,身边也没有别的人,就坐在一块儿,聊聊天儿,齐放突然冲着他笑了下。
  齐放是长得很凶的类型,高二更是窜了身高,整个人看着就是一大坨,高还壮,但笑起来的时候有虎牙,凶样完全消失不见,他眉毛很深,天生就是浓眉,再露齿这么一笑……跟哈士奇似的。
  阮余在梦里都对自己这个联想感到了无语,再醒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齐放,反正心底空荡荡的。
  放寒假前和晏安他们一块儿放学的时候,谢兰兰又在那儿感叹孙刻好帅,晏安就感叹,说没见过谢兰兰这么喜欢一个人。
  阮余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梦,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向,但没有那么清楚自己对齐放的感觉,没由来地,他问晏安:“你知道二班那个齐放么?”
  “嗯?知道啊,”晏安说,“怎么了?”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阮余继续问。
  “没怎么接触过,挺混的好像,”晏安想了想,“挺高的?”
  阮余“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齐放这个名字在他放空的时候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最后在某个晏安约他出去打球的周六,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出来。
  他捏着一瓶水,对晏安说:“我可能……喜欢男的。”
  毫无征兆。
  没有一点儿预告。
  阮余自己也有些茫然,但他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晏安和他其实是同一类人,处于迷茫挣扎的阶段,准确点儿来说就是正值青春疼痛,没事儿乱矫情的时候。
  “我好像,”阮余顿了会儿,说,“喜欢齐放?”
  其实他说得也不是那么确定。
  但晏安仿佛白日见鬼,脸一下就白了,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呼吸都有些发颤,阮余还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晏安转头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原位发愣。
  一整个寒假阮余过得都有点儿心不在焉,一边茫然于对齐放的感情,一边疑惑晏安的态度,到开学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沉静下来——阮余自以为地沉静下来。
  开学前一天,阮余在打工的店里遇到了齐放。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他在这儿打工,愣了下才走进店里,手机扫码点餐,过了会儿,给他上菜的是阮余。
  “你……”齐放还是不怎么会说话,“要不坐下吃点儿?”
  阮余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说:“被看到要扣钱的。”
  “那你早点儿下班,”齐放说,“来吃饭。”
  等我下班你们盘子都舔干净了。
  阮余还是没有说出口,点点头,转身走了。
  齐放是和他妈妈来吃饭的,吃完饭之后他妈妈先走了,齐放可能是没什么事儿,坐在店外面的凳子上,看着那些来去匆匆的人。
  商场里不是很冷,齐放坐在那里,阮余上菜或者走动的时候往外扫一眼就能看到他。
  心底那种沉寂了很久的感情一下就冒出来,阮余强压下去,等到下班,走出去拍了拍齐放:“你不回家么?”
  “没事儿,不想回,”齐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下班了啊?”
  “嗯,”阮余点点头,“去吃宵夜?”
  “行啊。”齐放笑了笑。
  阮余挪开视线,两个人到楼下买了波子汽水,弹珠被按下去的时候,他突然仰起头,轻声喊了句:“齐放。”
  “啊?”齐放看着他。
  “我可能,不,”阮余也看着他,“我喜欢你。”
  盖子被按下去的那一瞬间,齐放手里的汽水滋了出来。
  阮余看见齐放露出了和那天晏安一样的震惊,恐惧,以及……比晏安还要更多的一些情绪,他看不懂,但能看出来,齐放是抗拒的。
  “……你开玩笑呢吧!”齐放毫无底气地喊了一声。
  阮余感觉自己心底没有多少波动,这会儿都告白了,他才迟钝地察觉到自己省略了心动这一环节,所以告白之后也没有多心虚,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在父母死了的那年用尽了,他用尽全力想调动点儿什么情绪出来,几次三番还是失败了。
  他不说话,齐放越来越没底,低声骂了句“操”,有些慌张地逃走了。
  阮余把滋在商场地面的汽水打扫干净,走出去的时候,天空落下一场小雪,无声无息地融化在地面。
  第112章 齐放x阮余05
  之后便是齐放喊人把他堵在厕所,江时予尿尿不成着急上火顺道救人的故事。
  阮余给齐放做了个总结:封建余孽裹小脚,傻逼东西裹小脑,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睁开眼,这一晚上又混了过去。今年寒假只放过年那几天,阮余辞去了KTV那边的工作,小超市也只有周末才去,他攒了够多的钱,去他想去的那个学校已经足够,没有必要再那么拼死拼活了,现在要做的是高考,尽管前半学期才想起来认真有点儿晚,但只要思想不滑坡,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大年三十那天白天叔叔不在家,阮余难得过了个比较舒心的年,自己做了顿饭吃,给爸爸妈妈烧了纸,插香的时候香灰洒了点儿在手背上,烫得一缩手,好在是把香插进去了。
  阮余买了新的灯管,把坏掉的换了,房间里终于又有了点儿光亮,他趴在窗户那儿看着窗外,呼吸在玻璃上印出一大片白。
  小院里隔音很差,他听见隔壁的小孩儿激情满满地倒数,迎接新年的到来,阮余在心底跟着他们倒数,到最后两秒的时候烟花声已经炸得他有些耳鸣了,等这阵吵闹的动静过去,他才发觉房子里有人回来了。
  不光是叔叔一个人。
  客厅里吵吵嚷嚷,好几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显然是喝醉了,阮余房间的门关不严实,能反锁,但门缝大得有些离谱,一脚就能踹开。
  阮余看见那些晃晃悠悠的影子在门口来回几次,叔叔说:“你们看错了吧?他?出去打工?他就是个不着家,不思进取的死孩子——”
  说到这里,叔叔似乎是想起来自己从未给过阮余前,家里的水电费都是阮余在交,又觉得不对,啧了两声:“谁知道他的钱哪来的……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