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绵密而弥漫着湿意的摩擦声回荡在一片狼藉的衣帽间里。
  在庄情的想象中,他似乎又感受到了他们亲吻时交缠的鼻息,还有梁嘉荣细微的闷哼。
  那双眼睛带着隐秘的爱意望向他,比起平日,每到这时候梁嘉荣其实都要更坦诚一些,会主动抬腰,也会告诉他再用力一点。
  他真的太想梁嘉荣了。
  -
  庄情两天没来医院,这件事在内部引发了议论,大家一边猜测发生了什么,一边在心底某个角落带着些许阴暗地想,是不是庄情终于装不下去了。
  这导致今夜值夜班的护士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庄情时吓了一跳,但对方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向梁嘉荣的病房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关上的门后。
  易感期的头两天是本能和欲望最冲动强烈的时候,哪怕打了抑制剂也是如此,庄情怕自己看到梁嘉荣会控制不住,所以一直忍着没有来。
  今天是易感期第三天,庄情出门前特意多打了一针抑制剂。
  此时此刻,药物在血管里翻滚着,理智已经重新占领了身体的主导权,但被强压下去的结合热还没有完全消失,依旧在深处蠢蠢欲动。
  病房里的灯全都熄着,只有各种仪器仍在运作的声音规律地不时响起。
  庄情在梁嘉荣的床边坐下。
  他之前偶尔也会在医院陪床过夜,所以他在的时候,夜里基本不会有人来打扰。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梁嘉荣,肌肤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好不容易垒起来的理智又开始动摇。
  短暂的挣扎后,庄情拉起梁嘉荣的手,用脸颊贴上对方的掌心,就像是从前梁嘉荣时常捧着他的脸那样。
  梁嘉荣的手还是那么冰凉,炙热的鼻息扑打在上面,热气和皮肤撞在一起,很快就升起一阵潮湿细密的水雾,攀附在手心。
  庄情把脸埋进那人的掌心,亲吻着温软的手,伸出舌尖挤进那人的指缝之间。
  欲望再次变得强烈,仿佛猛然涨起的潮水,聚拢着冲向一处。
  蒸腾的热气在头顶盘旋,庄情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张嘴咬住梁嘉荣的手指,又不敢用力,只能压抑着已经快要爆炸的占有欲用牙尖轻轻地、不痛不痒地磨对方的指节,在上面留下一个个牙印。
  其实他想要咬的何止这只手。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月色和远处灵性的灯火透进来。
  病床上的梁嘉荣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黑发散落在枕头上,苍白的脸落着一片浅淡的月光的影子。这幅乖巧的样子让庄情的理智随之一震,愧疚感骤然涌上心头。
  但身体的反应却完全违背了理智,被本能支配。
  “老婆。”
  他叫着梁嘉荣,低头看向那只已经被自己咬得全是牙印的手,许久后,突然压着声音骂了一句。
  下一秒,他扣住梁嘉荣的手,手心紧贴着后者的手背,牵着毫无知觉的人触碰自己。
  身躯贴近的瞬间,庄情的喉结滚动着,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吐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道德,甚至有些变态,却依旧难以克制。
  他觉得自己糟糕透了,但快感直冲后脑,化作一阵过电般的酥麻炸开,撕碎了摇摇欲坠的羞耻心和道德感。
  喘息声在深宵的房间中回荡开来,欲望的潮水像是被风吹皱了一样,在身体深处泛起层层涟漪。
  然后浪头变得汹涌,咆哮着拍打脊柱,冲刷过神经。
  梁嘉荣原本有些冰凉的掌心逐渐沾染上庄情的体温,变得无比滚烫,然后由这股热度蒸腾出来的潮湿将后者温柔地包围起来。
  庄情与梁嘉荣十指紧扣的手骤然收紧。
  病床在最激烈的那一刻跟着轻轻摇动了两下,发出嘎吱的声响。
  然后一声压抑的叹息伴随着大腿肌肉的绷紧,颤抖地落入房间中。
  那只套着红绳的手没人牵着的话,又会软软地耷拉下去。
  庄情看着那些落在掌心的痕迹,只觉得太阳穴有根神经在一跳一跳的。
  他俯身低头,重新吻了上去,伸出舌头,一点点舔过梁嘉荣的手。
  第74章 谁?
  今年冬天格外难捱。
  气象台早前便发出预警,称这个冬天或成为本港近半个世纪以来最冷的一回。
  骤降的气温使一贯温暖的港岛冷得如同快要下雪一般。白日里小雨淅淅沥沥地飘了半日,入夜后寒风一刮,湿冷寒气直钻进骨头中。
  尽管如此,今夜的街头依旧热闹非凡。
  十二月三十一号。
  无数人不惧寒风凛冽,纷纷涌向维港两岸,为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倒数。
  与外面热闹的气氛相比,医院内显得格外安静。
  庄情仔细帮梁嘉荣擦干净手,又收拾好自己,紧接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沉默地望着病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人。
  心很乱,情绪仿佛乱掉的毛线团一样纠缠,打成死结。
  嘀嗒。嘀嗒。
  墙上的挂钟在走动,指针逐渐逼近零点。
  庄情来探望梁嘉荣时,偶尔会自言自语地跟昏迷的人聊聊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床上的梁嘉荣。
  他能看很久,也不会觉得厌倦,像是要把之前错过的全都补回来。
  “新的一年了,梁嘉荣,”庄情说着,略微顿了顿,“新年快乐。”
  说话声落入寂静的病房内,原本凝固的空气仿佛因此荡起了一丝涟漪。
  在庄情的注视中,梁嘉荣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像是他的错觉。
  庄情的心猛然跳错了一拍。
  与此同时,时针与分针终于在圆盘上重叠,结束了这局你追我赶的游戏。
  伴随着一声长啸划破夜空,绽开的绚丽花火在刹那间照亮了新年的夜色。紧接着,更多的烟花接连升起,连绵着铺散开来,让整个港湾上空都笼罩在欢腾之中。
  但此刻的庄情并没有心思回头去欣赏这场华丽盛大的烟火演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梁嘉荣身上,视线紧紧锁定着对方。
  在几乎屏气凝神的注视中,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在变慢。
  然后梁嘉荣的手再次抽动了一下。
  很细微。
  但这次庄情确信自己没看错。
  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越来越快,仿佛预感到什么似的。
  他将殷切的目光投向梁嘉荣的脸。
  上天似乎终于听见了他心里那些恳切的祈求,只见昏迷在床的人眼皮开始轻轻颤动起来。
  慢慢地、慢慢地,震颤越来越明显。
  然后,在接下来这漫长到快要占据庄情一生的一秒钟里,那双合拢太久的双眼终于睁开了。
  两分钟后,病房里的灯全部打开。明亮的光线下,医生熟练地给梁嘉荣检查基本的身体状况。
  “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只见梁嘉荣摇摇头,又点了一下头,紧接着用沙哑的声音轻声问道:“头,很痛。发生了什么?你们是谁?”
  房间里的气氛在一瞬间陷入死寂。
  梁嘉荣不明所以地看着围在自己病床前的这群人。
  事实上,刚苏醒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还是刚刚看见手腕上的住院腕带,一些关于自己的记忆才以碎片的形式朦胧地浮现在梁嘉荣脑海中。
  沉默中,医生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庄情,随即反应过来,照例完成基本的检查后,把情况简单跟患者本人交代了一遍。
  “所以,如果暂时记不起之前的事,建议顺其自然,不要强行回忆,以免大脑受到刺激,引起并发症。”医生对梁嘉荣,也对庄情说道。
  在确认梁嘉荣没有其它的问题后,医生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病房内再度安静下来,只留下庄情还站在床边。
  这时梁嘉荣也意识到眼前这人跟自己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你……,”他有些艰难地提起一口气,想问问眼前这人是谁,然而刚开口,就感到一股疲惫涌上来。
  困意压得眼皮不断地往下沉,眼前的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倦意,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病床边那张椅子上重新坐下,让他把手递过去。
  梁嘉荣迟疑片刻,还是照做了。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手上还有好几处被咬过的痕迹。
  那些咬痕看上去挺新鲜的,甚至还隐隐泛红。
  就在梁嘉荣疑惑时,眼前的人已经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
  馥郁的花香潜藏在夜色中向他扑来,缠住他,好闻到大脑几乎本能地因此产生愉悦和满足。梁嘉荣晃神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一闪而过,让他本就有些迷糊的意识愈加混乱。
  一股暖意从指尖蔓延而来,对方先是捏着他的掌心轻轻揉了揉,然后用食指点在手心肉上,一笔一画地写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