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怎么,如今不是你向我皇兄和母妃摇尾乞怜的时候了?”
太子的眼神陡然阴郁。
像是想到了并不美妙的过往。
嘉贵妃母族势强,又备受宠爱,这也导致其所出的宸王以及嘉懿,一出生就与别的皇子和公主待遇不同。
亲自过问功课,手把手教习骑射。
嘉懿更是送去皇太后宫中养了一段时间。
至于他呢。
似乎除了一个由过世的皇爷爷定下的太子名分。
什么也没有。
然而这个太子之位,也始终摇摇欲坠,甚至在有些时候,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刀。
宸王越优秀。
圣上对宸王的宠爱越甚。
想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的人就越多。
下毒、陷害、刺杀。
嘉贵妃为了让她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只得示弱。
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他越来越无能无德,嘉贵妃对他的忌惮越来越少。
与此同时,他的心也越来越硬。
宸王一党的势力越来越大。
嘉贵妃的手已然伸到朝堂之上。
宸王亦是同郭弘安勾结,联合大理寺及六部,敛收钱财,笼络人心。
地方官员入京求告无门,上请的折子也是一一被扣下,不达天听。
证据呈送至圣上面前的时候,他尚且半信半疑。
直到陵州的那位老先生,被秘密安排护送入京。
老先生步履沉稳,手却不住地颤抖,尚存鲜血的万民请愿书被呈于案前,人亦是长跪不起。
道是陵州当地的知州与京中官员勾结,素日便搜刮民脂民膏,京中拨来的赈灾银两亦是入了他们的腰包。
随即京兆尹府的折子,果然被扣下,没有呈送到御前。
他知道,这件事只缺一个契机。
这时,对高府尹的胁迫。
就已然成为了让圣上感受到宸王藐视皇权的契机。
他尚未被废,就明目张胆地无视东宫,言语羞辱更是暴露了他的嚣张跋扈。
除去宸王所做的那些事不谈。
更重要的是私自扣下折子,使地方诉求不达天听。
圣上正当壮年,哪里能容忍这种脱离了他的掌控的事情发生。
郭弘安被遣往陵州,接任知州之位。
陵州也会成为朝堂密切关注的对象。
然而宸王,却只是于府中禁足,嘉贵妃也只是受了冷遇。
面前的嘉懿,更是像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宸王就不能再有翻身的可能。
太子面色突然缓和。
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知道柔然此次来使的目的是什么吗?”
柔然?
嘉懿不是没有听说柔然来使意在求亲的消息。
但是柔然的太子刚娶了一个正妃一个侧妃。
盛京滔滔大国,圣上又岂会容忍盛京的公主沦为侧妃。
更何况,她曾经嫁过人。
和亲的事怎么可能会与她扯上关系。
嘉懿并不觉得这件事会和她扯上关系。
但是如今看着面前太子的神情,她却没来由地心里有些发慌。
出事的那日她并不在宫中。
甚至于当时在从母妃那里得知事情的细节之后,她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皇兄最近几年虽然嚣张跋扈了一些,但是并没有说*错什么。
太子本来就是个废物。
至于与郭相来往频繁亲密。
其夫人韩氏乃是姨母,皇兄与郭相交密再是正常不过。
但让她心惊的是。
这次的事似乎让父皇很是生气,皇兄被禁了足,母妃亦是受了冷落。
而他们曾经想要赶尽杀绝万般瞧不上的太子。
却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她本以为皇兄乃是一着不慎才会触怒父皇。
太子不过是被那些嫡子才能继承大统的老迂腐们给强行扶了起来。
但是这个曾经一无是处,空占着太子头衔的二皇兄。
如今在面对她的故意激怒,依旧面不改色。
甚至意味深长地提到了柔然。
就像是你曾经看不起的人,曾经踩在脚底下的人。
如今一改曾经一无所有的惨状,光鲜亮丽地站在你的面前。你看不清他的底牌,拿他无可奈何,甚至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咬你一口。
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是没等她的情绪缓和。
已经有人避开众人的视线,走到霍寺卿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话。
沈昭昭本来就在看着这位嘉懿公主。
自然也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这个突然出现的管家。
直到,霍寺卿顺着这个管家所指的方向望了过来。
目光所落之处。
正是她。
沈昭昭当下心里一紧。
正好歌舞也已经到了尾声。
乐伎舞伎也如来时一般,悄悄地退了下去。
宴席安静了一瞬。
很快便重新响起了众人的交谈声。
也就是这时候,坐在太子下首的霍寺卿看了他身侧的管家一眼。
管家高声道,“沈昭昭沈娘子可在?”
宴席重新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向着沈昭昭而来,其中有认识沈昭昭的,也有不认识顺着旁人的目光望过去的。
“我在。”
沈昭昭站了起来。
周遭响起了窸窣的私语的声音。
管家走至沈昭昭的面前。
一脸严肃地道,“沈娘子方才可是去了侧院?”
第69章
侧院?
沈昭昭不动声色地看了对面一眼。
果然,这是有人冲着她来了。
众人的目光聚在沈昭昭的身上。
霍府乃是大门大户,此次又特地设宴款待京中的世家子弟名门贵女。
太子、嘉懿公主更是此刻就坐在上首。
如若不是要紧的事,霍府的管家绝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将矛头对准一个女子。
霍管家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他看向沈昭昭道,语气像是已经定了沈昭昭的罪,“侧院丢了一封密件。”
这话就已经很直白了。
先是问沈昭昭是否进入了侧院,看似是询问,实则已经是笃定。
紧接着再说侧院丢了一封密件。
直指沈昭昭闯入侧院霍寺卿的书房,取走了大理寺的这么一封密件。
已经有人望过来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
贺谨言当即就站起了身,护在了沈昭昭的面前。
“霍管家,昭昭是第一次来霍府,哪里知道侧院在哪里,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霍管家自然是知道这位沈娘子是与贺寺正一道来的。
贺寺正进了大理寺之后,与霍府多有来往。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察言观色乃是生存的本事,看着大人的态度,便也揣度出了这位贺寺正来日必定前途无量。
只是盛京早有传闻,说这位青年才俊对那些大门大户的世家贵女置之不理,反倒是对那位沈家娘子温柔如水。
也因此,在宴席尚未开始的时候,他便刻意留意了一下这位沈家娘子。
此刻看到他挡在了面前,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贺寺正,我也希望是误会,只是乃是你的侍从说沈娘子曾进入过大人的书房。”
“贺书?”
贺谨言诧异地看着霍管家,这件事和贺书也有关系?
昭昭出入侧院……取走密件……贺书所言?
贺谨言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昭昭如果真的不小心进入霍寺卿的书房,取走了大理寺的密文信件。
那么在众人眼里,他这个将昭昭带进这场霍家宴席的人当然也脱不了干系。
贺书!
贺谨言双目锐利地看向将将进门的贺书。
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竟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霍大人,沈娘子并不知道那是您的书房,她不是故意要闯进去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哗然声四起。
贺书的话看上去像是在替沈昭昭辩解,道其进入霍府书房乃是无意之举,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似乎更重要的是,是一口咬定她去过霍寺卿的书房。
至于去书房是有意无意,又做了什么。
则是只有她沈昭昭知道了。
贺谨言并不觉得沈昭昭会私自进入霍寺卿的书房,也没有什么可能去看什么密件。
那么贺书的指认定然是受人指使……
不对,还有陆绝——此事有没有可能是与陆绝有关?北镇抚司似乎有个案子……
贺谨言心下一沉,不动声色地看了沈昭昭一眼,而后看向身侧的人道,“霍管家,昭昭一个闺阁女子,素来不关心这些事,怎么可能会蓄意闯入大人的书院,还取走密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