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淡定得倒真的像是有人在胡言乱语存心污蔑一样。
“民女乃前崔侍郎之女崔宁,韩云瑶鸠占鹊巢,杀害原配,陷害其女,罪该万死,求太子殿下明察。”
那叫崔宁的女子瘦瘦小小的,戴着面纱,扑通一声跪在太子的面前,声音继而变得尖锐高亢。
“崔宁?”
“崔宁不是死了吗?”
“她说的杀害原配,陷害其女指的是郭相夫人?”
“原配?我记得在韩氏之前,郭相确实是还有一位夫人。”
“崔家都死光了,你是哪里来的疯子,胆敢冒充崔宁,还不给我滚下去。”
韩云瑶隔得最近,起身就要去拽人。
却被太子的随从拦住了。
众人没想到眼瞅着郭相一家子都要去陵州了。
这个时候又来了这一出,顿时齐齐围了过来。
“民女崔宁,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各位大人。”
崔宁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一道一指长的可怖疤痕瞬间露了出来。
“崔家家破人亡,民女侥幸逃生,本打算躲到乡下去,但是民女不忍看家母虽死,真正的恶人却依旧逍遥!”
第59章
崔宁一身黑色布裙,头顶却簪着白色的花。
她身材瘦小,面容很是憔悴,脸颊之上还横亘着一道一指长的疤痕,刚刚结痂。
家破人亡的惨剧,父母亲的接连去世,让这个昔日侍郎府的娘子尝尽了苦头。
但与此同时,她说话之时的目光却是坚韧而笃定,看向韩云瑶的目光带着半分不曾掩饰的恨意。
韩云瑶看着她,不好的预感从头到脚涌了上来。
她站在郭弘安的身侧,很快便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这是一场针对她,针对相府的阴谋。
郭弘安听着崔宁的话。
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有了不好的猜测,“殿下,等今日的宴席结束吧。”
但是崔宁刻意在今日的辞宴上前来。
为的就是在众人面前道出背后的事实,揭穿真正的凶手。
等宴席结束,她哪里还会有说话的机会。
她当即重重地朝着正中的太子磕了一个头,眸中满是焦急之色。
“郭相,我倒是还记得,当年的清柔夫人温婉贤惠,乐善好施,但却红颜薄命死得那般仓促,更凄惨的是,她的小女儿也在那一日溺水。”
有人站了出来,“现在看来,竟然另有隐情,郭相你就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对啊,当年的事我也记得,当年我家夫人还与我再三感叹,说郭相夫人母女俩真是可怜。”
有一就有二,有人跟着站了出来,“竟然是与韩夫人有关吗?”
郭弘安不悦地看着这两个冒出来的人。
太子就坐在他们的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更是看着差不多了,威严地看着跪着的崔宁道,“你可知污蔑郭相夫人是什么样的罪?”
崔宁身体低伏,双手托着一封书信,声音落地可闻。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有民女母亲亲笔书信供词为证。”
书信供词?
韩云瑶很快白了脸,她盯着那封信,恨不得用目光将它烧出个洞来。
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那个贱人和她的短命女儿都死了那么多年,并且徐氏也死了,如今死无对证,这个供词又能说明什么。
信很快呈到了太子的手上。
“民女母亲曾说过,当年韩夫人家里看不起还是穷小子的郭相,就硬生生拆散了两人,让韩夫人嫁了罗尚书的儿子。却没想到后来郭相高中,娶了清柔夫人,更是一步步往上,官至相爷。而罗尚书的儿子乃是一个纵情花街柳巷的纨绔子,韩夫人不甘心,索性就和离,扭过头来找郭相。”
“我与相爷感情深厚,奈何父亲不同意,将我二人拆散,和离之后,我去找相爷有何不可。”
韩云瑶忍不住愤怒道,“我心里一直只有相爷一人,嫁人并非我所愿,相爷亦是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娶了林氏也不过是可怜她的一厢情愿。”
“那你就可以陷害清柔夫人,害清柔溺水,将清翊丢到乱葬岗吗?”
崔宁看了角落一眼,目光重新坚定,而后继续道,“根据民女母亲在信中所述,韩云瑶借着养病住在了相府之后,便变着花样勾引讨好相爷,想要与其旧情复燃。韩云瑶心机深,又会装可怜,又很会笼络人心,那时候,相爷整日与韩云瑶同吃同住,全然不顾及清柔夫人。相府上下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相爷夫人。这时候,清柔夫人以及一子一女清翊和清颜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崔宁每每质问说一句,韩云瑶的脸就越发扭曲一分,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个人的嘴。
但是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绝对不可以自乱阵脚。
“当时我父亲已经是相爷的手下,我母亲与清柔夫人关系亲密,韩云瑶就仗着相爷的怜惜与宠爱,以我父亲的仕途相要挟,让我母亲给病中的清柔夫人送去了一碗下了毒的粥。”
话至此,满堂哗然。
“胡说,大夫当年诊断,林氏乃是郁结在心猝死。”
韩云瑶冷冷地道,“你母亲死了都不安分,这样陷害我,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那是因为你已经收买了那个大夫,让他瞒下了中毒之事,并帮你做出了猝死的假象。”
崔宁高声道,“这还不够,你哄骗崔意那个没脑子的,说要将清颜嫁给他,让他缠着清颜,这才导致清颜急着去见母亲,在湖边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郭弘安在此时不敢置信地看向韩云瑶,眸中不满了震惊与痛色,“竟然是你害的清颜?!”
“清颜娘子是被崔意推入湖中的。”
而这时,韩云瑶身边的嬷嬷站了出来,“老奴当时亲眼所见,你这死丫头怎么信口雌黄!”
“这么说,你当年便知道是崔意害的清颜?”
崔宁迅速反应过来,看着那个嬷嬷,“那你当时知晓清颜的死因,怎么不告诉相爷,而说是清颜自己不小心掉入湖中的?!”
“那是因为你母亲先行赶到,苦苦哀求。”
“按照你所说,是崔意推的清颜,当时我母亲与清柔夫人关系好,崔意与你们八竿子打不着,为何替他脱罪,你说是我母亲求你,我母亲求你,你就松口了?”
崔宁趁机替她回道,“那是因为我母亲帮你们害清柔夫人,你们佯装与此事无关,再装作将此事瞒下来救崔意一命,让我母亲对你们感恩戴德。”
眼看着郭相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韩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他和韩云瑶的面前,“相爷,夫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鬼迷心窍,当年我确实亲眼所见崔意推清颜娘子入水,但是徐氏跪在地上求我,说相爷那么疼爱清颜,肯定会要崔意偿命的,她还用银两诱惑我,我一时心软,才会如此。”
崔宁没想到跳出了个韩嬷嬷,垂着头再次望向角落里。
又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坚决不承认害死清柔夫人,陷害崔意成为害死清颜的凶手是吧?”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韩嬷嬷没有忽略她突然低下去的声音,当时就觉得她示弱了,“徐氏胡编乱造,妄图陷害夫人。”
韩云瑶顺着崔宁的视线望去。
相爷的辞宴之上,众人环绕,全是来看好戏的另有心思的,今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张脸。
那人也看到了她,一道轻蔑的厌恶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目光就这么投了过来。
但更让她害怕的,是他脸上运筹帷幄势在必得的神情。
她呼吸一滞。
在初次见到这位晋升迅速的北镇抚司指挥使的时候,她当时就觉得他的脸有些像林清柔。
只是,她派出去的人将他的底细扒了个一干二净,俱是一无所获。
她还是不能安心,直到当年的人言之凿凿地说是将他丢到了乱葬岗,亲眼看着野狗撕开了他的胸腹才离开的。
现在看来,林清柔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除了郭清翊那个孽种,还有谁会攀咬上来。
当年,在她的一般筹划之下,那对贱人母女都死了,她也成功地将自己摘了出去,顺利地撇清了关系。
但是刚回京的郭清翊死活不相信林清柔是猝死,郭清颜是失足溺水而亡,更是将矛头对准了她。
当年的郭清翊就是个难缠的。
在所有的人都相信林清柔因病猝死,郭清颜意外失足溺水的时候。
他坚决不相信,不惜出言顶撞相爷,更是明目张胆地顺着被收买的大夫开始查。
眼看着就要真的被他查到些什么。
她索性故意让自己的丫鬟在他的面前暴露了一些事实。
后来在相爷迎她进门的大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拉着那个丫鬟妄图揭穿她。
只是丫鬟暴露事实都是故意的,当即就磕着头改了口,说是公子让她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