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就在这时赵长安从暗处蹿了出来,利落地一刀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银光一闪,陆绝以极快的速度将手里的匕首横在了贺谨言的脖子上。
是的。
来的这几个蹲在院子周围的都是大理寺的人。
领头的还是贺谨言。
陆绝下意识地紧了紧脸上的面巾。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横在贺谨言脖子上的匕首往后拉了拉,冷着声音道,“退后。”
赵长安也高喝道,“不想他死的话,都给我退后。”
大理寺的人举着剑不敢上前。
陆绝看到赵长安牵了马过来,便伸手一扬,准备将他往那些人身上推。
却没有想到。
贺谨言在此刻发难,脱身的第一时刻就夺过一个人手里的剑。
直直地挥了过来。
陆绝反应极快地侧身,翻身上马,手臂却依旧被划开一道。
马踏行半步,陆绝冷着脸将手中的匕首往后一扎,斜斜地刺进贺谨言的胳膊里。
两匹马一道驰行过街角。
赵长安忧心地看向陆绝,“指挥,您受伤了?”
陆绝没有看手臂上的伤。
而是问沈昭昭在哪。
赵长安说方才在街角的时候,他们看到有许多大理寺的人朝着这个巷子来,沈姑娘就让他过来,说她可以自己驾马车。
陆绝皱了皱眉。
身后已经有马蹄声,大理寺的人似乎很快就会追上来。
他将怀里的东西丢给赵长安,你顺着东街回北镇抚司,我上主路,去找沈昭昭。
说罢一夹马肚子飞快地蹿了出去。
沈昭昭原本在赵长安的指导下将马车驾得好好的。
她甚至还觉得驾车也没有那么难,握紧缰绳,该往哪边拐弯就往哪边使劲就行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绕过主街的时候,马车重重地往下一沉。
沈昭昭往后一望,差点没被吓掉半条命,有一个人拿着剑蹿到了她的车顶子上。
她一紧张,扯住缰绳的手重重地往右侧一歪。
马车就向着原本的林道而去,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头顶的危险,失了控一般去甩开蹄子就往前边跑。
后边跟着的大理寺的人,一脸莫名地看着突然狂奔的马车,以及车顶上的黑衣人。
京兆尹府的人怎么突然同陆绝刀剑相向了?!
京兆尹府的人则毫不意外。
大理寺的人果然忍不住出手了,我们也快点跟上去。
当即后边两队人马。
紧跟着一辆马车,在京郊大道上狂奔。
沈昭昭被颠得想吐。
车顶上的黑衣人也差点被甩下马车,当即紧紧地抓住马车的
一角,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她死死地拽住缰绳,风声呼啦啦地灌进嘴里。
“你是大理寺的人?!这事与我没有关系的啊,你要杀也不应该杀我!”
身后的黑衣人顺着马车往前的力道。
将手中的剑重重地扎进木头里,想要以此稳住身形,“陆指挥,想要杀你的人可真是多啊!”
手被绳子磨得生疼。
沈昭昭却丝毫不敢松懈,马现在像疯了一样,她一松手,毫不意外就会被甩飞出去摔死。
但可怕的是。
那个黑衣人借着扎进去的剑,稍稍稳住了身形。
然后顺势而起,再次跃上了车顶。
沈昭昭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满目得意的狰狞,挥着一柄长剑朝着自己迎面而来。
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与冷意。
预料中钻心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一把刀自身侧袭来,重重地砍开了那柄剑。
一只手朝她伸过来。
沈昭昭拼命地去够。
但是紧接着而来的仍是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冷意。
湖水无孔不入。
浸透她的四肢百骸。
第47章
耳边风声呼啸。
刀剑碰撞的击打声、人的呼喊声,也掀开了寂静的夜。
湖水也无孔不入地缠住她。
将她往深不见底的湖水里拖。
她拼了命地想要往上挣扎。
身体却越来越重,像是要被拽入无边的黑暗。
彻骨的冰凉也浸透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沈昭昭忍不住发抖,她感觉头也越来越重,带着她直直地往湖底沉去。
直到有一股力道重重地将她往上拽。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焦急而紧张地喊她昭昭。
她恢复了一些清明,但逼仄的窒息感依旧疯狂地涌入。
随即温热的触感从唇瓣上传来。
脑子里像是闪过了一道白光。
但紧跟着而来的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自手臂上传来,自后背传来,像是皮肉被挑开的尖锐疼痛。
如今冰凉的湖水像是绵密的针,生生地往里扎。
好冷啊……
好疼啊……
沈昭昭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背后有密密麻麻的疼痛与痒意蔓蔓延上来,但更疼的手臂,像是被人用利器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微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迷迷糊糊之中,沈昭昭想要翻身。
中途却被人用力地按住。
屋内静谧而明亮。
那场黑暗与阴冷仿佛都只是一场梦。
劫后重生的庆幸也细细密密地涌了过来,真实而清晰。
后背上的肌肤黏黏腻腻的。
趴着的姿势也很不舒服。
但是更要命的,是手臂之上钻心的疼痛。
疼归疼,却也是在真真切切地告诉沈昭昭,她没有死,她活了过来。
“别动,别动,娘子你后背上刚涂了药膏。”
有娇俏的女子制止了她想要翻身的动作。
北镇抚司什么时候有女子了?
赵长安呢?
沈昭昭诧异地转身,却扯动了手臂之上的伤口,顿时呻吟出声来。
陌生的小丫鬟连忙扶着沈昭昭趴下去。
但沈昭昭却被自己此刻的声音吓了一跳。
声调温柔好听,是再明显不过的属于沈昭昭的女子声音。
她微微往下瞥,因为动作而露出的半截手腕细瘦白皙,完全不像是陆绝的身体。
换回来了?
沈昭昭意识到了什么,被疼出来的一滴眼泪就这么僵在了眼眶里。
直到在镜子中重新看到自己的脸。
沈昭昭才确定真的是换回来了。
换回来了。
她可以回家了。
阿爹阿娘肯定在家里等着她在。
她也不需要每天提心吊胆地,学陆绝说话,学陆绝走路,以及为人处事了。
但是陆绝呢?
当时是拥有陆绝的身体的她,连同马车一起掉到了湖里。
现在她在这里,那么陆绝在哪里呢?
沈昭昭将手中的镜子放了下来,“我记得我掉到湖里了,是你救了我吗?”
她试探地看向身旁的小丫鬟,“只有我一个人吗?”
小丫鬟接过沈昭昭手里的镜子在桌子上放好,“娘子,是我家郎君在湖边救得您。”
她年纪还小,说话也脆生生的。
湖边?
当时的湖边除了大理寺的人就是京兆尹府的人。
也没有别人了。
“你家郎君是谁,我能见见他吗?”
沈昭昭压下眼里的怀疑,装作感激地看向面前的小丫鬟,“我想要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这个叫云舒的小丫鬟却推说郎君这几日都不在。
出门的时候只让他们好好地照顾她。
沈昭昭觉得更奇怪了。
她还要问,云舒却不肯多说了,说要去给她端药来。
与此同时。
陆绝披散着白色里衣,靠坐在软塌上。
面色苍白地任凭着大夫给自己解开纱带,一双眸子此刻微微往下垂着,看不清情绪。
带血的纱布被丢在一旁。
肩骨往下半寸的地方,血肉模糊,隐约可见剑刃深刺入骨的凌厉。
铜盆里的水也是一片鲜红。
“诶,你轻点,轻点!”
眼看着陆绝面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郭弘安连忙关切地出声道,焦急地像是受伤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刘大夫上药的动作果然轻了下来。
却也慢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洒在伤口上。
陆绝微微抬头看了大夫一眼,“不必理会他。”
声音微哑,语气不耐,几乎让人在一瞬间就能听出他此刻的不快。
刘大夫不敢抬头。
但让他诧异的是,这样毫不客气的冷言冷语,郭相爷却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
并且还温和地让身后的孙从往陆绝的后腰处塞了一个软靠。
刘大夫明白了相爷的意思。
手上的动作也麻利起来。
眼看着刘大夫将陆绝的伤口上好药,缠好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