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理问：“这是什么？”
  李小明说：“动物的皮。”他指着灰绿色的一塊介绍道：“这一块是雌性癞/□□的背脊皮，乳黄色的小点是疣状突起，里面装着毒液。”
  黑色的一块皮被他挑选出来，介绍道：“这一块不必我说，你们应该也能認出来。它是蛇皮，有鳞片的。不过你们应该分辨不出它的品种，它是眼镜蛇，还是一条非常漂亮的眼镜蛇。吃得好，不久前才蜕过皮，新的蛇皮表面才能像缎子般光滑。”
  各种皮有十多块，李小明都能说出它们是什么动物的皮。细致到雌雄，估算到年龄。
  萧燃问：“这么了解动物，你真的是厨子，不是动物学家吗？”
  李小明嗤笑一声：“我了解的不是动物，而是食材。”
  “癞/□□能做食材吗？”
  李小明笑着说：“有些客人就爱吃奇的怪的，红烧癞/□□不算什么，还有爱吃泥/鳅刺身的。小月亮要是感兴趣，改天我做给你尝尝。”
  林昭月说：“我没兴趣。”
  她从小到大都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长到这么大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全部出自小雪之手。
  哪怕李小明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在她心中也永远都比不上小雪，因为小雪给她做的每一道菜，里面都有滿滿的爱。
  这味调料，别处没有，仅此一家。
  “言归正传，”纪理提醒他们不要发散，说道：“你是说山村的动物都和村人一样，炸了？
  他蹲下来，抓起一些泥闻嗅。
  这些泥是有一些腥味，但不能确定是不是血腥味，土其实也是有腥味的。
  李小明说：“泥里有血，动物的血。”
  这下可以确定山村为什么如此安静了。
  山坡上的房子意外的“豪华”，搁在城市里也值得侧目。
  房子一共三层，水泥浇筑院墙。拱形大门上有龙有凤，虽然都很粗糙，龙的眼睛差点到嘴巴上，可仅是材料便价值不菲，更别提把材料从城里运到山村的费用。住在此处的人，经济条件在村中肯定排得上号。
  纪理用同样的方法打开门。
  三人走进去，手电筒的光照向正前方。屋檐下一把躺椅晃动起来，一张惨白的脸映入三人眼帘。
  “村长？”
  林昭月认出对方，或許大雨倾盆的时候，村长正在屋檐下看天色，结果就死在躺椅上了。
  他家尸体完好的只有他和两个儿子，其余的人都消失不见，只有满室猩红的血雾证明他们曾存在过。
  林昭月感到疑惑，村民为什么会有两种死法。
  村里的鬼自然是小妹，她为什么杀村民呢？林昭月吃过阴席，猜测他们会死是因为都吃过小妹的喜宴。
  其中，或许还有村人对小妹的迫害，她并不知晓。
  可若没有迫害，仅仅是吃过席宴一项理由就还他们被杀，林昭月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吃席而已，罪不至死。
  这个道理她懂，可小妹真的在意吗？
  那些东西难道还讲是非对错不成？鬼，无差别杀人，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不要太合乎常理。
  三人离开村长的家，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亮光迎面照来。他们和另一拨人在小路上相逢，小白裙从几个玩家身后挤出来，看到林昭月几人松一口气，由衷露出喜色。
  “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林昭月问：“灵堂里怎么样了？”
  小白裙说：“我们还没有回去过。”他们和林昭月几人一样，选择先探看村中的情况。
  之前有雨，小白裙的天赋技能“顺风耳”受到阻碍。村人的死，她毫无察觉，可雨停下来，对声音非常敏感的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雨停之后，灵堂里一直没有声音。”
  小白裙做出先和活着的玩家会合的决定，她的队伍在分开的时间里，又减员一人。
  她是特地来找林昭月的，拥有捕捉周围一定范围的声响的耳朵，这并不难。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灵堂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灵堂外。浓重的血腥味刺激胃袋，一名玩家侧过脸不停地干呕，地面滑腻，和泥水的湿滑不一样。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回弹感，混合在土的碎肉，让他们行走如踩在肉饼上一般。
  小白裙捂着口鼻，同样一脸嫌恶。忽然，她神情一变，停下脚步。先看向身后，又看向前方的亮堂，眉头蹙起，面带慌乱之色。
  “怎么了？”
  林昭月同样停下脚步，出声询问。
  小白裙咽了一口唾沫，飞快组织着语言说：“脚步声……四处都有脚步声响起，我能听到的范围里就有三十多个人在朝着灵堂的方向赶来。他们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次落脚都很重……而且……而且我没有听到呼吸声。”
  林昭月问：“你会听错吗？”
  小白裙说：“不会。”她有所猜测，故而努力地去捕捉呼吸声。静止不动的呼吸声，她可能捕捉不到，但行动的人类的喘息会放大。这样有指向性地倾听，绝不会错漏。
  她指向灵堂，接着说：“里面也有声响，一些躺在地上的人站起来了。”
  她的耳朵在弹动，抽搐。
  林昭月注意到，她的耳朵比一般人更大。若不是有头发的遮掩，耳朵和脑袋的比例会不协调，显得很奇怪。
  “里面有人还活着……”
  小白裙说出自己的发现，下一秒，灵堂里传来呼叫声。
  “救命——”
  众人冲进灵堂。
  第63章
  “救命！”
  众人剛冲进灵堂,便见一人连滚带爬扑向门口。正是五人中首长的秘书，一直以来情绪极为稳定的打工人。他看到玩家们，激动得流出眼泪。
  “还有活人？太好了。”
  他扑进一名男性玩家怀里,手腳发软根本站不稳。
  男性玩家胳膊有秘书小腿粗，讓人很有安全感,像是抓小鸡仔似的，将秘书稳稳地扶着,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回头看向灵堂内，五位大人物还跪在灵前。粗制滥造的灵棚里,只有那里没有沾染鲜血，其余地方开出一朵朵血花。
  强大的职业素养讓秘书干呕间，还能发出声音，逻辑也是清晰的。
  他说：“冰棺上出现血手印，数量不断增长,向外扩张。凡是被血手印逮住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爆炸，我运气好，一位绊倒的同事压在我身上,令我躲过一劫。血手印追着逃出灵堂的人而去,外面大雨滂沱，我依稀听到惨叫声,但也顾不上外面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说：“屋内还有一些像我一样没被血手印逮住的人，全部都一动不动。我的领导也在其中……我想扶起首长，却发现他渾身瘫软，只有眼睛能动。其他四位也一样，至于剩下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种场面，讓他经受不住晕倒在地。
  再醒来就是此刻。
  已经死去的人全部站起来,一个个不言不语，低垂着头，犹如雕塑一般杵在原地，他被吓得不輕。
  “你说，那五人也没死？”
  小白裙闻言，走到灵前。跪着的五人眼珠子不停转动，向她求救。
  “果然没死，”小白裙说：“呼吸声太弱，心跳声音迟缓，怪不得我没有听见。”
  她要听的范围太大，出现错漏并不奇怪。
  “咚咚咚——”
  小白裙正研究五人的状态，忽听几声脆响从冰棺处传来，还以为是诈尸。吓得一惊，抬头一看，敲击棺材的是李小明。她问，“你干什么？”
  李小明说：“取拼图碎片。”
  小白裙额头蹦起青筋：“你不要太隨意，我们都还没准备好。”
  李小明手上用力，将冰棺打开一条缝隙，一切如他预料，他却面色骤变。只因他分明用的力道有限，棺材盖却像是贴着他的手指，隨着他的动作而輕易打开。
  竟然他没用力，那用力的是谁？
  李小明退开两步，果然如他感觉的一般，棺材盖还在缓缓打开。
  小白裙渾身一颤说：“我们开的车被发动了。那些人……不！那些和这里的死者一样的家伙们，全都朝着灵堂而来。小心！有人进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已经死去的村长步履蹒跚走进灵堂。他手里拿着一圈红布，对严阵以待的玩家和秘书视而不见，挪动到冰棺前。
  众人都已经退开，堂内的死人们却是跟随村长的步伐，把冰棺团团围住。也不知棺材盖是从里面被推开，还是他们合力作用下被打开。总之，小妹的尸体被七手八腳扶出来。
  在他们的支撑下，小妹僵硬的尸身站立着。
  死去的小妹哥哥和嫂子走到她的面前，皆闭着眼睛，却像是可以看见一样。一人接过红布，披在阿妹的身上。一人拿着一朵绸缎制作的红花，戴在阿妹的头上。
  原本身穿寿衣的尸体，顷刻间便有新娘子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