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老人见她如此有礼貌,不禁开怀。
“你们不是请得有法师吗?怎么也不把规矩跟孝子贤孙讲清楚。”
林昭月说:“法师不是我家请的。”
她故意让老人误以为法师对别家的小辈不尽心。
“这样啊……我跟你讲,白事讲究‘事死如事生’,但需与阳世区分。双數是阴数,会使‘阴气相招’导致“阴盛阳衰”。一般的喪仪弄错没什么,但小妹的丧事特殊,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都会给活人带来不祥。”
林昭月连忙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忌讳吗?”
老人正要继续说下去,死者的嫂子看到她,连忙走过来,把人一把拉起来,一迭声说:“可把你等来了!”她做贼一般四下张望,躲开林昭月,小声说:“我先带你四下看看。”
老人被拉走,林昭月只能回来摆供桌。
双数是不敢再摆的,等香烛等物按箱抬进来,他们都避开了。
多做多错,不做不容易犯忌讳。
不过,单单在此处待着是浪费时间。至少,不必所有人都待在这里,林昭月有意促成之下,便由她和萧燃一起,先摸到灵堂右后方的房子里探查一番。
按照图纸的分布的规则,基本可以断定,这幢老旧的房屋里,一定有一张拼图碎片。
房子一楼一底,一楼是客厅,家具老旧。客厅旁边是厨房,上二楼的楼梯建在厨房里。
此处无人,两人搜查完客厅,刚走进厨房,便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要是被主人抓住,两人会被当成是贼,而且百口莫辩。
他们连忙躲进灶台下面,谁知来人径直走进厨房。
林昭月看到旁边有一扇小门,连忙拉着萧燃躲进去。
光亮透过门缝照进来,狭小的,仅容两人贴衣贴肉勉强站立的狭小空间,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专放农具的储物柜。
林昭月双手撑着墙面,抬起头,低着头的萧燃和她四目相对,尽量有礼貌地往后缩,但空间只有这么大,再怎么缩小自己,拉出的距离也很有限。
林昭月勾勾手指,天赋能力妙手发动。
萧燃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拉扯着他低下头,如一件礼物般送到林昭月面前。她毫不客气地拆开,品尝糖果似的唇舌。
直到萧燃穿不过去,她才放开对方,坦然道:“你眼睛太美,一直看着我,我没忍住。”
萧燃薄唇微肿,“……抱歉?”
清澈大学生,开口就是道歉。
林昭月说:“我并非指责你勾引我。”
萧燃:“……”
“介意我再亲一口吗?”
萧燃:“……”
不等他回答,林昭月再次强迫他低下头,驾轻就熟地交换气息。
契约条件,已达成。
第54章
一门之隔的厨房里,嫂子同阿婆说:“姑婆,你看得怎么样?我妹夫搞的东西,会不会坏我们家的风水?”
“你妹夫好阔,农村的白事没有哪一家,比你家办得风光。”
嫂子拿出几张钱,塞进阿婆手里。
“您老跟我说句实话。”
阿婆说:“你妹夫请的法师有真本事,没做出格的举动,不像要搞事情的样子。不过,你家妹子心有怨气,恐怕不能顺利下葬。”
嫂子大叫起来:“她有怨气?她凭啥有怨气!她男人给吃给穿,我不克扣半分。二十多年来,每日伺候她吃喝拉撒,没有不尽心的地方。这才能让一个傻子总是干干淨淨,体体面面,能跑能跳,还得人不離眼,以免她被街溜子、小瘪三欺负去。哪怕是孝子照顾親爹親妈也就这样了!满村里谁不夸老娘有良心。”
她说着,眼睛红了。
阿婆说:“你的好,小妹心里有数,没准她是怨怪终身待在乡村,没被老公接到城里去过过好日子呢?”
嫂子情绪平复下来,说道:“这也有道理……可哪怕小妹没烧坏脑子,和人家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是云,我们是泥。咱们命贱,該有自知之明,怨恨有什么用?在家里兴风作浪,还不如早点下去,多多打点鬼差,来世投个好胎。”
“人的想法和鬼的想法哪能一样。”
嫂子求阿婆做法,消除怨气。
阿婆答应下来,嫂子又给她塞钱。
阿婆说:“你等着,空手不好做法,我回家拿点东西。”
两人正要離开,狭小的空间里,一块瓦掉下来,正好砸在萧燃的头上。他猝不及防,嘴里溢出一声痛呼。
嫂子喊道:“谁在那?”
林昭月发出“喵喵喵”的叫声,极为逼真。哪怕真猫到场,都得和她聊上两句。嫂子和阿婆两人常住乡村,此地为防蛇防鼠,家家户户都有猫,熟悉猫咪叫声的她们,没有听出是人在学猫叫。
本就是抽空出来一趟的嫂子没有深究,催促着阿婆离开了。
厨房没人了。
林昭月捡起沾血的瓦片,看向屋顶。
破屋年老失修,掉瓦很正常,可砸到人就太巧了。
“我没成为玩家之前倒霉吗?”
萧燃点头。
“我觉得成为玩家,其实也是霉運带来的结果。”
“介意说一说你倒霉的经历吗?”
萧燃觉得林昭月听完他的人生故事,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远离他。可他并不是一个靠欺骗获得女朋友的渣滓,故而用轻松的语气说:“我出生时,因脐带绕颈而窒息,在保温箱里艰難度过一周才脱离危险。三岁时,被鞭炮砸傷一只手,傷疤现在都未消失。七岁遭绑匪误抓,差一点被撕票。十二岁时,被闪电打中,住院一周。十八岁高考,因肠胃炎错过,第二年重考,遇到车祸差点没命。这些是大事故,还有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霉運。”
“我曾在不同场合被老鼠、蛇、猴子、鲨鱼等动物咬伤,至于天上掉东西砸到头,有重要的事必然被弄脏衣服之类的,都只是小事。我在现实世界里,乘车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遇上车祸,倒是在副本世界,可以安心地坐一段车。哪怕遇上危险,也是大家一起均分,因为所有人都倒霉,所以显得我只是多倒霉一点点。”
林昭月很怀疑,以他的人生经历,口中的“一点点”多半是“亿点点”。
毕竟,艰難险阻下长到这么大的萧燃,别的不说,心理素质超高是肯定的。
“所以,”萧燃话音一顿,说道:“你现在后悔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来得及。我就当是个意外。”
林昭月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萧燃闻言,虽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难受。
侥幸抓住一颗星,结果摊开手才发现,不过是沾了灰的玻璃碴。
“没什么……我是说,当然没什么。”
“走吧,先找拼圖碎片。”
一楼很快搜索完毕,这家并不富有,故而东西不多,很快他们便转战二楼。让人意料之外的是一楼和二楼的装修差别极大,和楼下相比,二楼可以算得上是豪奢。
夫妻俩的房间上着锁,萧燃问:“踢开吗?”
“不用,”林昭月拿出鑰匙打开锁。
“鑰匙哪来的?”
萧燃几乎一直都和林昭月待在一起,却完全没有留意到钥匙的来源。
“和你接吻的时候,从小妹的嫂子那里拿的。”
钥匙串就塞在裤兜里,很容易发现。
萧燃不大自在地说:“不是不提这事吗?”
林昭月四下搜索,头也不抬地说:“好,听你了。”
“什么叫作听我的……”
饶是萧燃脾气好,也有些委屈了。
“这分明是你的意思。”
尽管经他验证,自身的霉运其实难以带累他人,否则他家里早就没人了。实则,他父母俱全,经济富足,亲戚朋友都没有受他带累。当然,副本里又不一样。
这间房没有收获,林昭月转身出去。
“我的意思是亲吻不是意外。萧燃,我不是把感情视为玩笑的人,生死一线,心动难得。拼圖游戏吓不死我,你的霉运也吓不跑我。”
萧燃愣住,上前轻握林昭月的手,一触即分。
两人走进旁边的房间,厚重的窗帘遮蔽之下,屋内光线昏暗。靠着墙壁摆着一个衣柜,对面是一张单人床。
窗下,一张实木桌子堆积得满满当当。上面放着各种纸紮的小摆件,蜻蜓、蝴蝶和青蛙个头不大,但老虎足以占据半张桌面。小小的一个地方,犹如热闹的纸紮艺术动物园。
古怪的是所有的纸扎动物都没有点上眼睛,在黑暗中略显阴森。
从衣柜里的衣物来看,这间房住的应該就是死去的小妹了。
林昭月打开屋内的另一扇门,发现是卫生间。
楼上的两间房都有独立卫生间,这一间的卫生间装着马桶,打扫得干干净净。
“林林……我找到了。”
林昭月转身一看,萧燃挥舞着一张拼图碎片,正冲着她笑。完全没有发现,被他弄乱的纸扎动物中,正缓缓涌出麻布,堆积在书桌的边缘,垂到椅背上。突然,一只缠着麻绳的手,从纸扎堆里探出,抓向背对着书桌的萧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