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忍不住按住那块冰吮吻,试图用冰缓解余韵。
后脑抚上一只大手,头顶有个清越的声音微微低喘着,手指嵌入她的长发间,用力将她扣向他。
灼玉不大喜欢这样充满控制欲的力度,报复地轻咬。
他的气息随她齿关而急促,低哑的声音很是蛊惑。
“阿蓁,这样并不会让我痛,
“用些力……”
她更恶意地用力咬。
耳边传来青年克制的喟叹,灼玉沉沉睡去,零零碎碎地,她梦见许多模糊荒诞的画面。
清晨。
灼玉艰难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两道清晰分明的锁骨。
锁骨的主人肌肤白皙如玉,脖颈、喉结、外露的锁骨,身上每处清晰的转折都似竹节。
两道锁骨上有几处青紫咬痕,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格外糜艳。
他微敞的衣襟下也有隐约的痕迹,思绪尚未回笼,灼玉僵硬地抻抻腿,惊觉涩痛。
她慌忙掀开衣襟。
除去腿上有指印,别处倒没有缠绵印记,一切犹如坠下悬崖却被树勾住,虽无路可走但不曾彻底无法转圜,灼玉心绪杂陈,起身去寻衣物,腕子被容濯握住。
他平静如水,好似这只是一个极寻常的清晨:“醒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灼玉脊背僵硬,背过身不看他。
容濯轻握着她腕子,声音温柔缱绻:“再睡会么?”
灼玉默了会,突然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他抓不住。
容濯躺在榻上,手维持着抓住她的手势,昨夜隔船听到的暧昧声音还刺着他耳际,她与容顷衣衫不整拉扯的画面也还很刺眼。
他目光微暗。
不必问,她定是没能开口,许是药力作乱,亦或是不舍得开口,最终因中了药而顺势中断。原本要一拍两散,转头情难自抑地相拥。
但已不重要。
容濯道:“妹妹不必再去见他,昨夜我已与吴国长公子达成约定,吴赵的婚约今起彻底解除。”
“知道了……”
灼玉没追问,看似是认了。
容濯比谁都了解他这个妹妹,她心里不会认,但总得给她多一些时日。他拿起一旁的干净衣裙到妹妹身侧,开始替她更衣。
灼玉赤着足立在地上,夺过他手中的衣裙:“我自己有手。”
容濯道:“别光脚,地上凉。”
他俯身要替她穿上罗袜丝履,她光裸的玉足握在他手心,被他掌心的薄茧激出痒意。
容濯握着她脚踝好一会,灼玉想起他曾送她的足钏。
“不许戴!”
她戒备地低声斥他。
容濯鸦睫轻敛:“此次出来得急,不曾带着。”
他仰面看她,脸上笑容干净得仿若被春雨洗濯过的竹叶。
“下次吧。”
“……”
灼玉不想跟他饶舌。
他妥帖地给她穿上罗袜,再套上丝履——昨夜他应当也是这样为她褪下的,包括寝衣。
想到这些灼玉便觉得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夺过罗袜丝履自己穿上。
容濯起身到盥洗的玉盆前仔细净手,牵着她往窗边走,灼玉才发觉他们在一处阁楼上,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湖泊,连向江波浩渺处。
江上的船只浮萍似地飘荡,灼玉看得出神。
她看着江景,容濯看着她。
妹妹生性好奇,不喜欢对事情一无所知的状态,她之所以不问他究竟是如何替她把婚约解开,并非不在意,只是不想与他说话。
于是容濯只能主动开口:“我与容凌做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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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凌来时容顷还坐在船上。
青年衣冠微乱,外袍半褪,有撕扯的裂痕,二弟素来自持,不会做出这样粗鲁的举止,显然是灼玉翁主情动难耐时留下的。
容凌俯身入了船舱,无事发生般地在他对面落座,望向容顷视线所至处的那一处水上高楼。
“竟然在此看了一夜?”
容顷收回视线。
兄弟二人各自沉默,过了很久容顷目光动了动,哑声道:“太子殿下和翁主皆敏锐,恐已察觉是兄长借楚国公子之手下药一事。”
容凌冷锐的眉峰挑起。
药是嵇轩提议下的,下药时他就料到二弟固然会挣扎,但不会真的冒犯。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也无妨,人只有抛弃良知才能得到一切。
故而他们下药不是为了促成容顷与赵国翁主生米煮成熟饭,是为了从皇太子处试探吴国在田相一案中暴露多少,并试探皇太子多看重容蓁。
容凌道:“昨夜是侯府仆从粗心,不慎将给新人的助兴酒与送去给楚国公子的酒弄混,与吴国无关。皇太子怀疑又如何?他已与我达成交易,摧毁手中父王联合宁远侯的证据,换吴国主动解除婚约。横竖是不稳固的联姻,不如用来换取切实的利益,吴国还能暂得安宁。”
长兄不以为然的态度令人胆寒,容顷笑了:“兄长眼里,什么都可以交易、舍弃。弟弟婚事亦可以交易,就连自己心上人——”
“阿顷!”
容凌加重了语气:“你不与容濯争,不仅因为他是皇太子,而是因为你清高。你觉得只有当你是一个全然干净的君子,才可以坦然地与容濯争一争,但为何不想想?容濯能强占妹妹妹,不也是弃了良知?”
他不欲再多费口舌:“你我是权势联姻诞下的产物,想得到所想之物也只能靠权势。”
容凌冷淡地离去。
走前他看了眼远处的水上别院。
父王说的没错,情爱误人,良知误人,但二弟却始终不懂。
皇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却对容蓁的情意依旧偏执。
容凌一时也好奇。
他当真可以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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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半天,你到底与吴国长公子交换了什么?”
“宁远侯与田相一案中,吴国所涉之事的证据。吴国自以为做得很严密,推出一个宁远侯顶罪便可置身事外,但我还是查到了一些。”
灼玉望向江面:“吴国都自信滴水不漏,你如何查知?”
容濯道:“自是因未卜先知。”
前世他扳倒薛邕时,只查到一切与田相有关,他用了四个月才彻底拔去田家为她报仇。四个月后,他因悲痛导致薛党所下之毒复发而死去。
死前他只查到田党与诸侯国勾结,还不曾查到吴国。
否则当初他不会让妹妹定亲。
吴国行事缜密,几乎天衣无缝,就连昨夜的药酒,也不曾端上吴国自己的船只,而利用了侯府的仆从和楚国世子,是个棘手的对手。
容濯想了太久,抬眸身侧已空无一人。护卫上前:“赵王后来寻翁主,翁主沐浴之后就过去了。”
马车中,赵王后望着迟疑走过来的灼玉欲言又止。
方才她一来到别院便被灼玉拉离:“君母,此处不便说话,我们去别处说吧!”张王后心情复杂,但也二话不说跟她走上了马车。
这厢马车驶离了别院,张王后愈发迟疑,斟酌道:“昨夜祝安称你先后上了楚国和吴国的船,醉了酒被太子殿下带走。今日清晨阿玥身边的侍女又说,昨夜安阳侯府下人弄错了新人的助兴酒,竟端到了楚国公子的船上。阿蓁,你可曾饮了那酒?”
张王后顾及女郎面皮薄,措辞极力委婉,但个中试探之意明显。
灼玉捏了下裙摆,坦然道:“是饮了些,但不多,殿下来得及时,命人给我备了清解汤。”
她不想回忆起容濯侍弄她的一切,趁机提起接触婚约的事。
张王后见她似乎不舍,更觉得容濯不会冒犯妹妹,只当她是因为接触婚约的事而心神不宁。
迷惑了君母,灼玉说笑似再道:“殿下担忧,竟撂下气话,说若是再有人以不正当的手段觊觎我,干脆他娶了我。虽是笑话,可若他真冲动说了这样的话,君母可别听!”
容濯对阿蓁的呵护无需质疑,张王后想怀疑也无从怀疑,只说:“殿下也是护妹心切,可普天之下都认为他与你兄妹情深,若再娶妹妹,岂不是让人说皇太子有悖伦常么?”
灼玉羞耻攥紧袖摆下的手,嬉笑道:“可不是么。”她低声说:“君母,我想,我还是早一些回赵国吧。”
张王后颔首:“阿玥的婚仪既已礼成,后日我便带你回赵国,免得与公子顷碰了面尴尬。”
也省得皇太子为了庇护妹妹而做出些什么荒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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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相国在定陶的宅子中。
陈相国偷偷擦着额上的汗水,前方容濯负着手,正饶有兴致地观赏那价值不菲的盆景。
皇太子瞧上去越是愉悦,陈相国后脊越发凉,担心他和梁国和齐国一样被储君拿来杀鸡儆猴。
正焦灼,外头跑来一护卫,低声与容濯说了句话。
容濯在身后慢叩的长指顿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