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王熠担心是傅夫人在离间,轻易不愿怀疑高家。
他召来两个暗卫:“你去查查铁官遇匪的事。你去跟踪那位女郎,留意她见了谁,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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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午后,灼玉在小院里修剪花枝,冷不丁被刺了下手。
她莫名不安,想寻钱灵问问,把人约在一处茶肆。
钱灵面露愧色,不敢看她:“对不起,我架不住他威胁,把你与我说的计划都告诉他了。我实在是不行,你还是另觅高人吧!”
灼玉闻言一惊,拉住她询问,但钱灵挣脱了她:“我问过了,你们遇匪的事与王家无关,许是别家做的。总之别再找我!”
她说罢傲然地甩袖离去。
“不中用的娇女郎!”
灼玉在雅间里生了好一会的气,闷闷不乐地离去。
守在小院的侍婢见她带气归来,不由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入夜容濯回来了,灼玉迎了上去,嗔道:“这么晚才回来,莫非是忘了家里还有个妻子?”
“有事耽误了。”
容濯当着侍婢的面急匆匆牵她入了房中,“今日万县令与我说,王家在查我们夫妇俩遇匪的事。”
灼玉愕然,随后稍压声道:“是我做的。我怀疑是王家派人找的劫匪,寻来钱女郎想联合她破坏高、王联姻,哪知她经不起吓,把我招了出来……这怎么办啊!”
容濯半晌不语豫,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无知妇人!”
“你才无知!你还懦弱!要不是你把我怎么会被劫匪掳走,我只是气不过,想解解气嘛……”灼玉指着他鼻子骂,骂着骂着又想起一事,“但那钱女郎都说了不是王家,难不成是高家?不然万县令怎么会特地叮嘱我们别往外传呢?他们定是不服王家后来者居上,威胁了高家地位,想栽赃给王家,一定是这样的!”
她声音不觉拔高,容濯忙捂住她的嘴:“就算是高家我们也惹不起,你忘了万县令叮嘱我们,只要安分守己即可平安回去。”
夫妇对视一眼不再说话,窗外静候的影子亦很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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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在查劫匪?”
听完侍婢的通传,万县令颇头疼地“哎”了一声。
此前他怕那傅大人给他添乱,哄着小夫妻守口如瓶,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还引得王家去查!
他忙去告知高家。
高家家主高逾听了亦皱眉:“原先我以为是王家嚣张派人行刺铁官,但王家既会去查,想必不是他们,那么又会会是谁?”
难不成是有别的人想栽赃高家,或者离间高、王两家?
王家家主在病中,家中如今是长子做主,高逾思来想去决定约见王熠,寒暄一番后,他聊起傅大人夫妇遇匪之事并解释。
“长安许是有变动,日前临淄太子通过万县令多次暗示,知会各家别在此时为难朝廷的铁官,有道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高家怎会对铁官动手,使得齐国利益受损?吾之所以压下消息不告知贤侄,是担心贤侄自乱阵脚,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姜还是老的辣,只一番陈明利弊,王熠被说动了。
他答应了女郎不会把她的话说出来让她得罪朝廷的铁官,便只问道:“倘若是那傅大人想对付高、王两家,叔父认为当如何应对?”
高逾道:“那文弱书生不敢大动干戈,只会离间。只需稳住阵脚,让他抓不到错处即可。”
“正是此理。”
王熠深以为然。
话说到此处,高逾想起了万县令传来的话中所提到那位钱女郎,趁机问:“听闻贤侄与寄住符家的一位女郎颇热络,我知你与吾女是为了家族才联姻,但夫妻除去是夫妻亦是同僚,到底与露水情缘不同。望尔莫被一时乱花迷了眼。”
高高在上、宛若恩赐的口吻让王熠心里泛起些许不痛快。
他解释道:“侄儿对她并无男女之情,是听说她来自长安,观她气度不凡,疑心符家暗中拉拢长安的势力,想一探其底细。”
他顺势问高逾:“不知世叔可见过那位女郎?”
高逾稍顿了顿。日前在长女回乡省亲时曾告知他长公主之女因父母失势,暂时躲在了东平陵。
齐太子素钟情于钱灵,不日将来临淄巡查铸铁,那女郎说不定是在此守株待兔。长女称会阻拦太子来东平陵,让他多留意。
高逾本想如实告知王熠,但转念一想,即便宁远侯和长公主倒台,但听闻天子和庄太傅疼爱钱女郎,王家轻浮,王熠若得知钱女郎身份,会不会弃高家女而选择钱女郎?
联姻倒是次要,当此之时,就怕王家想不开联合朝廷打压高家,高逾不想多生事端。只说:“良娣曾言,那似是寄居在符家的罪臣之女,贤侄还是远着为好。”
王熠到底年轻,被高逾劝了下来,再三承诺不会再去查劫匪一事,更会从此远离钱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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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来报,称高家家主昨夜连夜邀请王熠见了一面。回去后王熠便不再查遇匪之事,想是被高逾说服了。”清晨,灼玉才醒来,容濯便递来了这一消息。
灼玉睁开惺忪睡眼:“但他们当真半点不怀疑对方?”
容濯道:“即便高、王两家相互不怀疑,但有一件事是他们不知道,我们却知道的。”
灼玉默契接话:“绑架傅大人的劫匪并非东平陵豪族所派。”
容濯颔首,又道:“因此高家会怀疑包括王家在内的所有人,王家也会怀疑包括高家在内的所有人,这其中也包括——”
他故意顿了顿,垂眸看着灼玉,她果然接了话。
“我们夫二人。”
说完灼玉旋即反应过来她竟无意识把她和容濯归为夫妇,她避开容濯含情脉脉的目光,低垂的长睫乱颤,一定是她做戏太过入戏。
一定是。
灼玉干脆把戏做到底,怒道:“对了傅大人,昨夜你是不是说我‘无知妇人’了,是不是?!”
妹妹又在借做戏掩饰,容濯眼中露出了然的笑意。
但他不会总是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把她揽入怀里低声哄道:“昨夜只是做戏,我怎么舍得?”
仅一句话把灼玉的戏台子拆了,对他没辙,她迅速转移话题:“这般看,我们才是最怀疑的人,他们会不会不顾齐王嘱咐,暗中对我们俩下手再栽赃给别家。”
容濯想了想,道:“夫人说得在理,是有这个可能。”
灼玉不觉打了个寒战:“我就随口一说,你可别吓我啊……”
“不怕。”容濯趁她不留意的时候把她裹入锦被里。
兄妹盖同一袭锦衾,便有了合二为一般的亲昵错觉。
容濯眉眼温柔地弯起。
灼玉还在出神想对策:“为今之计,大抵只能先发制人,推出个替罪羊,免得他们怀疑你我。只是,选高家还是王家呢——”
说着说着才发觉她竟不知何时被他卷入同一床被子下,他简直像个牛皮糖,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喂,你怎么又趁机动手动脚,滚出我被子里!”
容濯笑着,伸手环住她的腰肢,搬出她惯用的路数,正色道:“说正事呢,别分心。”
“……”
灼玉一忍再忍。
正事的确更要紧,只要办成了正事,她就可以回赵国,再也不必跟他做这假夫妻的戏。
她无视容濯含情的目光,道:“得先重击两家,才有可能分化其余豪族并干涉铸铁。如今刺已埋下,接下来就得进一步离间他们。”
正说着,侍婢忽地叩门:大人,万大人派人传话,称明日齐王三公子来助朝廷督办盐铁,明晚县令府上设宴,您记得赴宴。”
三公子?!
榻上的两人双双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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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玉头登时大了。
“他不是十日后才来么,怎么提早来了,麻烦。”
“或许是齐王寻不到皇太子下落,心中焦灼,担心东平陵这边也出乱子才提早派容宣来。”
容濯悠然把玩着茶杯。
他还有心思品茶,灼玉把他手中茶杯夺了:“他来是要见您的。你要暴露了,傅、大、人!”
容宣代表着齐国的利益,可不像钱灵会帮他们遮掩身份,只会将此事禀明吴王。届时齐王会笑呵呵地把他们二人迎去临淄。
皇太子扮做铁官垂询民情倒还可以吹嘘,但中途被认出导致计划落空则会成为他们兄妹的耻辱!
灼玉猛摇他肩头:“傅大人,您倒想想办法啊!”
容濯被她摇得前后猛晃,他抬手扶着额角,笑着求饶。
“别摇了,傅大人头晕。”
灼玉更恼了,重拍他的肩头以泄愤:“是你要假扮铁官的,你若暴露了我就丢下你连夜离开东平陵,水上别业虽没了至少还能挽回颜面。要丢人你自个丢去!”
容濯被妹妹打得心情颇愉悦,眼角眉梢都噙着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