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兄长照顾妹妹的习惯使然,容濯伸出手,试图帮她擦拭嘴角。
  这一个动作更使得兄妹和情人之间的界限混淆不清。
  灼玉用力甩开他的手,自诩伶牙俐齿迟迟说不出话,半晌怒道:“容濯!你可还记得我是你妹妹?!”
  “我没忘。”
  容濯的话尚存理智,但温柔的眸光却因为那一个动情的吻而迷离,呈现出清醒又堕落的矛盾。
  他盯着她唇角的目光让灼玉嘴角如被灼烧,她连忙捂住嘴。
  容濯笑笑,始终很平和。
  “那么阿蓁,你见过世上有兄妹像你我这样接吻么?”
  灼玉听得更为窝火。
  “这话应该我问你!世上哪个兄长会吻自己妹妹?”
  容濯眼中的迷离散去,一片清明,说出的话却越疯狂。
  “所以,我没把你当妹妹了。”
  灼玉倏然怔忪。
  她定定地看着容濯,眼中露出错愕,随后是委屈。
  他们这么深厚的兄妹之情,她如此珍视的兄妹之情,他说放弃就放弃,他的偏执摧毁了她的偏执。
  她委屈地看他。
  容濯目光不可控制地软下来,心中也揪出一片痛意。但他回不了头,也不愿回头,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来打破僵局,他本就不是正人君子。
  他柔声道:“阿蓁,兄长和夫君本就可以是同一人。”
  前世她不也嫁给了靳逐?
  为何容顷可以,靳逐可以,独独他不行?容濯端详着妹妹眼眸,心口涌出了更激荡的情潮,恶念一并伴生,促使他指腹再次触上她唇角。
  他目光晦暗,长指轻抚着她微张的红唇,“阿蓁,若你我发生了更多的事,他们会如何?”
  他的眼尾微红,潋滟的眼眸昳丽,处处透着异常。
  灼玉终于瞧出不对劲。
  “你……”
  她转身要走,却被容濯重新揽入怀里。他低下头,暧昧的气息挠着她:“汤里没药,可别处有。”
  温润的唇印在她的耳根。
  灼玉耳根红了个透。
  ……
  余媪持太后玉印入了太子宫,刚靠近就听到男子温柔的话语,伴随着女子无措的推拒声。
  而后是清脆的皮肉声音,伴随着男子突然急促的抽气声。
  田二娘言之凿凿,称香片被放在了隐蔽之处,此刻太子定已被药力折磨得失了分寸,太后特地命她过来“捉'奸”,如今一听这些动静,余媪微喜,大步地往里去。
  殿外的侍者拦住她:“殿下正与翁主议事,您稍待片刻。”
  “放肆!”余媪出示太后的玉戒,“我奉太后之命给殿下送补品,区区一个护卫怎敢拦我?”
  她强行闯入殿中。
  一入殿中,余媪惊呆了。
  并没有预想中兄妹衣衫不整抱坐一团的不伦场面。
  殿中对峙的二人皆衣衫完好,隔了半丈远。灼玉翁主怔怔看着自己的手,眼中露出懊悔、不敢置信。
  而她面前的容濯脸上泛出红印,依稀可辨是个巴掌印。
  显然二人之间并未发生什么,余媪大失所望,然而为了交差,她仍蹙眉上前:“皇太子尊贵万方,岂可轻易冒犯?敢问翁主为何如此?”
  灼玉没回应,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一巴掌打得她手疼,心里也揪紧了,但她却不后悔。
  容濯该打。
  适才他忽然告知她他中了药,她心急如焚的同时也满腹疑虑——太后若是仗着天子重孝这一点硬要下药撮合他与田妧,为何田妧轻易就离开了?
  碰面时还让她快进去。
  莫非田妧不是想引诱容濯,而是想毁了容濯名声,拆散赵吴联姻。
  容濯明知如此,却还说什么:“若是你我有了肌肤之亲,你与容顷的婚事是否可以作废?”
  为他的疯狂错愕,灼玉狠狠地推开他,毫不留*情地打了他。
  她手疼,心也疼,但不后悔。
  “灼玉翁主?”余媪等了半晌却被无视,只好放缓语气,“不敬太子乃触犯宫规、忤逆之举!若翁主有委屈,可随老奴回去与太后言明!”
  容濯拦住她。
  “是孤让她扇的,当随您去请罪的人是孤而非灼玉翁主。”
  余媪蹙了蹙眉,壮着胆子道:“殿下太过袒护翁主,若陛下得知,恐认为您有失公允礼法。”
  “在理。”
  容濯莞尔一笑,道:“皇室威严不可冒犯,今日若孤轻易被一个仆从指点,父皇恐怕会斥责。您是皇祖母的人,孙儿重孝,不欲越俎代庖,来人,送余媪回长乐宫,同皇祖母说此仆威胁储君,让皇祖母自行处置。”
  又道:“皇祖母年事已高,更需滋补,也一道将这些补品退回长乐宫吧。另,从府库中挑些补品给皇祖母送去,以示孙儿孝心。”
  余媪和补品一并被送回了长乐宫,田太后面色骤然沉下。
  “反了!一个宫外养大的半路皇子,竟敢如此嚣张,若非老二生性懦弱,何时轮到他入主太子宫!”
  太后听了余媪添油加醋的一番话,气得拂落案上器物。
  她质问田妧:“你不是说香片藏得隐蔽,怎的余媪留意过后压根没见着?容濯更毫无异样。”
  田妧闻言亦是诧异,道:“难道是太子殿下察觉一早移开了?可是不该啊,孩儿放得很隐秘。”
  田太后不想听她解释。
  “罢了,太子既不提,就当做不曾发生,今日这事说出去谁面上都不好看,且先如此吧。”
  她放了田妧回去,同时还让她转告田相一句话。
  ——不可再犹豫。
  -
  余媪被遣走后,灼玉和容濯双双沉默,殿中一片寂静。
  “阿蓁。”容濯轻触犹在发热的面颊,不以为忤且一如既往地温柔,“你打过容顷么?”
  灼玉攥紧手心,打了阿兄,她心里也不好受,可依旧不松口:“我不会打他,他是正人君子,不会行禽兽之举,且就算是,我也舍不得打。”
  他们兄妹的默契一向超凡,她知道如何刺他才最痛。但既已成僵局,那就谁也别放过谁。
  灼玉狠心看向别处,克制着身为妹妹的习惯,忍着不去关心他。
  因为她那一句话,容濯沉入思忖,兀自道:“不仅没打过,你跟他连气都不曾生过么?”
  灼玉应道:“不错!”
  他抚着被她扇痛的脸颊,轻柔地笑了:“那就好。”
  笑声清越温柔,灼玉匪夷所思地扭头看他,那张俊逸的面容因为一个巴掌印稍显狼狈,但眼角眉梢的笑意无比温煦,胜过春风化雨。
  灼玉整个人都陷入呆滞。
  适才他还仿若被邪念所控,像深处藏有无数尸骸怨灵的古潭,一转眼温润如玉,似池中白莲。
  灼玉头皮不禁发麻。
  “……有病!”
  她越气恼,容濯越是愉悦。看她目光都充满温柔,但并无暧昧,更像兄长对妹妹的欣赏:“连皇太子都敢掌掴,不愧是孤教出的妹妹。”
  越是这样越叫灼玉恼怒。
  若他只是像那些不怀好意觊觎她的人,用充满欲望的目光看着她,她便能毫不犹豫地憎恨他。
  偏他不是。
  即便他越过了兄妹界限,依旧像养花之人看待所珍视呵护的花草看待她,而不是觊觎花枝的窃贼。
  烦死人了!
  灼玉恼怒地背过身去,留给容濯一个暴躁的背影。
  她生了许久的气,容濯从身后温柔地拥了上来。
  她顿时戒备:“你干嘛?!”
  容濯温柔按住她。
  得知她只对他一个人生过气、表露最暴躁的一面,他心情愉悦:“想给妹妹看一个东西。你会喜欢的。”
  灼玉并不想要,但容濯已命人将东西呈了上来。
  “这个是什么?”
  “是太后给田妧的香片,饮过补汤后可催人动情。”他说完把东西塞入她手中:“旁人馈赠岂能靡费?先拿着,说不定日后妹妹会想用它。”
  啪!
  灼玉又甩了一掌。
  但这次她控制了些力度。
  “你既然知道问题在香片身上,非但不拆穿他们,还要塞给我,你……你简直是个疯子!”
  又被掌掴了一次。
  容濯眸光却越发平和,仿佛得到某种特殊的救赎。
  他没解释为何故意不拆穿太后与田妧,只道:“阿蓁,这几日别出门,再等一等,我会扫清所有障碍。”
  -
  去了一趟太子宫,跟容濯的关系非但没好转,还因为那个吻彻底乱了,思来想去没结果,灼玉决定先晾着那些烦心事,虽生容濯的气,但分别前他那句话她却不会置若罔闻。
  随后数日,她谨遵嘱咐不曾出门,并密切留意田家。
  一脸数日未曾发觉什么。
  直到这日,庄漪不安地来到王邸:“翁主可曾见过阿灵?”
  钱灵?
  灼玉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