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近乎谄媚地笑着:“放心,流水的夫君、铁打的阿兄。不管我嫁谁,都永远是你妹妹!”
  容濯不言不语,只对镜耐心为她簪发,许久,忽道:
  “可我却不想只做你阿兄,这一身嫁衣,亦不愿为他人而作。”
  哐当——
  灼玉手中簪子落在几案上。
  今夜兄妹之间的种种古怪被这一句话推至了顶峰,她不明白阿兄在说什么、想说什么。
  “自然……你不止是我的阿兄,更是我的至亲,也是挚友。”
  她语无伦次说着,慌乱地起身,却被他揽入怀中。
  “灼灼,我们都别装了好么?”
  啪嗒。
  容濯扔掉了手中玳瑁。
  精致的梳子掉落在地,顷刻有了裂痕,一如他们的兄妹之谊。
  灼玉大脑顿时空白。
  她的身子亦寸寸变得僵硬。
  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舌头竟跟身子一样僵硬。
  待回过神,阿兄已把他亲手替她绾好的发髻解了开,不止是钗发,他指尖触上她的衣襟,她的阿兄……在解她的嫁衣!
  灼玉不敢相信这一切,脑海气血翻涌,声音抖得不成样:“你在做什么,我是你妹妹!”
  察觉她的害怕,容濯停下指尖动作,轻吻她的额头、鬓角安抚:“是,你是我妹妹,但不能只是我的妹妹。
  “灼灼,你要嫁的人——前世今生,都只能是我。”
  第35章
  烛影摇曳,铜镜澄明无比。
  灼玉不敢置信地望着镜中,她素来视为兄长的人从身后拥住她,以似情人缠绵的姿态将她揽入怀中。
  他举止斯文,目光亦温煦,力度却不容她推开。灼玉六神无主,急切道:“容濯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灼灼,我是你的妹妹!”
  容濯没说话,把他们交握的手交叠放在她的小腹上,下颌抵在她颈窝,高挺鼻梁轻抵着她颈侧的软肉。
  “我很清楚,你是灼灼,也是阿蓁,不曾有错。”
  他的十指强势地挤入灼玉的指缝间,不给她留半分余地。
  听到这个名字,灼玉一瞬恍惚,呆呆看着镜中的他和她,他们亲昵相拥,似在耳鬓厮磨。
  容濯鼻间轻嗅她的气息。
  很舒服。
  但还不太够。
  他再度去解她的嫁衣,这一次手上动作强硬,不曾给灼玉反抗的余地,但他的唇缱绻地贴在她耳际颈侧,落在她耳畔诱哄的话语却温柔至极:“别怕,不做别的。”
  用一边手控住她推搡的一双手,容濯单手挑开她的衣襟,边挑开,边柔声哄着她:“这身嫁衣是太后命人缝制的,太过俗气,不衬灼灼姿容,制式更不合太子妃婚服制式。不穿它好不好?过后阿兄给你备上更好的。”
  他拆下亲手为妹妹绾的发,褪下以兄长之名送来的嫁衣。
  自称阿兄,却做出兄长绝不会对妹妹做的暧昧举止。
  莫大的震惊让灼玉手脚和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呆若木鸡地任他将她揽入怀中,直到身上只剩一件单薄寝衣,她的心跳和体温也更清晰。
  “灼灼……”
  鲜活的温度让容濯内心空洞得以填补,他低声唤着她,手收紧,掌心温度透过薄薄寝衣与她肌肤的温度交融,一层寝衣恍若不存在。
  “容濯!”
  灼玉周身气血翻涌,脸红得发烫,她竭力理清思绪:“你冷静些!我是灼玉,但不是灼灼,你别把我当成你曾在梦里唤过的女郎!”
  妹妹情绪激动,容濯掌下所感受到的跳动也更有力,他闭眼感受她的一切,低道:“别怕,我从未把妹妹当做谁的替身,你是灼灼,亦是阿蓁。我很清醒,只是无法冷静。”
  他的话让灼玉陷入混乱,她茫然道:“但你做那些梦时,你我兄妹还未见过,我怎么可能和你唤的灼灼是同一个人呢?”
  她有些无力,亦有些无奈。
  “阿兄,别闹了。”
  她的恍然和诧异太过真切,容濯一时分不清她是当真不懂,还是佯装不懂,他笑了笑,以更耐心的口吻哄道:“我们见过的,更早之前我们就见过。十八岁的时候,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了一个未能出世的孩子,你为他起名岁晏,你忘了么?”
  越说越荒唐!灼玉猛地一下用力将容濯往后一推,竟将他推得后退,她自己也半倒在地。
  他支着漆案半倚,眉间尽是宠溺与怜惜,以及哀伤:“灼灼,是我来晚了。我知道你记得,你连孩子的名字都记得,又怎么会忘了孤?”
  阿兄的口吻极尽宠溺,可灼玉却觉得很陌生,像是另一个人,她定定看着他,在琢磨他的话。
  他越回忆,灼玉神色越诡异,某个瞬间,她忽而惊呼,身子像受惊的狸奴往后弹,手胡乱捞起几上的茶壶指向他。
  “你……你你,不管你是谁,从我阿兄身上下来!!”
  她素来伶牙俐齿,一句话却说得磕磕绊绊,双唇都在打颤。
  容濯微微蹙眉。
  他不由迟疑,凝眸看着她:“灼灼,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灼玉接连后退几步,身子贴在屏风上,恨不能与屏风融为一体。
  即便知道她猜测荒谬,但容濯的话难道不更荒谬?
  她哭丧着脸,手屈成爪紧紧扣着屏风:“我、我十四五岁回到赵国,这几年里我就没有碰过男子的手,我哪里来的夫君,哪里来的孩子?我阿兄素来不近女色,亦未定亲。这位鬼——不,这位大仙,您应是寻错人了……”
  容濯定定看着她。
  她也在看着她。
  漫长的沉默过后,容濯后背倚着案角,身子后仰,抬手遮住双眸,忽地低声笑了起来。灼玉看不见他神色,不知道他是在苦笑还是在哭。
  她窝囊地贴着屏风,不敢出声打断他,偶尔偷偷觑向他。
  她其实也不断定阿兄是中了邪还是疯了,可他的话实在太荒唐,她无法理解,更不愿接受兄妹变夫妻的事,只有用中邪来解释并粉饰。
  容濯兀自仰面笑了会,落下手,眸中漫上哀伤。
  “是我错了。”
  他望着灼玉,被他眼中安静的哀伤戳中软肋,灼玉紧绷的身子稍放松,双手合十,像对待诈尸的老祖宗一样,好声好气地道:“没、没关系,认错了也没关系,再找下一家就是了。”
  容濯复又苦笑。
  他对她对望着,无奈道:“阿蓁,你忘了。”
  在他一无所知之时,她记得前世的一切,总算他想起来了,她却悉数忘了前世关于他的一切。
  从前听人感慨「阴差阳错」,他嗤之以鼻,这不过是无病呻吟的话,世上真有谁会非一人不可?
  如今方知此话有多残酷。
  没了曾以夫妻身份缠绵的记忆,她可以坦然和他做兄妹。
  但他不可以。
  他已然没有回头路。
  容濯徐徐走向她,温柔握住她的手,重新唤她阿蓁:“有关夫妻和孩子的话仅是一场逼真的梦境,就当阿兄没说过。但是阿蓁,你只是忘了,却不是傻了。别再装了,你知道我还是我,我不曾中邪。”
  灼玉不知如何回应他的话,只猛地抽回手。
  容濯没有再捉回她的手,俯下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往内殿走:“地上凉。”
  灼玉蹬了蹬,没能从他怀里下来,诧道:“容濯,你疯了?!”
  容濯把她放在榻上,开始解自己外衣,平静温柔的外表下看不出丝毫的疯狂,哄她的话却堪称疯狂:“是疯了,喜欢上自己妹妹之时我便开始疯了,如今已无可救药。”
  他揽着她入了罗帐。
  -
  夜色已深,栖鸾殿中灯火依旧煌煌,亮如白昼。
  灼玉背靠着床榻里侧侧卧,手紧揪着身下的被褥,气息平稳,但肩头一刻也不松地紧紧绷着。
  荒唐,这一切都太荒唐。
  从阿兄送来嫁衣直到如今,就像做了个荒唐无边的梦。
  身上还残存着他淡雅的气息,是阿兄留下的,仅一个漫长的拥抱就让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属于他的气息,仿佛她已和他融为一体。
  灼玉往上揪住被角遮住身子,想用锦衾掩盖他留下的气息。
  “睡不着?”
  身后传来容濯温柔的询问。
  他手在她后背轻顺,揽着她腰捎一带就把她转了过来。
  灼玉茫然地望着他,他神色冷静,并不像是短暂失去理智的样子,她闭上了眼,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恍惚地低喃道:“嗯,我睡不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
  容濯极沉稳有耐心,柔声问她:“要我哄一哄么?”
  此刻的他温柔平和,全无方才将她衣衫褪去,用力揉入怀中似要融为一人的偏执,还像一位温柔的兄长。
  灼玉受不了他这样平和,仿佛一切习以为常、理所应当,她反问他:“阿兄认为这样合适么?”
  “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