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王熙凤一脸受宠若惊,忙站起来欠身道:“妾身不敢当。
  “只是太上和陛下派给妾身的一桩差事罢了。
  “上有徐太嫔坐镇,下有礼部内务府的规矩框边,妾身不过是动动嘴跑跑腿,累不着伤不着的,不为难!”
  只是,一桩,差事。
  墨太后对这个说法越发满意,呵呵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这样想得开,倒还不用本宫开导你了。”
  说完这个,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叫了她进来难为她的,可前面说得慈眉善目的,这会儿翻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墨太后想了想,找了个由头问她:“本宫一直想问皇帝,如何还不让肃王回京?
  “何况如今又赶上国丧!
  “他这皇帝坐得舒坦,用不着孝顺爹娘,还用不着爱护弟、妹,难道孤家寡人就当得这么好么?!”
  没头没脑地就要给崇昭帝扣上不孝不悌的大帽子。
  不过,肃王已经被解决了。
  显然这位太后娘娘也病入膏肓,再也别想折腾进京城了。
  王熙凤心情大好,再不会跟她计较小小的口舌之争,当下温顺地站着劝太后息怒:
  “肃王的事情妾身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太上说起,如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娘娘不要生闲气,按时吃药、好生保养,兴许要不了两三天,就能见着肃王了呢?”
  墨太后面上露出喜色,当下只觉得精神都好了起来。刚要笑着跟自己的心腹海嬷嬷说话,一转头却看着自己床边站的人除了灵柏和一两个宫女,都是陌生面孔。
  当下又沉了脸色,怀疑地看向王熙凤:“你是哪天来的?”
  “回娘娘的话,今天是妾身来的第四天。”王熙凤含笑道,“前几天妾身过来,不巧都赶上娘娘正忙,没让妾身进来。”
  墨太后一愣。
  正忙?
  自己不是一直在昏睡,忙什么忙?
  因看向灵柏,却见灵柏给自己使眼色,当下明白过来:灵柏这是不想让这王氏知道自己的身体虚弱,所以才借口自己在忙……
  嗯,倒是应该遮掩一二,省得被这王氏觉得自己没几天活头了,该在自己面前张狂了!
  便煞有介事地点头:“本宫虽然并未忙得厉害,却知道你是有正经差事要忙的。”
  顿一顿,又试探王熙凤,“那你这几回来的时候,可瞧见了海嬷嬷?”
  “没有呢。一直都是灵柏跟妾身回话。”王熙凤直接把自己从“安善殿奴仆失踪”一事中摘了出来。
  墨太后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再也没有心思跟王熙凤斗脑子,摆手令她退下:
  “太妃葬礼也不容易,繁琐得很。你去忙你的吧。
  “我这里也不用你天天过来。
  “你只消记得,在皇上给甄氏选谥号的时候,别太给她脸了!”
  王熙凤笑答:“是。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然后,全身而退。
  灵柏跟着送出来。
  到了殿外,灵柏正正经经给王熙凤行了个礼:“多谢贵妃娘娘,有您这一激将,奴婢才能劝得动太后娘娘沐浴更衣一番。
  “太医早就说过,殿里还是要洁净些太后才能好起来,可奴婢怎么劝都只会惹得太后娘娘大发雷霆。
  “先前海嬷嬷又……”
  王熙凤笑着拍拍她:“好好当差吧。你这样仔细机灵的好孩子,前程远大着呢!”
  灵柏惊喜地看着她笑:“承娘娘金口!”
  王熙凤离开安善殿。
  墨太后却抓了灵柏厉声喝问:“你可再无搪塞了吧?快说!你把海嬷嬷弄到哪里去了?”
  灵柏噗通一声,跪倒大哭:“奴婢一个小小的宫女,哪能如何了海嬷嬷?从来只有她老人家拿着藤条抽奴婢们的啊!”
  “对,你这小贱人,即便有心,也没本事欺负得了本宫的心腹嬷嬷。”
  墨太后的脸色开始莫名灰白,双手也死死地抓住了床上的锦褥,轻轻咬牙,低声道:
  “你说实话,海氏得罪了谁?
  “还是谁想要查本宫,所以把海氏拘了去!?
  “是太上?
  “还是符嫔?
  “权氏?徐氏?!”
  灵柏双手伏地,一边磕头一边哭:“娘娘,您逼迫奴婢也没有用啊!
  “奴婢真的不知道!
  “奴婢只知道一觉醒来,就有内侍通知奴婢,海嬷嬷带着宫里的几个老人儿要去做一桩要紧差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可究竟是什么差事,奴婢哪儿敢问啊!”
  墨太后沉思许久,才喃喃自语:“难道是太上要让海嬷嬷去伺候个什么人么……
  “不会是肃王……”
  她沉思的工夫,灵柏早已一个眼色使出去,宫人们轻手轻脚点起安息香。
  墨太后打了个呵欠:“罢了,能撑到现在,本宫已经很乏了……”
  第447章 愚蠢安全
  京城。
  趁着王熙凤不在宫中,莫皇后奇迹般地“病愈”了半天,还特意梳洗装扮去紫宸殿给崇昭帝送了一回点心。
  虽然她没能进去,但崇昭帝当天中午就到了蓬莱宫,两句话直接顶到了她脑门上:
  “皇后既然病愈,那就赶紧把陶哥儿找来见一见,然后就去别宫吧。
  “你好好的,却让一个妃嫔去主持办理太妃的葬礼,显得咱们夫妻不守孝道!”
  于是莫皇后午饭都没吃,就又倒下了。太医莫名其妙来看完了,出去便说“皇后虚弱,走一趟又中暑,还是要静养才是”。
  莫皇后出不了蓬莱宫,吴德妃在珠镜殿险些没笑死,偏又不敢这时候公然去招惹崇昭帝,便暗戳戳地去鼓动几个贵人。
  岂料那几个,有怕皇帝的,有怕王熙凤的,有怕事情多了麻烦的,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
  气得德妃又在宫里摔东西。
  崇昭帝得了消息,反而大笑了一通,想了想,又通过皇后晓谕六宫:“太妃薨逝,后宫依礼须守孝一年。
  “须减妆、茹素,不得随意嬉戏喧哗。
  “朕如今国事繁忙,六宫恰好安生些,不要来打扰朕。”
  这就是明白告诉众人都不要动歪脑筋了。
  德妃十分不服气:“既然如此,那烟容华是怎么回事?”
  竟然是在质疑皇帝在庶母丧期临幸妃嫔!
  这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
  万俟姑姑再也不顾尊卑,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哀求道:“小祖宗!这种话若让别人听见,传到皇上耳朵里,您就没命了!”
  她们这一殿的人,也就都活不成了……
  德妃却不服气:“我哪句说错了?”
  “自然是您错了!皇上那般爱惜羽毛,必定是在接到甄太妃薨逝的噩耗之前,召幸了施容华!”
  万俟姑姑气得跺脚。
  德妃却还有话说:“那不对啊!那时候小南王和太妃都还没落葬呢!皇上这也做得不对!”
  “娘娘!南府是外姓臣子,皇上是天子君主!哪怕南府死光了,又与皇上的床笫何干!?
  “娘娘,您若是始终无法做到谨言慎行,奴婢恐怕没法子长长久久地服侍您了!”
  万俟姑姑双膝跪倒,伏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德妃撅着嘴看着她的头顶,脚尖踢了踢,不情愿地哼:“好了知道了。我不说了。”
  万俟姑姑抹了一把汗,爬了起来。
  窗口的伯劳歪着头看着两个人,然后扑棱棱飞走,直接落在了饮羽殿的寝殿,朝着里头的乌金和金二彩就是一阵叫嚷。
  乌金出了门。
  第二天,陈铎来饮羽殿找孟姑姑“请教”一些事。金二彩不知何时挣脱了脚上的锁链,直接扑到陈铎的怀里,跟他玩耍了许久。
  于是,崇昭帝收到了德妃娘娘口出的那些狂言。
  不过呢,皇帝倒没生气,轻描淡写地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长赢想了想,恭敬地请问皇帝,他什么时候可以回端王身边伺候:
  “看德妃娘娘这个状态,只怕宫里又不太平。奴才心里惦记端王,想回去了。”
  崇昭帝迟疑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你明天就回去吧。”
  然后宣布要把陈铎暂时留在了身边服侍。
  长赢面露悻悻。
  崇昭帝哑然失笑,想了一会儿,传话皇陵,让庆海待甄太妃送入陵寝之后,去别宫服侍墨太后。
  长赢就站在边上听着,当即大惊失色,刚要说话,自己又闭上嘴思索片刻,立即恭敬地给崇昭帝跪下磕头:
  “皇上待奴才们这样好,奴才和师父实难报万一!”
  崇昭帝见他能够体会得到自己的深意,越发满意,亲切地弯腰虚扶他一把:
  “你和你师父虽然聪慧程度不同,但一脉相承地忠心耿耿。若非如此,朕岂会让你们一个服侍朕的母亲,一个服侍真的儿子?”
  长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被告知了新差事的陈铎思索再三,在长赢临走前请他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