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王熙凤嘟囔，“皇上库里的好东西，那日后都是娘娘和咱们姐妹，还有端王跟和恪的！
“都让那帮人算计贪墨了去，我可不甘心！”
莫皇后失笑：“休胡说！”
“哦对，还有，肃王快回京了。”王熙凤凑过去，一双兴奋的眼睛眨呀眨，“也不知他回来看了他后院现在的情景，会是个什么表情！”
莫皇后噗嗤一声笑，实在没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难道就不是皇家的脸面了？”
“他都不拿自己的脸当脸，我凭什么要替他遮脸？！他活该！”
王熙凤梗着脖子幸灾乐祸，“让他贪心，娶一院子的美人儿！
“娘娘我跟你说，我听说啊，肃王院子里至少二十房妾！
“而且，平民出身、家生奴婢、青楼戏子这等人极少，就那么两三个！
“剩下的，都是官员之女！
“他那一院子人，比咱们大明宫的妃嫔都铺得全！
“要是不打起来，那才怪了呢！”
莫皇后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若当真如此……你这事儿跟陛下说过没有？”
王熙凤脸上顿时露出胆怯，慌忙摆手：“这等后院嚼舌头的话，妾身八个胆子也不敢在皇上跟前搬弄。
“跟娘娘说也只是闲聊，逗个笑儿而已。”
莫皇后又好气又好笑，看她一眼，冒出来的疑忌索性直白地摊开，指着她的鼻子笑骂：
“这二斤心眼子称的！敢情又来挑唆着我去皇上跟前嚼舌头呗！
“就算肃王欺负了你表姐贾元春，你也不至于记仇记成这样！”
王熙凤吐吐舌头，低头叉手：“妾身想跟皇上告状，可是见着皇上就胆小了，不敢说。
“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妾身是娘娘的人，自然请娘娘做主了！”
这话说得莫皇后明知道她是在甜言蜜语地哄骗自己给她白做活，但还是心里如同喝了一碗冰甜饮子一般舒坦：
“贫嘴！”
两个人又计议一番，这才别去。
果然，太妃丧仪不过是照着以前的定例操办，甚至从别宫传回来的话，让少花些钱，从简。
省下来的，则在大角观旁边，再修一座天王寺。
至于甄太妃停灵，只在别宫二十一日，然后也不回京，直接请去先陵，地名曰孝慈县。
太上旨意，酷暑炎热，体恤众臣，因只命宗室及有爵人家按爵守制，随班从祭，余者官员只一年不许宴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而已。
可这样一来，王熙凤等内命妇，就该去往孝慈县，按品级随祭，一月方回。
莫皇后病着，自是无法前往。
可崇昭帝无论怎么想，都不愿意让王熙凤也过去，生怕她见到太上被迁怒。
正在绞尽脑汁，忽然去接肃王的侍卫飞马回京了一个，通知他：
“肃王听说太上太后已经去了别宫，夜里悄悄带了几个心腹人，留书去了别宫。
“统领大人已经率队也跟去了。”
崇昭帝面无表情让他下去。
转身在窗前站了许久，才低声吩咐长赢：“你去跟贵妃说，她得去一趟孝慈县。”
第433章 又见周殆
皇上有旨，贵妃遵命。
王熙凤收拾收拾行李，当天就去了别宫。
对，不是直接去孝慈县，而是先到别宫，面见太上和太后，然后作为大明宫的后宫代表，请了二圣的准话儿，再看妃嫔们都怎么个参与法。
毕竟，这位太妃明面上是病逝的，排场和体面看似给的是她和甄家，但其实给的是皇家和太上。
所以此事的基调到底怎么定，还是要听一听太上亲口的旨意。
原本去办此事最合适的人选乃是德妃。
毕竟，她也算是宗室，从某种角度上说，是太上为了平衡崇昭帝的后宫，特地找来的身份最尊贵的一位。
所以，当太上和皇帝之间需要纽带桥梁时，她是最合适的。
可惜，太蠢。
蠢得直接把吴家从朝中拉扯了出去不算，还把自己在太上和崇昭帝跟前的地位，直接砸到了地上尘土里。
偏偏她自己还觉得自己是扮猪吃虎、心机深沉、少有的聪明人！
这种人，关在后宫也就罢了，万不能放出去丢人……
没奈何，满宫里挑来挑去，身份地位、心计口齿——除了有可能被太上一脚踩死之外，王熙凤都是最合适的、也是唯一的人选。
车驰马骤，当天傍晚，王熙凤便撑着快被颠散了的身子抵达了终南别宫。
别宫建在半山腰，上书三个大字：翠微宫。
从兵家上说，颇有点儿易守难攻的要冲堡垒的意思。
外围护卫的禁军也都是太上一手带出来的骁骑营，宫内的侍卫则是三百员龙禁尉。
王熙凤进了翠微宫大门云霞门，过了正殿翠微殿，在内宫门口换了轿辇，又走了一刻钟，才听见一个略觉熟悉的声音在轿子外头响起：
“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王熙凤心中微动，等着随同前来的景黎给她掀开轿帘，笑眯眯地看向外头：
“周内侍，你好啊！”
外头正是外形瘦了一大圈儿、眼神却锋利了不少的周殆。
周殆含笑躬身：“奴才听说竟是贵妃亲至，这一路，娘娘可辛苦了。”
“办差么，是皇上赏我体面，怎么会苦？”王熙凤笑吟吟地下了轿子，扶了安儿递过来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直了直腰。
周殆笑了笑，伸手往里请：“太后安排您暂住翠波亭，请跟我来。”
王熙凤略一点头，含笑道谢。
“太上怕您不习惯，还特意先叮咛了太后，必要设一处宽敞住处，万不可逼仄闷热。
“这翠波亭三面环水，最是凉爽舒适。
“甄太妃去京城之前还跟太上说，她住的延福殿热得很，想搬来这里住。
“谁知太上命人打扫陈设完毕，她回来还没挪动，就病逝了……”
周殆娓娓道来，似是在表达太上和太后对王熙凤的重视。
可听在王熙凤耳朵里，这却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她！
所以，自己要住的这个翠波亭，竟是从甄太妃手里抢来的？
这是担心甄太妃的鬼魂对自己的怨恨不够深，竟然连她死后都不肯放过，还让自己跟她争抢住处？！
“太后娘娘有心了。”王熙凤皮笑肉不笑，随即转了话题，“炎天暑热，碰上这样伤心的事情，太上和太后身子可还好？”
“圣躬安。”周殆一本正经，惜字如金。
这是官员们对着传旨官员给皇帝请安时，传旨官员最标准的回答。
既官方，又肃穆。
王熙凤听了这三个字，便知道，在周殆这里，她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行，挺好。
她还不愿意跟蠢货废话呢！
王熙凤顺势便闭上了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身后跟着的景黎、春生、安儿、春暖彼此小心地对视了一眼，一字不发。
这一路，一行人走得安安静静，甚至只有周殆一个人的脚步声。
翠波亭离得不近。
周殆本以为即便是王熙凤不出声给自己两句软和话，景黎或者春生总会上来拿着钱罡当话头，跟自己搭个茬儿。
谁知，后头四个人的嘴巴闭得比蚌壳还要紧，无声无息！
可之前自己已经把路堵死，这时再开口，倒显得自己的气场矮了三分，那怎么行？
一见面就又被拿捏了？！
周殆咬牙忍住，一路走到翠波亭，才欠身带着王熙凤进门，开口叫了里头值守的宫女内侍出来伺候，然后自己便告辞：
“还请贵妃先更衣稍歇，等太上与太后宣召，自会有人引着您去正殿。”
“知道了。有劳。”王熙凤客客气气地点了头，看了一眼景黎。
景黎颔首，含笑往外请周殆：“如此，咱家送周内侍。”
“什么周内侍！？这是咱们别宫的副总管，你们得称周总管，懂不懂规矩？”
翠波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内侍倚老卖老，眯着眼教训景黎。
景黎回头看了王熙凤一眼，见主子满面寒意，笑了笑，一伸手，直接抓住了那老内侍的脖领子，毫不费力地拽到了周殆眼前。
笑容可掬：“周副总管，小人先前不知道您的官衔，没带上尊称，还请您恕罪！”
周殆尴尬地挤出个笑容：“我早听说了，你如今乃是饮羽殿总管太监，且已经挂了内侍省的副总管，咱们俩之间，你的品级还比我高半级，怎么谈得上恕不恕罪的？”
“您不怪就好。”景黎一边笑，一边手腕轻转，那老内侍的衣领便勒得他张口嗬嗬，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样的祖宗，想来既不能洒扫、也不能跑腿，原本还能咨议，可这嘴又臭得很，怕会熏坏主子。
“都让那帮人算计贪墨了去，我可不甘心！”
莫皇后失笑：“休胡说！”
“哦对，还有，肃王快回京了。”王熙凤凑过去，一双兴奋的眼睛眨呀眨，“也不知他回来看了他后院现在的情景，会是个什么表情！”
莫皇后噗嗤一声笑，实在没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难道就不是皇家的脸面了？”
“他都不拿自己的脸当脸，我凭什么要替他遮脸？！他活该！”
王熙凤梗着脖子幸灾乐祸，“让他贪心，娶一院子的美人儿！
“娘娘我跟你说，我听说啊，肃王院子里至少二十房妾！
“而且，平民出身、家生奴婢、青楼戏子这等人极少，就那么两三个！
“剩下的，都是官员之女！
“他那一院子人，比咱们大明宫的妃嫔都铺得全！
“要是不打起来，那才怪了呢！”
莫皇后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若当真如此……你这事儿跟陛下说过没有？”
王熙凤脸上顿时露出胆怯，慌忙摆手：“这等后院嚼舌头的话，妾身八个胆子也不敢在皇上跟前搬弄。
“跟娘娘说也只是闲聊，逗个笑儿而已。”
莫皇后又好气又好笑，看她一眼，冒出来的疑忌索性直白地摊开，指着她的鼻子笑骂：
“这二斤心眼子称的！敢情又来挑唆着我去皇上跟前嚼舌头呗！
“就算肃王欺负了你表姐贾元春，你也不至于记仇记成这样！”
王熙凤吐吐舌头，低头叉手：“妾身想跟皇上告状，可是见着皇上就胆小了，不敢说。
“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妾身是娘娘的人，自然请娘娘做主了！”
这话说得莫皇后明知道她是在甜言蜜语地哄骗自己给她白做活，但还是心里如同喝了一碗冰甜饮子一般舒坦：
“贫嘴！”
两个人又计议一番，这才别去。
果然，太妃丧仪不过是照着以前的定例操办，甚至从别宫传回来的话，让少花些钱，从简。
省下来的，则在大角观旁边，再修一座天王寺。
至于甄太妃停灵，只在别宫二十一日，然后也不回京，直接请去先陵，地名曰孝慈县。
太上旨意，酷暑炎热，体恤众臣，因只命宗室及有爵人家按爵守制，随班从祭，余者官员只一年不许宴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而已。
可这样一来，王熙凤等内命妇，就该去往孝慈县，按品级随祭，一月方回。
莫皇后病着，自是无法前往。
可崇昭帝无论怎么想，都不愿意让王熙凤也过去，生怕她见到太上被迁怒。
正在绞尽脑汁，忽然去接肃王的侍卫飞马回京了一个，通知他：
“肃王听说太上太后已经去了别宫，夜里悄悄带了几个心腹人，留书去了别宫。
“统领大人已经率队也跟去了。”
崇昭帝面无表情让他下去。
转身在窗前站了许久，才低声吩咐长赢：“你去跟贵妃说，她得去一趟孝慈县。”
第433章 又见周殆
皇上有旨，贵妃遵命。
王熙凤收拾收拾行李，当天就去了别宫。
对，不是直接去孝慈县，而是先到别宫，面见太上和太后，然后作为大明宫的后宫代表，请了二圣的准话儿，再看妃嫔们都怎么个参与法。
毕竟，这位太妃明面上是病逝的，排场和体面看似给的是她和甄家，但其实给的是皇家和太上。
所以此事的基调到底怎么定，还是要听一听太上亲口的旨意。
原本去办此事最合适的人选乃是德妃。
毕竟，她也算是宗室，从某种角度上说，是太上为了平衡崇昭帝的后宫，特地找来的身份最尊贵的一位。
所以，当太上和皇帝之间需要纽带桥梁时，她是最合适的。
可惜，太蠢。
蠢得直接把吴家从朝中拉扯了出去不算，还把自己在太上和崇昭帝跟前的地位，直接砸到了地上尘土里。
偏偏她自己还觉得自己是扮猪吃虎、心机深沉、少有的聪明人！
这种人，关在后宫也就罢了，万不能放出去丢人……
没奈何，满宫里挑来挑去，身份地位、心计口齿——除了有可能被太上一脚踩死之外，王熙凤都是最合适的、也是唯一的人选。
车驰马骤，当天傍晚，王熙凤便撑着快被颠散了的身子抵达了终南别宫。
别宫建在半山腰，上书三个大字：翠微宫。
从兵家上说，颇有点儿易守难攻的要冲堡垒的意思。
外围护卫的禁军也都是太上一手带出来的骁骑营，宫内的侍卫则是三百员龙禁尉。
王熙凤进了翠微宫大门云霞门，过了正殿翠微殿，在内宫门口换了轿辇，又走了一刻钟，才听见一个略觉熟悉的声音在轿子外头响起：
“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王熙凤心中微动，等着随同前来的景黎给她掀开轿帘，笑眯眯地看向外头：
“周内侍，你好啊！”
外头正是外形瘦了一大圈儿、眼神却锋利了不少的周殆。
周殆含笑躬身：“奴才听说竟是贵妃亲至，这一路，娘娘可辛苦了。”
“办差么，是皇上赏我体面，怎么会苦？”王熙凤笑吟吟地下了轿子，扶了安儿递过来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直了直腰。
周殆笑了笑，伸手往里请：“太后安排您暂住翠波亭，请跟我来。”
王熙凤略一点头，含笑道谢。
“太上怕您不习惯，还特意先叮咛了太后，必要设一处宽敞住处，万不可逼仄闷热。
“这翠波亭三面环水，最是凉爽舒适。
“甄太妃去京城之前还跟太上说，她住的延福殿热得很，想搬来这里住。
“谁知太上命人打扫陈设完毕，她回来还没挪动，就病逝了……”
周殆娓娓道来，似是在表达太上和太后对王熙凤的重视。
可听在王熙凤耳朵里，这却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她！
所以，自己要住的这个翠波亭，竟是从甄太妃手里抢来的？
这是担心甄太妃的鬼魂对自己的怨恨不够深，竟然连她死后都不肯放过，还让自己跟她争抢住处？！
“太后娘娘有心了。”王熙凤皮笑肉不笑，随即转了话题，“炎天暑热，碰上这样伤心的事情，太上和太后身子可还好？”
“圣躬安。”周殆一本正经，惜字如金。
这是官员们对着传旨官员给皇帝请安时，传旨官员最标准的回答。
既官方，又肃穆。
王熙凤听了这三个字，便知道，在周殆这里，她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行，挺好。
她还不愿意跟蠢货废话呢！
王熙凤顺势便闭上了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身后跟着的景黎、春生、安儿、春暖彼此小心地对视了一眼，一字不发。
这一路，一行人走得安安静静，甚至只有周殆一个人的脚步声。
翠波亭离得不近。
周殆本以为即便是王熙凤不出声给自己两句软和话，景黎或者春生总会上来拿着钱罡当话头，跟自己搭个茬儿。
谁知，后头四个人的嘴巴闭得比蚌壳还要紧，无声无息！
可之前自己已经把路堵死，这时再开口，倒显得自己的气场矮了三分，那怎么行？
一见面就又被拿捏了？！
周殆咬牙忍住，一路走到翠波亭，才欠身带着王熙凤进门，开口叫了里头值守的宫女内侍出来伺候，然后自己便告辞：
“还请贵妃先更衣稍歇，等太上与太后宣召，自会有人引着您去正殿。”
“知道了。有劳。”王熙凤客客气气地点了头，看了一眼景黎。
景黎颔首，含笑往外请周殆：“如此，咱家送周内侍。”
“什么周内侍！？这是咱们别宫的副总管，你们得称周总管，懂不懂规矩？”
翠波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内侍倚老卖老，眯着眼教训景黎。
景黎回头看了王熙凤一眼，见主子满面寒意，笑了笑，一伸手，直接抓住了那老内侍的脖领子，毫不费力地拽到了周殆眼前。
笑容可掬：“周副总管，小人先前不知道您的官衔，没带上尊称，还请您恕罪！”
周殆尴尬地挤出个笑容：“我早听说了，你如今乃是饮羽殿总管太监，且已经挂了内侍省的副总管，咱们俩之间，你的品级还比我高半级，怎么谈得上恕不恕罪的？”
“您不怪就好。”景黎一边笑，一边手腕轻转，那老内侍的衣领便勒得他张口嗬嗬，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样的祖宗，想来既不能洒扫、也不能跑腿，原本还能咨议，可这嘴又臭得很，怕会熏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