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太子听了,忍不住抱怨:“为了等他姐弟两个,父皇和我的午膳就没什么心思好好吃。晚饭你还不肯给我吃饱?”
  “都什么时辰了?”王熙凤反问他一句,娇嗔满面,“吃得太多了,晚上精力旺盛,又该忍不住看折子了吧?
  “好好吃完了,去看一眼梅姐姐和太子妃,然后赶紧回丽正殿去睡觉!”
  又指着庆海的鼻子,“明儿被我发现太子爷夜里加了夜宵、召了臣工、办了公事,我便揭了你的皮!”
  庆海的脸苦下来,偷看一眼,却见太子嘴角微翘,哼哼唧唧地作揖应了,往后连退三步,闪到了景黎身边,撅着嘴站着去了。
  太子这才跟王熙凤正常说话。
  “听说你父母已经动身往京里来了,算着路程,大概六月前就能到。
  “好像你那个薛家的姑姑听说此事之后,便要张罗着搬出去,回她薛家的宅子,但是你叔叔不肯。
  “说什么又不是住不下之类的话。”
  太子歪在罗汉床上,跟王熙凤“闲聊”。
  王熙凤一开始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后来,哼笑一声,一仰头,“说得没错!我倒要看看,等我爹娘到京,他打算怎么个住法!
  “我可都记着呢!
  “祖父走了,他就催着我爹挪去祖父原先住的正院,我爹不肯,让我祖母住了。
  “等我爹娘回了原籍,还没一个月,他就把我们家的院门打开,堂而皇之地搬了进去!
  “如果不是我闯进去的及时,只怕是我那个好婶子,连我娘陪嫁的架子床都要睡上去了!
  “后来我盯着家里的仆人们把我爹娘屋里所有的家具物件全都拆了,登记造册入库,锁了库房,钥匙我亲自收着。这才绝了他们那上不得台面的贪心!
  “如今我爹爹母亲都回来了,我就看着,他王二郎有没有那个脸面,让我爹去住他们二房原先住的院子!”
  太子看她一副想要大闹一场的架势,不由失笑:“你也不怕丢人!”
  “那是他王家不怕丢人,跟我这太子良娣有什么关系?”王熙凤冷笑一声,“我爹是个和稀泥的,我娘可不好惹。
  “爷,你还就说对了,我就等着看王家的热闹呢!
  “丢人?!呵呵,丢呗!”
  太子看着她那张生动鲜活的脸,越发觉得人间有趣,却又含着最后一丝理智,劝她:
  “算了。
  “那个时候儿,顶好你们几个的娘家都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孤在长乐坊还有一个三进的小宅子,跟林家现在住的那个格局差不多。
  “前儿闲着,已经让他们把那宅子落到了你娘名下。到时候就让你爹娘悄悄地搬进去住就得了。
  “哦,孤也派了人去打扫布置,有空让你那两个陪嫁的侍女去看一眼,有不合适的就让他们改。”
  第284章 云锦硕鼠
  王熙凤自是满口答应,顺便满面春风地谢了太子恩典。
  待用过了晚膳,太子溜达去含凉殿看望梅良媛,安儿如儿欢喜地凑过来小声跟王熙凤嘀咕私房话时;
  王熙凤方哼道:“你乐意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么?”
  安儿如儿一呆。
  “我不知道林如海乐不乐意,反正我知道,贾敏肯定是不乐意的。
  “我还知道,我爹应该很乐意,但是我和我娘都不乐意!”王熙凤越想越不高兴,把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在寝殿里练拳。
  ——承香殿正殿的地方大,东宫能搬过来的家具又少又窄,殿中便空出来一大片地方,虽然舞不开长鞭长枪,但是挪腾拳法是足够的。
  直到一个时辰后,王熙凤才吩咐沐浴安歇。
  然而等众人都睡了,王熙凤拎了乌金便低声道:“去一趟陈铎那里,催他。”
  乌金仰头,迷茫:喵?
  你不写信,我去了他就能懂我是在催他?
  王熙凤死死地盯着乌金:“你家秦广王不做人,我只让你去催陈铎查案,都没想着给他添堵,你竟然还敢推脱偷懒?
  “你信不信我把你送给皇上,让他带着你和酥玉一起去别宫?”
  只要没死,就得自己想办法从别宫回来。
  一想到要靠猫爪走上几百里路回大明宫,乌金只觉得浑身发麻!
  喵。
  乌金转身就跑。
  王熙凤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又推开了窗子。
  乌鸦兄弟和一只山雀,一只伯劳,都飞了进来。
  金二彩兴奋地在架子上跳来跳去,小声嚷嚷:“开会啦开会啦!都是自己人,不带那个外人!”
  王熙凤白了它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鸟儿们恭顺地把翅膀乍起来,头却都低了下去,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在欠身行礼一般。
  王熙凤嗯了一声。
  鸟儿们又都直起了身子。
  “太少,不够。”王熙凤打量着五只鸟儿,“你们在大明宫里再找找,有机灵靠谱的,再寻七八只。”
  金二彩更加激动,身子使劲儿地摇:“扩军,扩军!”
  王熙凤瞪了它一眼。
  …………………………
  翌日,王熙凤一早起来,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人们去了内藏。
  陈铎和韩略也被叫来充数。
  “大明宫的规矩你们比我们熟悉,你们俩看着景黎他们一些,别闯了祸。”
  王熙凤找了个清静地方,翘着二郎腿喝茶。
  钱罡奉命协助。
  并没有人为难,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只是内藏东西太多,得挨个儿对册子不说,还要辨别真伪。
  这件事陈铎韩略就比景黎和富贵儿强远了,但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安儿带着春穗、春草,竟然辨别的速度也不输给陈铎韩略。
  春末的太阳已经有些热了,王熙凤坐了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钱罡忙命人去沏了一壶新茶:“今年春天才下来的明前,良娣帮我们品品这茶怎么样。”
  王熙凤喝了两杯,赞了一句,坐不住了,索性站起来也进了库里,溜溜达达地四处看。
  待她看见一库的绫罗绸缎、蜀锦缂丝、苏绣杭绣蜀绣等珍贵布料时,两眼放着光走了进去。
  然后便站在架子跟前,仔细翻看起来。
  看着看着,忽然从最底下抽了一板布料出来,指着那布边问跟进来的钱罡:
  “这是虫蛀鼠咬的痕迹不是?”
  钱罡吓一跳:“可万万别是啊!”
  忙抱过来细看,只见料子边上参差不齐,显然是啮齿留下的残缺!
  钱罡的腿险些软了!
  左藏右藏是国库,东西多,地方大,何况又经常新的压陈的,所以有个把蛇虫鼠蚁出没,形成一些损耗,那也算正常。
  可内藏不一样!
  一来皇上的私库并不全在这里,外头还有不少地方存着大件。宫里的内藏全是珍品。
  二来这里全是皇上个人的宝贝,所以才让内侍省管着,算是家里的奴才替主子掌管收藏的私房!
  这地方还能出错儿,那一个不忠不敬的帽子就能结结实实地扣在头上!
  如果内藏真的进了老鼠、生了虫子,那周殆的官儿可就做到头儿了,就更别说钱罡一个还没什么职位的白身内侍了。
  所以,当钱罡认真检查,发现真的是老鼠啃过的痕迹之后,顿时两眼一黑,颤着声音喊着:
  “良娣救命!”
  人就已经跪了下去!
  王熙凤一拧眉,摆手让他先起来,然后让众人都先暂停手里的对账之事,先把这一库的布料都查一遍,尤其是最下头一层的,看到底啃坏了多少。
  钱罡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一边睁大眼睛仔细查看。
  才查了几个箱子,陈铎便脸色怪异地回头看王熙凤:“主子,啃坏的布料并不全在底下一层。
  “各处都有分布,但是看得出来,坏的都是同一批的金陵云锦。”
  王熙凤的眉梢高高挑起:“能看出来是哪一年的贡品么?”
  钱罡刚擦了泪,抢着道:“奴才记得!是前年的!
  “四年前采选之后,除了进大明宫和东宫的,还有不少指了婚的宗室勋贵。
  “陛下便以皇后娘娘的名义,把往年的云锦都赏赐了下去。库里当时云锦这一项上是清了零的。
  “大前年进贡的云锦便只够支应当年的使用。
  “直到前年的云锦送上来,才剩余了几匹!”
  王熙凤若有所思。
  现在管着江南名贵织品攻击的,真是金陵体仁院总裁甄某。
  若是他的话,这差事按说不该出这么大的纰漏才是。
  那就,还是内侍省的错儿?
  王熙凤的眼神开始危险地在钱罡脸上转来转去。
  钱罡呜地一声哭了出来:“奴才指天发誓!奴才和奴才的师父都清清白白、尽忠职守!
  “这库里每七天例行巡检,每个月都会熏药杀虫防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