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身为女眷,岂可跑到朕召见朝臣的内殿来?还不快回你的承香殿去?!”
  王熙凤装作“脚软”:“妾身走不动。”
  升平帝恨不得啐她:“你还走不动?刚才是谁的鞭子舞得虎虎生风……”
  一语未了,外头忽然又起吵嚷。
  其中还夹杂着猫儿的厉声尖叫,和内侍细嗓的凄厉惨嚎。
  升平帝心里一跳,忙问:“酥玉呢?”
  “妾身来的时候,瞧见酥玉从窗户跳出去,好像跑出去玩了。大约是乌金进了大明宫,它知道了?”王熙凤看似信口开河,实则实话实说。
  升平帝摇头:“隔着几里地,它从哪儿知道去?”
  刚说完,外头人匆匆跑进来禀报:“似乎是王良娣的猫儿乌金跑了来,跟酥玉一起玩耍,殿门口的守门内侍不肯让它们进来,两只猫儿急了,把那内侍抓伤了。”
  王熙凤不等升平帝说话,连忙告状:“那守门的内侍想从我们手里救下郑烦的徒弟,也就是传话诓骗我的那个。
  “不是我们当时跑得快,他们又在殿里谋划恶行,只怕连妾身都会被他们想法子扣下,回头要挟太子呢!”
  升平帝瞟了她一眼,没吭声。
  王熙凤分明感觉到了这一眼,笑了一声,自嘲道:“只是我一个小小的良娣,怎能要挟得了太子?最多,给他们多一个挡箭的肉盾罢了!”
  “行了,别看热闹了,快走吧!陛下多少大事要处置,没空听良娣说笑。”戴权正生气,当下也不管什么尊卑了,一张嘴,利落赶走王熙凤。
  王熙凤吐吐舌头,悄悄做个鬼脸,立马规规矩矩地给升平帝行了礼,又道一声:“都是奴才们好日子过多了,自大狂悖。
  “陛下别生气,以后妾身帮着皇后娘娘和戴公公,管严些就是了。”
  轻描淡写把事情圆了过去。
  升平帝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王熙凤松了口气,收起长鞭,自顾自地出了紫宸殿正门。
  直到此刻,墨皇后才撑着病体,满目赤红,点了兵,赶到紫宸殿门口,嘶哑着嗓子大喊:“护驾!搜拿谋逆恶贼!若遇抵抗,就地格杀!”
  王熙凤站在正门口,恰好与墨皇后的翟车对了面。
  二人都呆滞了三息。
  王熙凤先反应过来,提着裙子下了台阶,走到墨皇后翟车前盈盈跪倒,高声禀报:
  “殿内众贼已经伏诛,陛下安然无恙。
  “妾良娣王氏,服侍皇后娘娘入殿探视陛下!”
  墨皇后迫不及待伸手出去:“快,快,扶我进去!”
  车停下,海嬷嬷一脸木然,旁边钱罡抢先上前,伸手腕垫在墨皇后眼前,撑着她下了车。
  而王熙凤又两步过去,扶住了墨皇后的另一侧胳膊。
  二人便搀扶着墨皇后往殿内奔去。
  海嬷嬷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
  升平帝刚缓过来一口气,整理了衣衫,从内殿走出来。
  迎面便看见王熙凤又回来了!手里还扶着满面泪痕的墨皇后!
  “你怎么起来了?”
  简直是添乱!
  升平帝叹了口气,伸手接住往他怀里扑过来的墨皇后,感受到她浑身的颤抖时,心下微微一软。
  “陛下!妾吓死了!您没事儿,没事儿就好!”墨皇后放声大哭。
  升平帝只得温声安慰,又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听钱罡回禀了前头种种事宜之后,没奈何,只好勉强夸了王熙凤一句:
  “想得周全。”
  又安慰皇后,“已经没事了。你还病着,还是赶紧回去歇着。朕让人收拾一下这里,晚上去看你,咱们再细说。”
  墨皇后噙着泪点了头,同意回昭阳殿。
  升平帝忙让她把王熙凤也捎走:“王氏,送皇后回去,好生服侍。”
  刚把两个女人请走,升平帝一口气还没喘匀,外头又来报:“太子和众臣都赶来了。”
  升平帝扶额,伸手:“老戴,朕要回去躺着。”
  戴权苦着脸:“四十来年的徒弟被老奴教成这样,老奴也没脸见太子和群臣了。待您躺下,老奴想告病,把内务府的差事就卸了罢?”
  “你就别添乱了!仓促之间,你让太子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内务府大总管?”升平帝瞪他。
  这个大总管之职,原是留给郑烦的。
  毕竟他是大师兄,内务府无数的同门师弟和晚辈。
  可这厮居然因为惧怕区区一个陈铎就谋逆,大好的前程被毁了个彻底。
  而且,此事之后,只怕戴权的徒子徒孙们都要夹起尾巴来做人,否则一个郑烦魏难同党的帽子扣下去,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了。
  “哦对了,”升平帝一眼看见躲在殿外急得跺脚抹眼泪的钱罡,招手叫人,“去,叫个太医,跟着钱罡去看看,他师父周殆怎么样了。”
  戴权眼圈儿一红:“谢陛下宽待老奴!”
  第272章 随口扣个锅
  王熙凤趾高气昂地送了墨皇后回到昭阳殿,又叫了太医来请了脉,再阴阳怪气地叮嘱海嬷嬷不可偷懒,一定要仔细照看皇后娘娘。
  然后才离开昭阳殿。
  殿外,得了消息的夏守忠和孟繁霜都跑了来接她。
  倒是尚食局那边,景黎和陈铎认认真真地盘完了库房,捧了账目回了承香殿,都交给安儿收起来:“良娣晚上回来只怕要看。”
  须臾,王熙凤果然回来,看看自己的人一个不缺,心里松下来,忙又问:“梅姐姐和太子妃那里怎么样?旁人呢?可有滋扰?”
  “有,但还没闹起来就听见紫宸殿那边已经平乱完毕,就都矮了气焰,没再继续。”孟姑姑答话,又重点告诉她,“太子妃和梅良媛两处,连外头的动静都还没听见,就没事了。
  “奴婢想了想,今日挪宫,本就疲惫,若是再惊疑不定,怕梅良媛动了胎气,就一概没让告诉。
  “太子妃那边,因没得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信儿,也没敢妄言。”
  王熙凤想了想,道:“既然后殿并没闹起来,那就当无事发生,就都不必说了。
  “我估摸着太子很快就会进宫来探望陛下。
  “晚些时候只怕会去太子妃那边,顺便叫我过去说明情况。
  “所以太子妃那里还是要囫囵说一声的。”
  目光逡巡,命夏守忠,“你去说吧,含混着些,别让她大惊小怪的,再碰着了伤口,倒平白给咱们添个不是。”
  都安排完了,王熙凤这才觉出来又累又饿,忙命传膳。
  吃完饭,洗了个澡,刚睡着,太子便已经到了太子妃那边,命庆海亲自来传她过去。
  王熙凤困得两只眼睁不开,摔着枕头发了好一顿起床气,这才恹恹地跟着去了含冰殿。
  上首太子和太子妃并肩而坐,二人双手紧握。
  王熙凤一眼扫过去,心里越发不高兴,低着头哼哼唧唧地行了礼,又哑着嗓子道:“妾头一遭遇见这么吓人的场面,有些缓不过来神,还望太子和太子妃恕妾无状。”
  “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唯有你亲历全程,你快说说!”太子妃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始末,对于王熙凤的状态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倒是太子看出来了,先安抚了太子妃一眼,然后温声问王熙凤:
  “听说你在紫宸殿,看见杀人了?”
  王熙凤听着他声音低沉温柔,就知道太子认为自己被吓着了,立即便顺势装着脸色苍白,身子摇晃:
  “妾不仅看见杀人了……妾瞧见刺客想要杀害陛下,妾还,还打瞎了刺客的眼睛……”
  说着,便手帕子捂住嘴,不停地向旁边干呕。
  太子妃自己脑补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也没忍住,心头恶心,紧紧皱起了眉。
  太子叹口气,转向跟着王熙凤来的景黎:“你先把你知道的说了。”
  待听到是王熙凤孤身跟着钱罡去了紫宸殿,太子立马板了脸,看着王熙凤骂她:“胆大包天!若万一钱罡也是郑烦的人,你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妾又不瞎。”王熙凤早被叫了起赐了坐,这时候只怏怏地靠在椅子里,小声道,“跟钱罡打了两天交道,妾还是能看出来这孩子的心思的。
  “别说他,便是周殆,虽然也有些利己的小私心,但任事殷勤,常怀惶恐,是个可用之人。
  “——再说,一早在这里,妾身眼看着郑烦魏难两个是怎么排挤周殆的,自然也就知道该信谁了。”
  太子好奇:“一早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太子妃忙插嘴述说了一遍,又转向王熙凤,温和说道:“其实呢,事缓则圆。
  “王良娣还是年轻性急。瞧着奴才们不合心意,便想立时三刻立了规矩让他们都改过来,若改不好,就焦躁地乱发脾气。
  “可是多年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就改掉的?王良娣也该给人家些时间慢慢来才好。
  “你看看,这不就是你逼迫太甚,这才酿成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