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众人都是一愣。
  这是谁在说话?!
  安儿满面警觉,忽然挡在梅若芹身前,先递个眼色给梅染梅疏,三个人立即便把梅若芹围在了中间。
  段嬷嬷反应过来,当即沉了脸,张嘴出声:“梅良媛在此,何人说话,出来!”
  “妾,妾周氏……”那声音又弱了下去!
  可是“周氏”二字,瞬间便提醒得众人都想了起来:可不是么?!
  这佛堂院的后罩房西间,还住着一位周奉仪,东间,还有那位被罚来照看她的杨奉仪呢!
  “正殿后罩房,声音怎么会传得过来?”安儿小声疑惑。
  段嬷嬷当即立断:“梅染梅疏不要动!安儿去请王良娣来!”
  安儿答应一声,忙去了观音殿。
  这时候的王熙凤正依依不舍地闭着眼睛深呼吸,体会着全身上下都格外舒畅清新的感觉。
  听见安儿急促的脚步声,面露诧异地睁开眼回头站起:“怎么了?”
  安儿忙把事情小声说了。
  王熙凤高高挑起眉毛,脱口而出:“不会吧?难道梅姐姐这一胎还真是神女降世不成?!”
  安儿狠狠地盯她:“良娣!”
  王熙凤忙闭了嘴,大步出来,示意院子里的众人稍安勿躁,自己则匆匆赶到了正殿后头的后罩房。
  果然,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周奉仪正怯怯地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来,冒着冷汗喘着粗气,靠在大迎枕上,抬起已经恢复了三分神采的双眼,看向刚刚进门的王熙凤:
  “这位,姐姐是……”
  “这是如今协理东宫后殿一切事务的王良娣!”服侍她的宫女急忙小声告诉她。
  王熙凤稀奇地看着小心翼翼的周奉仪,露出惊喜的笑容:“哎哟!还真醒了!这可真是,神泽庇佑,你托了梅良媛这一胎的大福了!”
  宫女也跟着惊喜交加,失声问道:“外头院子里的,是梅良媛?”
  “正是呢!今儿是十九,观音圣诞,所以梅良媛过来拜神。才在院子里走了走,没半个时辰呢!周奉仪这就醒了!”
  王熙凤笑得合不拢嘴,“这可太好了!我得赶紧派人去跟太子妃娘娘说一声,顺便也禀报正在大慈恩寺跟着皇后娘娘祈福的太子一声!”
  周奉仪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缓缓地开口,口齿还不太清楚:“多谢王良娣娘娘。托梅良媛的福,托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福。”
  王熙凤摆手笑得真诚:“不必谢我,你谢梅良媛和太子就好!哎哟哟,大喜事!我得赶紧出去说一声!”
  一边走,一边扬声道,“快去请黄太医过来,给周奉仪看脉!周奉仪醒了!”
  院子里一片欢腾!
  “真醒了?!”
  “梅良媛这一胎真是神女降世!”
  “阿弥陀佛!观音保佑啊!”
  安儿忙出了佛堂院,令跟在外头的春生春和出去传话。
  却被一个急匆匆赶来的宫人告知:“陛下给北静王和贾女史赐婚的圣旨已经进了东宫,太子妃让王良娣赶紧过去!”
  第229章 小纸条
  旨意是赐给贾元春的,本应该送往荣国府,但鉴于元春仍在东宫,所以宣旨的小黄门直奔宜春殿。
  太子妃躺在床上自是接待不得。
  这与海嬷嬷来传的所谓皇后口谕不同,是必须要当家主母出面的,所以太子妃才急命王熙凤铺排接旨。
  宜春宫正殿有孟姑姑镇场,自是须臾便摆好了香案、拉开了架势,又命人把贾元春抬到了正殿香案之后。
  那边的夏守忠早已含笑拉着小黄门吃茶用点心,又闲聊两句:“今年有些倒春寒,这会子还有些冷。”等语。
  一时王熙凤赶了回来,小黄门这才取出卷轴,当堂宣旨,赐婚北静王水溶与荣公之孙、贾氏嫡女。
  元春带着一丝羞涩与欢喜,郑重端庄地谢了恩,却也只是伏在担架上磕头而已。
  小黄门看了一眼,随手将旨意递给身边跟来的一位女官。
  女官捧了那圣旨,疾步过去,蹲下奉与贾元春。
  元春别扭地也想伸双手去接,却又扑倒在担架上。
  女官抿嘴一笑,伸手帮了一把,拿着她的手攥住了卷轴一端,笑着又恭喜了一句,这才退开。
  贾元春害羞地低头,顺便将圣旨紧紧攥在手里,抱入了怀中。
  小黄门又笑着跟王熙凤寒暄:“陛下特意着钦天监算的日子,听说是十九,还担心东宫女眷们都跟着去了大慈恩寺呢。怎么王良娣没去?”
  王熙凤笑着应酬:“我们这里主母伤着,一位奉仪病着,还有一位良媛有了身孕。
  “咱们这些人都走了,万一她们想个什么吃的喝的,可找谁呢?
  “我且留下听候调遣,也免得太子和皇后娘娘悬心。”
  “王良娣不愧能得了陛下和太子的看重,协理宫务,果然尽忠职守。幸亏您在,事情才这样顺利。”
  小黄门又奉承一句,这才告辞。
  王熙凤示意夏守忠陪着送出了东宫,又命安儿去了一趟承恩殿告知赐婚旨意已正式下达。
  看看这里没了事,这才转身返回佛堂院,去亲眼看着内侍抬着软兜去接梅若芹。
  承恩殿里,太子妃正跟内坊新送过来的一位姑姑和一个宫女说笑。
  安儿进去行礼,传话毕。
  太子妃笑道:“这是我这里新来的掌事,姓韩;二等宫女姚黄。你回去跟王良娣说一声,以后她们就在我这里当差,还请王良娣多多照应。”
  安儿忙深深躬身:“娘娘这话,我们良娣万不敢当。韩姑姑和姚黄姐姐若有空,还请去宜春宫逛逛,也指点指点我们。”
  眉眼温润的韩姑姑和天真俏丽的姚黄都笑着跟她寒暄,顺便送了她出去。
  不提。
  元春回到屋里,激动得抱着圣旨偷偷地小声哭泣。
  乌金蹲在屋顶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转身走了。
  于是它便没听见,元春哭得累了,放起了圣旨,强自起身插了门,然后倒下,打了个呵欠。
  接着,屏息躺在床上,侧耳听了半晌外头的动静,这才悄悄地从袖口掏了一张纸条出来,一眼扫过,脸色瞬间苍白。
  纸条被紧紧地握在手中许久,最后,被塞进了嘴里。
  元春用力地嚼着那张纸,眼神慢慢地阴沉下来,过了一时,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佛堂院里。
  黄数只管啧啧称奇,又恭贺周奉仪:“奉仪颅内的血瘀应该已经全部消失了。如今只是身子虚弱,循序渐进着吃些好克化的饮食,慢慢养息即可。
  “若是愿意吃药,我开些黄芪白参之类的补气血汤药;若是不爱吃呢,其实也可以不用的。”
  王熙凤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下意识地朝着观音堂的方向合十拜了拜,祝祷两声,这才问周奉仪:“不然,弄些药材,你自己泡水喝吧。
  “不像熬药那么难喝,药效也不至于那么猛——你卧床多年,只怕虚不受补。”
  黄数连连点头称是:“王良娣深知医理,这话不错。”
  周奉仪感激地表示就照王熙凤说的办,等黄数告辞退下,她又磕磕巴巴地向王熙凤道:
  “良娣娘娘,我想给我这宫女改名,就叫,普泽;然后在佛前,给梅良媛,供一盏长明灯。这样可没犯了规矩吧?”
  王熙凤笑着摇头:“没有。挺好的。”
  又安慰了她几句,安抚她会让膳房每天给她弄些温补的汤水,让她不用急、也不用怕。
  然后才把一直躲在东边房间里的杨奉仪叫出来,微微笑着道:
  “周奉仪此番醒来,自是神明庇佑的缘故。然你尽心照顾,一样功不可没。”
  杨奉仪小心翼翼:“妾言行不谨,犯下大错。如今奉命照看周奉仪,每日里诵经洒扫,只觉心神宁静,十分安乐。
  “妾身能得此修行机缘,全赖太子殿下的恩典,和良娣娘娘的照拂。
  “妾在此给良娣娘娘和太子殿下磕头,只愿太子殿下福寿双全,愿良娣吉祥安康。”
  虽然这祝词不伦不类,可好歹这态度是没问题了。
  王熙凤含笑颔首:“看来咱们东宫这佛堂院真是个福地,谁来了都能沾沾福气,醍醐灌顶地开个悟。
  “杨奉仪果然心口相应,那日后我必会在太子跟前替你说明,给你们二人都安排祥和宁静的好住处。”
  杨奉仪再不敢任性嚣张,只是忙依着规矩道谢。
  王熙凤又叮嘱了二人几句,这才从后罩房出来,送了梅若芹回宜秋宫。
  进了内间,梅若芹忙屏退了众人,拉着王熙凤私下里问她:“今儿可是你拉着我去的佛堂院,那周奉仪醒来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王熙凤连忙摆手,悄笑道:“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倒是她最近时常睁开眼看看四周,虽然那时并且恢复灵机,但其实已经醒了。
  “只是今儿竟然能开口说话、翻身坐起,这可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