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蛇头正躺在丝缎床单上,一双有人拳头大的血红双眸,定定朝她看来,明显早就醒了。
  蛇见她看过来,对她伸出蛇信,发出很大的嘶嘶声响,充满了原始又诡异的非人感。
  祝九阴怎么突然,长大了,啊?
  季青梧感觉脑袋不太转的动。
  什么情况?一觉醒来她的家养小细蛇变成了原始森林大蛇王?还和她同床共枕一整夜?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乖张高傲祝九阴吗,真就给她当了一夜抱枕啊?
  季青梧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关窍,但现在明显不是回忆的时候,外头早已日上三竿,这张床似乎也不在房间里,日头明晃晃的透过床幔,落下来成片的金黄,有点晒,她脸热热的。
  她先把一只手抬起来,另一只手小心翼翼从那蛇粗壮的柱身下往外抽。
  晨安。
  头顶忽然传来人声,好似雷鸣,那沙哑磁性的女声简直像扩音喇叭里传出来的,震得季青梧脑袋嗡嗡的。
  啊晨安。
  季青梧边说,边尝试将腿从蛇下半截身子底下抽出来,然而脚缠在裤子里,卡在了外面。
  她分心查看自己的衣服,只穿着里衣,还乱七八糟的亵裤似乎都掉到裤腿里去了啊啊啊怎么如此狼狈
  呵傻奴儿,是打算睡完就跑吗?
  祝九阴再次笑着说话。明明只是轻笑,却因为蛇头实在巨大,搞得好似雨云里的隐雷,轰轰的,使季青梧脑袋炸开。
  睡睡什么完啊?
  她震撼至极,抬起头,直视那比之前放大十倍、比她整颗头都大的白蛇脑袋,一张口喉咙干渴发疼:
  你咳咳,你说什么?
  化成巨大白蛇的祝九阴,饶有兴致地看着季青梧的脸。现在她变大了,季青梧在她视野之中就变得比之前小很多,能细细欣赏脸上每一寸表情细节。
  一如昨夜,她欣赏她坠落时眉头紧皱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毛孔收缩,所有细节都如花般鲜美,生动地储存在她脑海里。
  她存心逗人,语调非常戏谑:
  唉,你昨夜非要拉我一起试睡新床,又与我缠绵一夜做了那等羞人之事,醒来便都忘了么,真叫蛇心寒呀。
  季青梧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呛死,眼睛瞪得要跳出眼眶:
  什什么?你别胡说啊,什么缠绵一夜,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对蛇我我我很怕蛇的呀!
  祝九阴轻轻移动那具庞大的身体,覆盖着细密鳞片的蛇身上,一块块顺滑肌肉几乎无痕迹地交替收缩,游动起来宛如湖泊表面的粼粼波光。
  诡谲强大的白蛇,躺在银白丝缎制成的床单上,青色纱幔连缀成的床幔,古朴的黑胡桃木色雕花大木床,一切组合起来,将那白蛇衬得恍若画本中夺人精魄之妖物。
  她游动成一个盘曲在季青梧身边的姿势,蛇脑袋对着季青梧的脸,咧开那张带着肉瘤的嘴,一直咧到耳朵洞附近,字面意义上的血盆大口里,伸出鲜红的蛇信子,嘶嘶作响。
  她说话时,那蛇信子在空中跟着震颤,仿佛某种诡异的红色生物,尖利的白牙在旁闪烁光芒:
  你才不像怕蛇的样子你昨夜,可是紧紧抱着我的身子,喜欢得很呢~
  她尾音带着张狂的笑意,调戏完人,干脆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巍巍的,脑袋也跟着仰起来一抖一抖,愉快至极。
  季青梧却如坠冰窟,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半晌反应不过来。
  什么抱着身子,喜欢她根本不敢想象那画面,所以昨晚她真酒后乱那个啥了吗
  我昨晚做了多少
  她简直无意识地,声音发着抖,问出这么一句话。
  但她根本不想知道答案!问完她便浑身发抖往下爬,只想快点离开这张床。
  祝九阴瞄了一眼她大大敞开的里衣,衣服还残留着蛇牙撕扯的痕迹,她自然不会说自己做了多少引诱,只低笑一声开口说道:
  就如同我用你的手指做的那么多。
  季青梧忽如一阵狂风,倏忽间卷起床幔间乱扔的外衣,彻底消失不见。
  阳光明媚,祝九阴缓慢抬起蛇头,游到床边,那床幔自动升起挂在两侧,床单与枕头自动归位铺好。祝九阴看了眼床单上残留的黏腻痕迹,灵力一动,将整张床单卷成一团。
  她尾巴上逐渐显出一只黑色玉环,那就是她的储物法器吞星环,之前送季青梧的灵石都是从这环里拿出来的,里头装的都是她千年来储备的天材地宝,每一个都价值连城。
  但现在,她蛇眼灼灼发亮,将那张带着黏液的床单扔进吞星环中,放在一堆天材地宝中间,好好储藏起来。
  这上面可是青梧的绝好的收藏品呢。
  祝九阴轻笑一声,姿态优雅地游动着,来到房间窗户之外,往屋里看去,一片全黑,有隐蔽结界。
  祝九阴倒也不去破那结界,悠哉悠哉地晒太阳,安静等着傻奴儿想通。
  季青梧在房间里设下隐蔽结界,脱光衣服,正在检查自己身体。如果真做了身上是不是应该有痕迹来着?她看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什么做完第二天青一块紫一块,满身都是吻痕之类。
  但大概因为她是元婴修士,身上不仅没有任何痕迹,肌肤还吹弹可破细腻白润,也毫无任何奇怪的感觉。
  检查半天,季青梧抓起头发闻了闻,头发上果然还残留着那股异香奢靡的、诡异的、熟悉而又黏腻的香味她这一闻,立刻又开始发晕,连忙掐了下手腕清醒过来。
  找不到任何痕迹,她连施三遍清洁术,浑身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裹在水中,狠狠给自己清洗三番,拿新的玉簪将头发松松挽起。
  又打开衣柜,从内而外每件衣服都换了全新的,手帕饰品佩剑都全部换过,这才松了口气。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心情还是无法平静。
  昨晚是她的第一次,可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她第一次做那种事,竟然不是跟男人。
  也不是跟女人。
  是跟动物!
  跟动物也就算了,小猫小狗小兔子毛绒可爱,好歹有可取之处。
  可她是跟蛇!
  虽说是会用好听御姐音说话的聪明白蛇吧,但
  她不想拿许仙剧本啊!
  她怎么可能忘记,最开始她只想和蛇好好相处,让对方养好伤,再把对方安全送走就好了,最多最多两人成为朋友也很够了。
  她从没想过跟蛇做那种事啊!
  关键是昨晚的所有细节她一概不记得了,仿佛大脑也被震惊到忘了存储记忆,她甚至无法回忆跟蛇做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造孽啊啊啊!
  以及,她要是真的违背了蛇的意愿跟对方做了,那算不算虐待动物啊?
  也不对,看起来不像违背对方意愿的样子,毕竟蛇要不高兴随时可以啃掉自己脑袋当糖豆吃。
  那也就是说,其实蛇对自己的行为是默许的,甚至是鼓励的?
  就跟她缠着自己手指去自我安慰一样,蛇觉得她的身体被自己用来做那事,也是同样性质?
  妖精本来就放纵情欲,整天把那些事挂在嘴上,那对蛇来说,这一切本就是自然天性释放,别无其他含义
  想到此处,季青梧一团乱麻的思绪中忽然产生一线曙光,她好像找到了线头,猛地直起腰身。
  然后扶着腰又半蹲下去。
  原来腰是真的会从骨头缝里发酸啊。
  这酸痛再次提醒她,祝九阴没说谎,她昨晚是真的做了坏事。
  季青梧心乱如麻,又觉得万念俱灰,这都叫什么事儿,她以后还怎么跟祝九阴相处?
  她只能捏着那根救命线头,揉了揉腰休息一阵,再直起身子,木着脸,打开结界,踌躇半晌迈步出去。
  小院当中,一条莹莹发光的巨大白蛇,正仰着脑袋沐浴阳光。她姿态优美,身段修长,整条流线型的蛇身完全展开,大概有三米多长,横跨整座小院。
  她的形体仿佛大自然凝练而出的杰作,从上至下线条流畅清晰,亮白鳞片细细密密覆盖着每一寸皮肤,将那些充满力量的流线型肌肉藏在内部。
  她脑袋大体是三角形,却又不全是,双眸上方的部位圆润饱满,一双血色眸子迎着阳光金光灿烂,口唇部位又像是刀划出来的一条黑线,闭着嘴时尖牙不露,雪白而纯洁,仿佛毫无威胁的纯真大蛇。
  她这幅样子,季青梧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上次她见到的是狼狈发疯、用头撞山的巨蛇,这次见到的却是聪明漂亮、悠闲自在的巨蛇,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