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褚睿抬手揉着弟弟的后脑勺,柔声道:“好,逸儿若是有何不悦都可找兄长倾诉。兄长永远都是你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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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褚逸躺于榻上却思绪异常清醒。
  他无数次回想着那份圣旨,“德妃贤良淑德乃皇后佳选”。是他身为男子不配了……
  可他亦无法相信,盛迁衡会这般将欲册封昭宁郡主为后告知于他。
  即便他迫于无奈,只得册封其昭宁郡主为后,亦当与他商议一二,而非如今日这般,赤裸裸地刺痛他的心。
  他回想着盛迁衡往昔的行径,彼时和亲之事,盛迁衡皆多次向他致歉。今日之事,定有蹊跷!
  他着实躺不住,起身行至衣杆前欲重新整装。
  莲房听见动静,问:“娘娘,您这是?”
  褚逸望向莲房,莞尔一笑,问:“我的眼还肿吗?”
  莲房起身点燃床榻旁的烛火后,才抬眸看向褚逸,轻声道:“已然消肿大半。娘娘,此刻欲往何处?已然是亥时,夜已深了。”
  褚逸眼下只想一心求证,毫无睡意,“替我更衣,我要去找陛下。”
  莲房不解但也只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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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迁衡返回养心殿时,将那两份圣旨丢于地面,问着殿内的所有人,“谁动了圣旨?”
  殿内所有跪拜于地,齐声道:“奴婢/才不知!”
  盛迁衡望向刘德善额间冒出的汗珠,问:“这圣旨朕拟完后,我命你保管好,如今出事,刘总管你来说说?”
  刘总管:“陛下,您亲自拟了两份圣旨您不记得了吗?”
  盛迁衡气极反笑,他为何要写两份圣旨?他本只欲册封褚逸为后,这第二份圣旨又从何而来?
  “好啊,一个个都不肯说实话。那便都给我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
  顿时养心殿内求饶声四起。
  于那刘总管被拖出去前,盛迁衡蹲于其身前再度发问:“是否为德妃逼迫你行之?刘总管,只要你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朕,朕自会饶了你的过失。”
  刘总管再复数了一遍:“陛下,三日前您亲自拟了两份圣旨啊……”
  盛迁衡自是不信的,分明是他亲笔所书的圣旨,他焉能不晓!那夜虽疲累不堪,然所作所为,他皆铭记于心,分毫不差!
  他听着殿外哀嚎声不断,只觉头疼不已。他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发生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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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逸缓步而行,踏入养心殿时,但见殿外众人正受杖责。其间数人,血丝已透过衣衫渗出,褚逸不忍目睹,只得抬手轻掩双目。他见刘总管竟未在殿外受刑,便径自踏入养心殿。
  刘总管受了二十杖,艰难跪于地上,颤巍巍开口:“陛下,您再问奴才数次,奴才也只知您三日前亲自同奴才说欲封德妃为后啊……”
  褚逸听着刘德善的话语脚步一顿,只觉心中所有的猜想皆被推翻。
  莲房扶着褚逸的手亦是僵住,她望着褚逸的面色只觉不对。
  盛迁衡正坐于龙椅上重新拟着诏书,他抬手将笔朝刘德善扔去。
  褚逸随即进殿,他望着盛迁衡,微微一笑。
  他缓缓行至盛迁衡身侧,抚上他的肩头,问:“怎得这般生气?”
  盛迁衡喘着气,握上褚逸的手,“朕在查谁人改了朕的圣旨。”
  褚逸的视线不自觉望向桌案上未完成的诏书,待看清后,他立即抽回自己的手,尽可能忍住不落泪:“陛下,这诏书总该是您亲自写的。”
  盛迁衡颔首,这是他重新写下立褚逸为后的圣旨。
  褚逸后撤了好几步,再度追问:“那这份诏书自是无人能再做手脚了。臣妾从未想过要那皇后之位,陛下亦无须再同臣妾演情深义重的戏码了。立德妃为后之事臣妾无任何怨言……臣妾告退!”
  褚逸转身欲离开,却被盛迁衡疾步上前揽住了腰。他伸手掰着盛迁衡的手指,一度哽咽欲落泪,怒吼道:“你放开我!”
  盛迁衡不解,为何褚逸顿时这般生气!
  他望向那份圣旨,怎得竟还是册封德妃?!不可能!他明明写的是褚逸!
  他支支吾吾开口道:“褚逸,您信我。我写的是你啊!”
  褚逸抬手指向那德妃的字眼,冷眼望向盛迁衡,问:“你是不会写惠贵妃还是不会写褚逸?你同我说啊!”
  盛迁衡亦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只得紧紧将褚逸搂在怀中,一时慌不择言:“阿逸,你来写!圣旨我允你写,你亲自写!”
  褚逸冷笑了一声,“不必了,陛下,臣妾只是贵妃,无权干政。臣妾乏了,陛下可以放开臣妾了吗?”
  盛迁衡死死抱着他,一遍遍哀求他的原谅。
  褚逸只觉心寒,他明明不在意他是否能当皇后。可眼下却因这皇后之位而心痛不已。他终究还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盛迁衡是皇帝,所行的一切皆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是最利于大陌的决定。
  他怎么就信了他爱自己呢?即便喜爱他是真,可独宠他终究是不可能的。
  他任由盛迁衡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心痛。
  他低声开口道:“盛迁衡,我乏了。你抱着我睡一觉可好?”
  盛迁衡立即禀退所有人,抱起褚逸朝着后殿走去。
  他踌躇再三才开口:“阿逸,我知你不信我。可我真的只愿你当我的皇后!”
  褚逸勉强笑了笑,“我信你!方才是我情绪激动了。”
  盛迁衡缓缓替褚逸褪去衣衫,随后二人便躺于榻上,谁都未曾开口。
  褚逸将自己窝在盛迁衡怀中,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抬手捂着小腹。
  他想自有孕以来他都被孩子牵制着,一时的情爱让他身陷囹圄。逃离盛迁衡身边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
  第57章 下迷药
  褚逸这一夜几乎没睡,他嗅着盛迁衡身上的气息麻木地躺着。
  翌日几近上朝前,褚逸才抬眸望向盛迁衡的脸颊,他抬手抚上他的眼眸。
  盛迁衡不过须臾便捏上了褚逸的指腹,转而开口问:“睡得可还好?”
  褚逸淡淡点头,“睡得很好。你该上朝了,我为你更衣,可好?”
  二人望着彼此眼下的淤青都未曾开口揭穿,似是心照不宣般装作无事发生。
  褚逸简单披了件长褂,起身替盛迁衡更衣。
  几个月前他甚至望着这些冗杂的服饰一窍不通,眼下已然清晰每一件配饰的穿戴顺序。
  他欲蹲下身替盛迁衡系上玉佩时,却被盛迁衡揽着腰抱进怀中。
  盛迁衡不知为何心中所想不能成为笔下所写,他似是中了蛊毒般,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害怕褚逸抛弃他,可他不知该做些什么挽回褚逸……
  开口时嗓音已然沙哑:“阿逸,眼下还早若是疲累,再歇息会儿。”
  褚逸嗯了一声,指尖不自觉颤抖着,“好,你快上朝去吧。”
  他望着盛迁衡的背影只觉恍惚。
  不过一夜之间他同盛迁衡不再如以往一般,他们二人终究是生了嫌隙。
  他淡淡笑了一声,随后换好衣物出了养心殿。
  他走近桌案抬手触碰着那份尚未完成的圣旨。盛迁衡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似是都透着一股他身上独有的韧劲。
  直至眼泪洇湿了那德妃几个字褚逸才抬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原来有的时候真的能笑着哭出来。
  他用衣袖拭去所有泪痕,转而出了养心殿准备回景阳宫。
  然路上经过褚睿的宫殿时,他脚步微顿。
  莲房见褚逸似是踌躇不已,便开口询问:“娘娘,可是想见王爷?”
  他微微摇了摇头。
  待重回景阳宫时褚逸顿时只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他禀退了屋内所有人,将身上的衣物褪去只剩一件里衣。他独自坐于榻,手臂微微颤抖着,掌心贴上小腹时已然能感受到些许微微隆起的弧度。
  他不自觉眼眸酸涩,这个孩子居然已于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他低声抽泣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犹豫着这个孩子的去留。或许从一开始便不该留下它的……
  一夜未眠的疲累感上涌,褚逸渐渐昏睡过去。
  直至午时他才渐渐转醒,他方转身便注意到殿内有人。
  褚逸坐起身抱紧被褥,警觉地望向那人。
  褚睿察觉到弟弟似是已醒,回眸对上其眼眸后,开口:“逸儿醒了?”
  褚逸忙开口问:“兄长怎么在我殿内?”
  褚睿行至榻前扶着褚逸起身,他方欲替其转移却被拦了下来。只得将衣物递给弟弟,问:“昨夜发生了什么?方才睡梦中我们逸儿竟在哭泣。”
  褚逸垂首,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兄长都知晓,又能再倾诉些什么呢?说明明当初不在意后位的他,如今因为一个后位悲痛万分吗?还是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思来想去他最终只是开口询问褚睿何日回黔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