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接着他朝金满走过来,步伐很慢,表情也很从容:“听说你的朋友结婚,我……特意来送送你的朋友。”
  这话大概只有鬼信,金满的肺都要气炸了,他一脚踢在陆燕林的腿上,陆燕林脸色瞬间惨白,吃痛的皱眉,竟然毫无预兆的跪了下去。
  金满瞪大眼,下意识伸手拽住他。
  陆燕林拽着金满的臂膀,手背浮起青筋,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他吐了口气,勉强的朝金满笑了笑:“踢到上次做手术的地方了,有点疼,等我缓一下。”
  金满扶着他,一点面子不留:“你活该,你王八蛋,人家结婚你踏马让人堵着路口干什么。”
  陆燕林直起身,脸色依旧很难看,目光却坦坦荡荡的,就是语气透着几分心虚:“满满,我没有恶意,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启程吧,否则耽误结婚就不好了。”
  金满:“……”
  他还好意思说这话?!
  怎么敢的!
  今天结婚的小年轻家,迎来了镇上最豪华的婚礼阵容。
  几十辆豪车开道,还有那种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一米八几的高大保镖,系着花纹格子围裙,帮忙村民端盘子,管桌上菜,还会用中英双语,问客人要不要添饭。
  第72章
  新娘子以为是老公策划的惊喜,新郎以为是金满这个伴郎准备的,感动的眼泪汪汪,说什么都要给他塞两条烟。
  乡下最讲究人情,生老病死红白喜事,都是一家子最大的事。
  今天结婚这么重大的场合,朋友把里子面子都撑起来了,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金满一路上都没给陆燕林好脸色,等到开席吃饭,新人挨桌来敬酒,感谢亲人。
  酒杯刚递过来,陆燕林便站起身,客客气气的喝了新娘敬的酒,微微一笑,淡声说:“百年好合。”
  幸福面前,谁也夺不去这对新人的光彩。
  陆燕林在那一刻有所触动,仿佛不是置身乡野村坝的露天大席。他用自己从未有过的真诚,祝福今天结婚的新人,那样自然的将自己融入了这场婚礼。
  他彬彬有礼的轻声对新娘说了什么,新娘子愣了下,笑着点点头。
  司仪拉响礼炮花,砰地一声,纷纷扬扬的红纸洒落一身。
  金满抬头去看,新娘笑得无比幸福,伸手去接坠落的红色花雨。
  那些纸片花飞扬散落,落在金满面前斟满的酒杯里,落在他乌黑浓密的发间。
  他抬头,与垂落目光的看他的陆燕林目光相接,他拿着一朵从新娘手捧花里抽出的红玫瑰,别到金满的西装上。
  “满满,你也要幸福。”
  他低头时,头发上的红色纸花打着璇儿飘落,落在金满的手背上。
  有时候心情的变化是一个瞬间,根本不讲任何道理。
  金满心里坚冰似的围筑而起的高墙,抗住了狂轰猛炸的甜言蜜语,却败在这一朵轻飘飘的小纸花下,在那温暖的红色里,裂出一道小小的缝隙。
  他错开目光,一声不吭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哑声说:“我去洗个手。”
  金满一路穿过吃饭的乡民,走到清净点的地方,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甚熟练的点了枝烟,眉头紧皱的抽了起来。
  老天爷是不是在玩儿他?
  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遇不到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至少不会那么痛苦,而他痛苦悲观绝望之后,又在不经意间,为同一个人觉得心动。
  他们如果真的有爱的话,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金满自问是一个成熟理智的人,扛过很多事,可他却也想不明白,当初自己身上究竟少了什么,才会得不到爱,也得不到家。
  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犯贱,一定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没有了才知道后悔?
  生活是电视剧吗?有那么多难言之隐吗?
  金满前所未有的迷茫着,忧郁着。
  田埂那头走来一个小Omega,正是之前接触过的越越,后来没联系了。
  他打电话打到一半,和金满对上视线,上下看了几眼,重重地哼了声。
  金满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但是对方既然对他没意思,他也不会死缠烂打。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冲他点点头,就打算回去。
  越越跺跺脚,诶了声:“小满哥。”
  金满回过头,越越踢了脚地上的小石头,眼睛鼓溜溜的转,在他身后看来看去:“你那个前夫……没有跟你在一块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是个人就闹不明白。
  金满也没有盘问到底的想法,他随意的点点头,刚走几步越越就追上来,挡在他面前,结结巴巴的:“我我……我就说几句话,小满哥,你离那个前夫远点,他不是个好人。”
  金满皱眉:“你说清楚。”
  越越唉呀一声,抓耳挠腮,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他,他给我家一大笔钱,让我别和你相亲,我爸妈收了钱,不让我去找你了。”
  金满想了一夜,想不通陆燕林到底要干什么。
  “他是不是有病!”
  周遇陪着他喝了点酒,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闲嗑。
  他眯着眼睛,给金满夹了几颗花生米,安慰他,附和着说:“对啊,谁知道呢?昨天突然出现,跟截道似的,还以为在这拍电影呢。”
  金满重重地放下酒杯:“我看到他就烦。”
  周遇咳嗽几声,懒洋洋的端着小碗,抿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浑身发抖,他点了根烟,慢悠悠的抽了一口:“哦,那就别给他好脸色。”
  这还用说吗?
  陆燕林现在就是那个妖精,使出十八般武艺要迷惑人心,金满就是那个手里只有三瓜两枣,一身正气的穷书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满心满眼都是保全身家,拔腿逃命,回头看一眼那都不存在,什么力气手段,打到他身上通通反弹。
  金满的酒越喝越多,趴在桌上打盹,都没有注意周遇出去又回来,屋子里多了个人。
  岳维一身寒气,刚从外面进来,他脱了羽绒服,斜了眼桌面,似笑非笑的说:“呦,脸喝得跟个桃儿似的,不能喝酒就别喝。”
  金满摸摸脸,有点呆:“桃儿?哥,我长毛了?”
  周遇说:“对,猴毛。”
  岳维挺着很好笑,他扭头问周遇:“我说不年不节的,你们俩怎么喝上了?”
  周遇说:“不然呢?我俩对着唱啊?”
  三个人好久没见,胡天黑地的吹了一通,周遇不敌机关单位滚出来的岳维,居然第一个□□趴下,剩下的金满喝得不多,好歹是清醒的,只是走路不太稳。
  岳维看着两个人,哭笑不得,自己骂自己:“我他么真是找的罪受。”
  他把周遇扛起来随手往沙发上一丢,接着扶着金满回家。
  路上的小风一吹,金满的酒气涌上来,有点迷迷瞪瞪,记挂着要回家。
  岳维耐心劝他:“快了快了,还没到。”
  金满说:“咱打个车呗。”
  岳维乐了:“你前门上车,后门就下了,几步路啊还打车。”
  金满唉声叹气:“都走半天了。”
  岳维:“那可给你累坏了吧。”
  金满点点头,想了会儿:“不行我躺地上,你把我滚着过去吧,那样子快。”
  岳维手指撑了撑额头,笑着骂了几句,他心里挺喜欢,也拿这么个人没有办法,光是看他努力睁眼的样子就够可爱的了。
  他用力把人往上托了托,看他绯红绯红的脸颊,心里一动,低头亲了一下。
  金满实在太困,大脑还在算糊涂账,感觉脸颊凉凉的,伸手胡乱去蹭,手掌碰到岳维的脸。
  “什么蛰我?”
  岳维含着笑,心里酸酸甜甜的,到底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对视线格外敏感的他刷地抬眸,看到了院子外身姿挺拔的高大男人。
  “陆燕林?”
  男人神情淡漠,眸色冷噤,上天格外厚待他,有了显赫的家世还不够,外貌条件亦十分优越。
  那冷面……
  看一眼都压人。
  他摘下手套,从岳维手中接过醉得睡过去的金满,那么理所当然,气势压人。
  岳维刚要上前阻拦,陆燕林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被冻结。
  他的眼神并不凶狠,甚至称得上平静,可眼底却像是淬了一层薄冰,冷得刺骨。瞳孔深处蛰伏着某种锋利的、近乎暴戾的东西,仿佛只要岳维再敢多动一步,那层平静的表象就会瞬间撕裂,露出底下令人胆寒的底色。
  岳维的呼吸下意识滞住了。
  那不是警告——而是彻彻底底的轻蔑。
  这才是岳维记忆里的陆燕林。
  那个甚少发怒,却让人连骨髓都发冷的男人。
  “在我第一次警告你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做,你依然有一份体面的,前途无限的职业,有几个知心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