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后续几日平安无事,金满回去看了一趟孩子,安抚老人。
  越是像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刻,越是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珍贵。
  平时的酒友一哄而散,热情的亲戚闭门谢客,只有一个自己年岁也不大的青年,沉着面,蹙着眉,把周遇的事全部都扛了起来。
  家——公司——医院。
  他没有绝顶的聪明,没有强硬的手腕,那样温和平凡的一个人,却有涓涓细流一样,稳定人心的能力。
  周遇忽然理解了岳维对金满的另眼相待。
  他不需要多么令人艳羡的外表,多么令人咋舌的能力。
  只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认定了你,就绝对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那种渴望不是狼喜欢小绵羊,而是刀*尖舔血,生死如烟的人,最无法拒绝的解。
  “哥,我出去打个电话,你的手不要乱动,等我回来再吃。”
  金满打开门出去,他接了周遇公司的电话,他不同意周遇的想法,觉得那辆车暂时不能卖,卖了之后就真的一点依仗都没有了。
  回来的时候,忽然嗅到一股浅浅的香水味,有些像坠满白雪的寒松。
  金满忽然一怔,猛然想起自己能够嗅到Alpha的信息素,他闻到的不是香水。
  他噔噔噔爬上楼梯,寒梅与雪松的气味弥漫,几乎是针锋相对。
  病房内的气氛依然火药味十足。
  辛弥鹤抓着周遇的手腕,手腕上青筋暴起,一张笑意盎然的美人面,此时却似火中莲,说不出的怒意和冰冷:“你当初签字让我走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你以为你还在那里,是说一不二的教官,我现在弄死你,羞辱你,你连反抗都做不到,承认自己当初错了,有那么难!”
  周遇指间夹着未燃的烟卷,冷冷一笑:“老子每年劝退那么多人,八百年前的孬人,早就记不得了,不过凭你现在这副德性,我的字就没有签错。”
  辛弥鹤眸色骤然阴寒,金满推门而入,寒梅信息素如同海潮一般,铺天盖地。
  “放手!”
  这一拳属实是意外。
  辛弥鹤偏过头,嘴角迅速泛起红痕。
  他眯起眼睛看着气到脸色发白的青年,一点点露出笑容:“小满哥,看在我哥面上,这一拳就算了。”
  金满指着病房门,冷眼冷面:“滚出去,不要在这里寻衅滋事。”
  辛弥鹤笑了笑,望了周遇一眼,漆黑眼眸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他慢慢松开手,像来时一样,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金满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绷着脸的坐在床边。
  周遇纳罕:“早知道你这么管用,我刚才那一拳,就应该冲着他的鼻梁骨。”
  “怎么,你也和他认识?”
  “……”
  金满抬眼,头疼道:“哥,你别添乱了。”
  他用周遇的存款请了律师,忙前忙后的跑资料。
  金满学历不高,学习了解怎么处理眼下的事并不轻松,加上金多多入幼儿园,催着他缴费,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一起,不过十来天,整张脸便瘦了一圈。
  周遇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
  但好再之后辛弥鹤就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原本阻力重重的调查取证,保险理赔,也变得不那么艰难。
  只要保险公司理赔顺利,周遇至少不用倾家荡产。
  金满心里的压力没那么大了,脸上也稍微有了些笑容。
  只是还是非常非常缺钱。
  金满没有随便找律师,在陆家那几年,他没有学到什么,但耳濡目染,很清楚在哪里不能心存侥幸,图省钱。
  他请了周遇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律师,那是一大笔支出。
  金满自己还垫付了一部分,现在经济状态急转直下,他快要没钱给金多多办入园了。
  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意外的电话打到他手机上。
  金满咳嗽几声,他在发烧,估计是太累了,一边喝感冒灵,一边听着那头的声音,小声问:“岳维?”
  岳维的声音非常镇静,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周遇的事情,请了假,正在从部队赶回来。
  “我给你转了一笔钱,你先拿去给多多办入园。”
  “明天中午我就到了,我再联系你。”
  “不用慌,等我来。”
  第48章
  那笔钱金满没有收,他回复岳维,徐文带着老婆亲自过来,不由分说塞了一笔钱给他。
  金满的眼眶湿润,他觉得这些年,好像也不是一无所有。
  至少有那么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岳维笑了笑,垂眸呢喃:“看来我是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了。”
  金满没听清楚,他再问的时候,岳维就不说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到?”
  岳维说是十二点五十,他听到金满的咳嗽声,让他早点休息,便挂了电话。
  金满临时在医院旁边的小旅馆住了几个晚上,旅馆的卫生不错,有单独的卫生间,但是水总是不热,他身体暖和不起来,九月份的天,手脚冰凉,五脏六腑却热得不行。
  他走到镜子边,洗了把脸,直起身时看着玻璃镜面折射出的影像。
  水珠从下颚坠落。
  啪嗒啪嗒——
  他的眼角和鼻头都微微发红,腺体也热胀难受,渴望着信息素。
  生病的时候人很脆弱,腺体也是。
  ABO人种的信息素羁绊,有时候比感情还要深。
  但是金满手术后却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他觉得这可能也是另一种提醒。
  第二天中午前,律师打来电话,确认保险公司的理赔顺利通过。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周遇只需要付出所有的存款,而不是卖房卖车的代价。
  他耽误的工作,也找到人顺利接手,没有酿成太大的过失。
  甚至一度咄咄逼人的车队,也打来慰问电话,说了很多好话。
  他们素来见风使舵,周遇做事勤快靠谱,属于极为能干的一类人,不必要得罪死。
  这些零头琐碎的事,金满已经处理得很习惯,在嘱咐周遇的时候,周遇半开玩笑地说:“你小子一正经起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没说完,金满却兀自沉默。
  像换了个人。
  像谁?
  脑海里浮现出影像。
  说话冷淡,十分漠然,思索后才会徐徐开口——
  金满心里升起一点不快,被他强压了下去,他闷头摆上早餐,咳嗽两声:“我出去透透气。”
  感冒之后,身体也忽然变差了,受不得窗口吹起来的冷风。
  金满穿着外套,还是觉得有些冷,后颈却突兀的滚烫,吃了感冒药才稍微好一些。
  病房里人来人往,谁也没注意,在走廊外,看着玻璃窗休息的青年。
  他实在普通而不显眼,偶然瞥见他的正脸,才能稍微感受到不同。
  那是张温柔的面孔,天上的白云和晨间清风揉碎了,造出来一个人。
  白云寻常,清风常见。
  却说不尽的清澈。
  岳维先去病房见了周遇,周遇简直像死过一回。
  他本来快要倒下了,没想到身边一直不声不响的小白花,变成了霸王花,拳打狗逼玩意儿,手撕无良公司,硬生生把他撑起来。
  一个人一辈子能得到几个这样的朋友。
  岳维不咸不淡的说:“你运气够好。”
  周遇哈哈大笑,不无得意:“你嫉妒?”
  岳维回过头,很干脆:“是。”
  这下落到周遇无言了,他尴尬的坐起来,挠挠头,点了根烟:“金满不喜欢Alpha。”
  岳维面色不变,露齿一笑:“狗才会卑微乞食。”
  狼只会前进狩猎。
  他有自信的资本,也有狩猎的本事。
  周遇简直是受不了他,好兄弟也不代表,看的惯他的所作所为,岳维部队的时候就一副不服管束的派头,现在也还是一样,只不过比以前懂得隐藏。
  “你消停点。”
  岳维不置可否,转身出了病房,去给周遇打水,回来时在走廊看到了他。
  金满也很诧异,看看手机:“不是十二点五十到吗?我还打算去接你。”
  岳维比上次见面时黑了一些,眉眼深邃,笑起来眸如新月:“抢到余票,所以改了一下时间。”
  金满心里挺高兴,对他说:“好,走,去看看周遇,他最近也快好了,晚上我们打个申请,出去吃。”
  岳维于是跟在金满后面,垂眸去看他乌黑的发,在象牙色的脖颈后收窄,宛如天鹅引颈赴死。
  腺体的位置贴了阻隔贴,看不清那块皮肤的颜色。
  但是只一眼,他便错开眼眸,不敢再凝视。
  走廊内忽然多出一股寒梅的气味,岳维感受不明显,金满却忽然竖起了眉毛。
  他加快步子,还是被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骇到。
  周遇经过十来天的修生养息,早就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惨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