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这丫头倒是什么都爱操心。”魏正明歪着头看了一眼夏松,短暂停了一会儿手头的动作,又继续。
夏松自来熟,以前从他家门口路过,闻到香味不肯走,跟他要过一次鸡腿吃。再见面,夏松就大哥长、大哥短的叫他。他们俩比夏松和魏正亮熟悉的时间还长一点。
“都是朋友嘛。”
魏正明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弟弟,“和他也是?”
“嗯。”夏松点头。
魏正明嘴角上扬,转头对王水彬说:“妈,我去屋里打个电话。”
王水彬不言语,继续低头做事。
“哥,跟徐玉米说,让她去教堂吧,我在那儿等她。”夏松冲着魏正明的背影喊道,魏正明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表示自己清楚。
没一会儿功夫,魏正明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对夏松说:“我跟他说过了,中午前他把徐玉米送回来,送到教堂。”
“谢谢大哥。”夏松弯腰弓背,90°角致谢。
魏正明再一挥手,坐下继续自己的活儿。
他喜欢夏松随遇而安、野蛮生长的样子。
“去哪啊?”魏正亮明明是自己跟着她,却还要问夏松去哪里。
“回我家啊,去等玉米。”
夏松的家就在教堂旁边,是村里一处早就废弃的宅基地。废弃是因为住进这座房子里的人家渐渐的都死绝户了。
绝户好几家,大家都说这个地方不吉利,村里就要把这地方推平。
刘军请的风水大师看自家房子选址,村长让他带大师顺便看了看那个地方。大师说不能推平,里面住着一个恶灵,房子若是推平了,恶灵没地方去,就要去别的人家。
落柏村有个传说,不知真假。
说是抗日战争时期,有伙日军小分队趁着夜色突袭落柏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为了威胁村里富户老高家,让他们交出古董,愣是用刺刀挑死高老太爷尚在襁褓中的重孙。他们还把婴儿的尸体扔进了村里的一间茅房里,而当时茅房所在的位置就是教堂现在的位置。
都说,死去的婴儿戾气是最重的。因为上一世是畜生,好不容易修炼成人投了胎,还没长大就被弄死,自然怨气冲天。
大师这样一说,村里就没人再提这事了。都怕,那恶灵找到自己家嚯嚯人。
就这样,这座宅子才得以保存下来。
几年前,夏伯理带着夏松来到这个地方,他只一眼就看中那宅子,还正好毗邻教堂。刘军听说,倒也不瞒他,把过去的往事一一据实相告。夏伯理不在乎,父女两人收拾收拾就住进去了。
夏伯理是个牧师,却非常务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春播秋收,院子里菠菜、韭菜、白菜、土豆、胡萝卜......一片生机勃勃。他还在宅子后面开了一片地,种种小麦和玉米,面积不大,他一个人刚好能忙得过来。
落柏村的水土近几年不爱长庄稼,所以夏伯理家宅子在村里倒是是一道特殊的风景。
“你跟我哥这么熟,为啥还非得拉着我出来?”魏正亮问夏松。
“看你天天憋在课本里,带你放松一下。”
“我没你聪明,就得勤快点。”
“切~”
果然,午饭前,徐玉米安然无恙出现在教堂门口,只是神情有些呆滞。
第4章 ☆、chapter04教堂里的事
刘俊伟带着徐玉米去了镇上唯一一家网吧,面积不大,只有十几台电脑,在徐玉米眼里,里面坐得都是“社会青年”样貌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电脑屏幕,不时发出怪叫。
网吧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红褐色皮肤,嘴唇也是相衬的紫红色,秃顶。刘俊伟和他似乎交情匪浅,他领着徐玉米径直进去,和老板点了个头,都没走手续。
刘俊伟带着徐玉米到了他经常用的一台电脑前,拉着她坐下,打开电脑,输入了一些徐玉米都没见过的字符,然后屏幕上就出现了光着身子的男女交合的画面。
如果徐玉米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也许看不懂或者红脸瘪肚低下头,可她已经不是了。看着看着,她想到了父母,胃部产生不适,逐渐恶,埋着头躲在刘俊伟怀里假寐,她最擅长。
刘俊伟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揉搓着。
看了没一会儿,刘俊伟有些烦躁,他站起身,走到网吧柜台,和站在后面的老板聊天。也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回来招呼徐玉米跟他走。
两人穿过网吧后门,进了一间小屋子。
屋子里陈设异常简单,一张木制桌子、一个沙发、一把椅子,灯光昏暗,腐浊霉变的气味铺铺面而来。里面早就有三四个人,都鬼迷日眼的,有的瘫躺在地上流着口水傻笑,有的正在拿打针用的注射器扎自己胳膊。
徐玉米有些怕,她拉着刘俊伟,靠他更近一点。
稍显清醒的一个人看他们进来,瞄了一眼徐玉米,徐玉米脸颊稚嫩,体型娇小,远未褪去婴儿肥,那人问刘俊伟:“这还是个雏儿吧,你胆子可不小,别玩脱了,哥几个跟着你受连累。”
刘俊伟笑说:“带她见见世面。”
刘俊伟指着屋子一角橘棕色皮革开裂的沙发说:“你坐那等会儿。”
徐玉米摇头,她不敢离开刘俊伟身边。
刘俊
伟倒也不恼,领着她到桌子旁坐下。
他拿起一个筷子粗的注射器,撸起袖子,攥紧拳头,一针扎下去,呻吟出声。
“你干嘛?”徐玉米更害怕了,可是刘俊伟已经没工夫管她了。
他像刚才那几个人一样,陷入了一个她根本想象不到的虚幻世界。
“玉米,你没事吧?”夏松摇着徐玉米肩膀。
“没事。”徐玉米回过神,脸色忽白忽红。
“下午我回学校,告诉裴老师你跟我在一起,晚上再回去。”夏松说。
徐玉米点点头。
下班后,裴颖自己亲自过来接的徐玉米,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见到夏伯理的机会。
“知道错了吗?”裴颖抱着双臂,挺着胸脯,用惯常的姿势居高临下站在低着头的徐玉米面前。
徐玉米经常分不清“妈妈”和“老师”这两个词,正如此刻。
她眼睛寻摸着教堂地砖之间的缝隙,点头。
“你错哪了?”裴颖追问。
徐玉米不想回答裴颖的提问,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极具奇幻色彩的经历,尤其是想到现在告诉母亲自己今天干了什么,想到裴颖的反应她就兴奋不已。
“噗!”她没忍住。
裴颖揪着她的马尾,强迫她抬起头,一巴掌狠狠掴到徐玉米头上。
“贱坯子!随你爸!杀猪的能生出什么好玩意?”裴颖想必也是混淆了“妈妈”和“老师”这两个身份,“你今天可把我的脸丢尽了,我真后悔生了你,更后悔还让全校第一给你补课,你把我的脸都丢到黄河里去了!怎么人家夏松不上课也能考第一,我这死扒硬拽你连个一中也考不上,现在连专科都费劲?”
徐玉米怀疑过,她不是裴颖亲生的,可是每当看到镜子里和裴颖一模一样的杏核眼,薄嘴唇,她就认命了——也许世界上真的有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我以为把你放在身边,看着你,还把夏松给你补课,不求你第一第二的,好歹考个正经高中,你现在这个样子,”裴颖继续着她的教育,“以后你想干什么,真想跟你爸一样杀猪?”
徐玉米脸上的冷漠、无所谓,彻底激怒了裴颖,她气急败坏,一把拽住玉米的胳膊,把她抡到地上。
她的手腕怼到地板上,扭到了,刺痛袭来。
她想到了刘俊伟给她的大白兔奶糖,还在兜里,掏出一颗放到嘴里,揉着手腕站起来。
“去,你给我去吿解室反省。”裴颖吼她。
夏松和魏正亮躲在教堂外面偷听,其实也不需要,因为裴颖声音很大,她一点也没有避讳任何人。
他们俩在学校也是见识过裴颖的威力的。裴颖喜欢体罚学生,不过,她通常采取一些隐蔽的手段,比如拿指甲尖捏学生肚皮,让犯错的人跪在放倒的木制板凳上。
这些方法的共同效果是又疼又难受,受伤却不严重。
裴颖管理学生,手段凌厉,与其说她教育严格,不如说学生都怕她。她班里的成绩总是高的,家长们都没有什么见识,只要孩子听话,成绩好,他们就认为老师好。
“玉米,你怎么样?”夏松问。
“我要去吿解室。”徐玉米说。
魏正亮随手指了方向,徐玉米看了他一眼,往吿解室方向走去。
吿解室对她并不陌生。
徐玉米知道母亲喜欢来教堂,闲时一待就是一天,她只要犯了错,就会被裴颖揪着来这里,让她去吿解室。
去的次数多了,她甚至认为也许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两个人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