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卢卡眉毛一挑,“当然有。”
  “她不管你吗?”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因为她正赤条条躺在他的床上。
  “这个时间…”卢卡看了眼手机,“她应该也在约炮吧。”
  “哟,这么开放?”女人盘腿坐在床头,拉起一角被子盖住私处,“讲讲你女朋友吧,你喜欢她什么?”
  “她有钱,颜控,不管我。”
  卢卡没说,从正式跟安娅交往那刻起,他就再也闻不到自己身上来自港口的鱼腥了。
  不知怎么,烦上心头,加了一句,“以前不怎么管。”
  女人的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但卢卡回答敷衍,她不再期待有趣信息。
  于是翻身下床,从满地衣服中捡起黑色蕾丝内衣挂在肩上,转过嫩白后背示意卢卡帮她。
  卢卡娴熟替她扣上内衣,“你呢?你有男朋友吗?”
  女人背对他摇摇头。
  “可惜啊,又少了一个给别的男人戴绿帽子的机会。”卢卡坏笑两声,将她长发从毛衣领子里抽出来,“那你总有喜欢的人吧?说给我听听。”
  女人扭过脸,藏起满脸的崇拜,“他…是个艺术家。”
  女人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卢卡才想起一件早就该问的事,“你叫什么?”
  “唐果儿。”
  唐果儿走后,卢卡捡起丢在凌乱被褥上的木质雕刻小刀,小心翼翼放回床头灯下。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我想吃卤肉饭了,周末去你家做?」
  作者的话
  芒朵
  作者
  04-03
  这一章有点沉重,下一章会轻松起来的!
  第4章 晚上能不能留下来……聊聊弗洛伊德?
  睡前看小说是纪忍冬从很小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纪忍冬七岁生日那天,妈妈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家书店,对她说,“你已经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从今天起,你每个月都可以来这里买一本新书。”
  小小的纪忍冬看着玲琅满目的儿童读物,上面有很多字她都不认识。看来看去,她发现有一个系列的书封面上画着调皮可爱的小朋友,跟她年纪差不多大。
  “妈妈,这本书叫什么?”
  封面上的卡通女孩,正闭着眼跳芭蕾舞。
  “这是《淘气包马小跳系列之——漂亮女孩夏林果》。”
  纪忍冬看看封面上的小女孩,再想想自己,既不会跳舞,也算不上漂亮。
  “那这本呢?”她看向旁边一本书,封面画着上一个高马尾的骄傲女孩,拿着根铅笔,趾高气昂地批评一个皮猴子模样男孩。
  “《淘气包马小跳系列之——同桌冤家》。”妈妈拿起书翻了翻,替她概括出大意,“讲的是成绩很好的中队长路曼曼、和捣蛋鬼马小跳之间的故事。”
  纪忍冬摸摸短袖校服袖口的两道杠。没错,这就是她了,成绩好的、讨人厌的、爱告状的中队长!
  “妈妈,就买这本吧!”
  新书抱回家后,纪忍冬很兴奋,待在房间里读了整整一天,却只读完了一页。书里生字太多了,需要她不停地查字典才能读懂一句话。
  年仅七岁的她还不懂得创作和现实的区别,就在心里懵懵懂懂地种下一颗种子:乖乖女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混小子。
  可纪忍冬觉得班上的小男生们幼稚又无聊,属于她的混小子到底在哪里呢?
  时间一年年过去,她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前几年家里搬家,她把很多儿时的旧书都捐给了山区小学,唯独留下了那本《同桌冤家》。
  她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又来美国读了博士,睡前手捧着的从纸质书换成Kindle,又换成平板电脑。
  直到两年前,她给自己列了一个拉美文学书单。
  昏黄床头灯照亮本白纸张,她每每震惊于拉丁美洲人的奔放和狂野:啊?谁又和谁搞在一起了?这孩子又是谁的?
  她笑自己书呆子。难道读几本拉美小说就能看懂阿根廷浪子了?可还是读完了一本又一本。
  今日的夜晚属于墨西哥作家劳拉的《恰似水于巧克力》。
  刚看了两页,手机叮咚一响。是卢卡发来的微信:「我想吃卤肉饭了,周末去你家做?」
  她放下平板电脑:「我周日要赶个due,下周吧。」
  卢卡不死心:「周六呢?」
  纪忍冬轻描淡写:「我有事。」
  「约会?」两个字一个标点,酸酸的。
  纪忍冬故意含糊不清:「差不多吧,下周等你的厨艺啦~」
  犹抱琵琶半遮面才能引发男人的危机感,而男人的危机感正是纪忍冬这样的女人的安全感。
  她满意足关上台灯,拉上被子,沉沉睡去。
  纪忍冬周六确实有约,可惜不是约会。她应邀去祝远山家参加观影会。
  收到祝远山地址时,她着实吓了一大跳。那是整个芝加哥市最中心的商业区,俗称“华丽一英里”。
  她想,这个祝远山八成是租在了一间百年老楼里。即使在奢牌林立的核心商圈,也见缝插针地挤着一些十八世纪低矮楼房,据说是为了保留城市风貌。窄小窗户和破旧外墙,俨然《哈利波特》电影里的“凤凰社”社址。
  搞艺术的嘛,总追求些别样质感。
  然而,当她迈下网约车,抬头在摩天大厦中辨认出祝远山寓所的那一栋时,她有种逃跑的冲动。
  祝远山住在沿河的一栋玻璃幕墙公寓里。流线型的建筑像天外来物,在川普大厦、万豪、希尔顿等一众高档酒店楼群里独树一帜。大厦脚下是歌舞升平的不夜城,横穿整个芝加哥市的密歇根河将它映在水里,是无上身份的象征。
  纪忍冬庆幸自己出门时在仅有的三只挎包里选了最贵的那只——古驰奥莱款链条信封包。而不是另两只——蔻驰老花波士顿包,和本科学校的纪念帆布袋。
  祝远山本要驱车来接她,在纪忍冬再三推辞下,他才答应只到寓所楼下迎接:「本来也是一脚油门的事儿,不用这么客气。当然,以你方便为主。快到了告诉我一声,我在路边等你。」
  纪忍冬其实只在酒吧跟祝远山说过两句话,才第二次见面就叫他开车来接,未免太不见外了。
  她揉揉仰酸了的脖子,赶紧给祝远山发微信:「不好意思,路上堵车,稍微晚点。」一边在手机地图上搜索最近的鲜花店。好在距离不远,一来一回也就十五分钟。
  富人区就是不一样,路边连流浪汉都没有。她只好随机找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青少年,把原本当做伴手礼的超市现切水果送给他。
  青少年一手撑在墙上给她来了个壁咚,“嘿,我觉得你不错,认识一下?”
  “你猜怎么着?”她捏着鼻子从青少年腋下钻出来,回头喊道,“我的年纪已经可以生你了!”
  从花店里出来,手里抱着一束一百二十美金的郁金香,纪忍冬才放心下来。新的伴手礼总算配得上这个地段,两者都——毫无性价比可言。
  她给祝远山发微信说她到了,便站在楼下等。
  祝远山远远看见路边轻飘飘站着位女子,将春天捧在怀里。
  “嗨,久等了。”他一身侘寂风男装,仙风道骨地从大厦里走来。
  纪忍冬清楚,在这奢牌如云的地方,看不出品牌才是最贵的品牌。
  她奉上郁金香,“谢谢邀请,给你的!”
  清秀男孩接过花,嘴角抿住没说话,人面鲜花相映红。
  祝远山家里已经坐了四对男女,纪忍冬他们二人是最后一对。
  看着屋内格局,她心下了然。
  “老祝接妹子回来了?还不快介绍我们认识认识?”一年轻男子道,身边倚着的美女长了一张小某书留学区Vlog博主的平均脸。
  “忍冬,这些都是我兄弟,子豪、阳仔、俊远,还有阿川,都是我们艺术系的。”
  祝远山告诉纪忍冬,这几个人人均两个硕士学位起步,常年辗转于中央圣马丁、帕森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
  纪忍冬恍然,学历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身上众多奢侈品中的一个。
  至于在座女士,祝远山只说了一句,“这是他们带来的朋友。”
  “各位老兄,这位是纪忍冬,我们C大历史系的才女博士。”
  “叫我忍冬就好。”纪忍冬看到四兄弟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渐渐消失,随之换上不无忌惮的挑眉。
  兴许,她身上也有和他们差不多的奢侈品。只不过——那是她一把一把脱落的头发、脸上熬夜起的痘、和搭进去的半条命。
  宾客到齐,影片开始。放映的是奥斯卡金像奖影片《黑天鹅》。
  客厅漆黑一片,只有超大液晶屏黑白闪烁。排练室镜子里映出舞者旋转的身姿,镜像与现实微微错位。她肩胛处渗出一根漆黑羽毛,立在苍白肌肤上格外瘆人。
  “诶,老祝这选片风格差距够大的,上次还《春娇与志明》呢,这回怎么选这么精神分裂的电影?嫌上课拉片拉得不够多啊?”子豪悄悄问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