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机修厂 第166节
  她说完又问,“您饿不饿,要不吃些东西?”
  杜奶奶伤心了一会,慢慢的坐了起来,她听着屋外的声音,“外头怎么这么安静,怎么没有丧队吹拉弹唱?”
  老五语气一下子严肃了,“奶奶,这是四旧,现在不兴的。”
  什么四旧新旧的,“老五,这是规则,你跟你爸叫来。”杜奶奶对这事看得很重。
  “奶奶,您听我说,”老五声音小了些,“那一中有学生前些天在别人家的丧事上砸了棺材,说那也是四旧呢。”
  还有闹把着死人送去火化的。
  老五学校的学生想跟着去,被她劝了下来。
  “哪有这样的!”杜奶奶半天没缓过来。
  “咱们就赶紧办,这两天办完,送到土里下葬,不然被那群人知道,说不到还要拉到火葬场烧了呢。”老五直摇头。
  这人烧了就没了。
  杜奶奶急了,“这可不能烧啊! ”
  “我知道。”老五道,“这吹拉弹唱咱们就不提了。”
  别招事。
  会吹拉弹唱的,这会在哪还不一定呢。
  杜奶奶又往外头望了望:“你小姑回了吧。”
  这样的大事,该回来。
  可怎么没瞧见人啊?
  “不知道呢,我一直在屋里,”老五道,“我妈说三哥去通知我姐跟小姑了。”估计来了吧。
  冰棒厂。
  杜老三先去的冰棒厂,找小姑。
  保卫科的同志帮他跑了一趟,杜得敏在是在,一听说是杜全过来找她,说不想见。
  “她说不想见你。”保卫科的同志也没办法,他们冰棒厂的杜得敏,怎么说呢,也不是脾气大,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十几年了,都这样。
  老三听了后,就走了。
  后来他就去了机修厂找老四,老四不在机修厂,跟上一次一样,他给老四留了口信,之后就往家赶。
  家里一堆的事,他得帮忙。
  可到了家,他爸知道他没小姑叫回来,又让他去找小姑。
  杜父是这么说的,“你爷爷没了,这么大的事,你小姑不能不来。”
  杜老三只好再去。
  这次他估摸着小姑上班了,就直接去了小姑家里,就是冰棒厂分到的房子。
  杜老三在这住过一阵,这边的邻居见了他还打招呼。
  “小姑。”杜老三在外头喊了两声,没人应。
  没人吗?
  邻居听到声,从门里出来了,“有人,我刚才看到女同志带人进去了。”
  还是个男的呢。
  “谢谢。”
  杜老三原本不想把家里的事闹大,想进去单独跟小姑说爷爷的事,可小姑明明在里面,却不开门,这就没办法了。
  “小姑,爷爷去世了,我爸说让你赶紧回去。”杜老三直接在门口喊了出来。
  声音不小。
  邻居在旁边,听得眼睛都瞪直了。
  啥?
  邻居忍不住问“你亲小姑啊?”
  杜老三点点头,“是的,我下午先去的冰棒厂,她不肯见。”
  转头又对屋里说,“小姑,话我带到了,我先走了。”
  小姑爱去不去。
  邻居啧了好几声,直摇头啊。
  乖乖。
  这亲爹没了,不去奔丧,还带人回家里。这客人来就来吧,这亲侄儿有事过来,这人还把门一锁,当作屋里没人。
  这在屋里干什么勾当呢?
  见不得人啊?
  这时,屋门一下子拉开了。
  杜得敏冲了出来,“老三,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是谁去世了?”
  杜老三转头道:“爷爷去世了,下午走的。”
  杜得敏震惊又茫然,“不可能,你骗我。”
  杜老三:“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说着下了楼。
  他还要回家帮忙呢。
  晚上盆里的纸钱不能断,他得跟二哥换着守夜。
  “我爸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杜得敏自言自语,忽然又指着问杜老三,“是不是你妈跟我爸吵架了?”
  大嫂把她爸气死了!
  楼里的邻居都悄悄开了门,张着耳朵听着呢。
  杜老三这就不能忍了:“小姑,爷爷前几天在医院抢救你不是不知道,爷爷这病怎么发作的,你很清楚,少赖到我妈头上。看在文秀的份上,有些话我不想说,你别把别人当傻子。”大家都长着眼睛,有些事没往外说,不是不知道。
  杜得敏盯着老三。
  她是长辈,老三就这么跟她说话的?
  是大嫂教的吧。
  杜老三懒得再跟小姑争执,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家多帮帮忙。
  杜得敏沉默了一会,回了屋。
  “大程,小程那边麻烦你劝一下,厂里最近在查这事,别让他把这事又栽到我头上。”杜得敏是半路上遇到程继明,后来想着请程继明吃个饭,让他去小程那边做做工作,别把偷东西这事胡赖到她头上。
  下午的时候,她在供销社那边被厂长身边的小方逮到了,受了些气。
  “你放心,我会肯定好好跟他说。”大程道,“你家里有事,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你家里还有两孩子呢,我屋里买的菜你提回去,给孩子们吃。”杜得敏把厨房买的菜都给了大程,“都带着,这几天我都不在这边,菜放久了也坏了。”
  大程听她这么说,倒是把菜接了。
  “冰棒厂那边你得请几天假吧?”他问。
  “这会都下班了,也没法请啊。”杜得敏觉得,这事明天再说吧。
  这会要收拾东西,等会回趟家。
  大程提醒道:“你身上这衣服得换一换,家里有白衣服或者深色颜色的衣服吗?”
  条纹格的衣服可不行。
  杜得敏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这衣服就是领子带了点颜色,唉,真是的。
  机修厂。
  “肖哥,你的布票还有吗,我想借一些。”
  “你在布票做什么。”
  “我爷爷过世了,得多买些白布,我手头这些只怕不够用。”杜苦思把自己的布票都带上了。
  屋里在挂白布,穿丧服。
  来吊唁的客人主家也得白布吧。
  说的是布,花的是钱跟布票。
  肖哥心疼的掏出二十尺布票,“就这些了。”、
  布票给了,自行车也借了。
  “谢谢肖哥,回头我攒够了布票还你。”杜思苦把带的东西绑到二八大杠的后座上,然后骑着自行车,从厂里出发了。
  她是晚上八点多到的家。
  院里从路灯那边接了根线过来,灵棚边上的挂着一个灯泡,灯把院里照得亮了起来。
  杜苦思一回来,杜母就看到了,“把东西放下,快过来帮忙。”
  “好。”
  杜思苦把自行车推到了屋里,一百五十块钱的自行车,她可不敢放在院里。
  人来人往的,不说谁存了坏心,万一一个没留神,让外头的贼偷了怎么办?
  自行车跟东西都放在了西屋。
  习惯了。
  再一瞧,咦,这西屋怎么变得这么空,于月莺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