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们的孩子已经接近十五周,只要姜策的状态足够稳定,也到了该坦白的时间了。
  窗外风声呼啸,南城的春日向来没几个好天,湿漉漉凉沁沁的春风吹落满城的枯叶。这些叶子在冬日里青翠挺拔,偏偏要春风一吹才落得干干净净。
  第19章 春游日奇遇
  姜策做了一个血糊糊的梦,梦中不成人型的怪物四肢伏地扭动爬行,血肉模糊手指残缺的手不断向他的方向抬起落下,口中传出嘶哑可怖的吼叫声。
  他从梦中惊醒,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发紧,梦中血肉残肢腥臭的气息仿佛还塞在鼻腔中,胃里翻江倒海。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裴良瀚刚合上眼不久,听见动静又起身跟了上去。
  姜策扶着洗手台没吐出什么东西,鞠了一碰凉水泼在脸上,镜子里的脸虚弱苍白,眼眶微红。
  “还好吗?”
  裴良瀚为他搭了一件睡衣,缓慢替他顺着后背:“昨晚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好像是。”
  姜策现在一天要吃四五次药,混起来忘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新换的药有点效果,姜策这几天的状态比最开始强一点,三餐都能正常吃一点。
  今日南城天气难得的干爽晴朗,裴成昊本来约了南城的几个领导,他难得来一趟,打算带着裴良瀚一起去见一面吃吃饭,有什么项目大家交流交流。
  他在早餐时提起这事,裴良瀚看了一眼窗外的湛蓝的天:“能改约晚上吗?”
  裴成昊皱眉斜了他一眼:“定好的时间不好变,你下午不在?”
  裴良瀚拿了个空杯倒牛奶,就着牛奶吞了两颗抑制信息素的药,往姜策的房间看了一眼:“我要带姜策出去转转,晚点回来。”
  裴成昊无语但还是答应了:“我不想跟他们喝才约中午的,行吧行吧,换。”
  另一边祁月山一大早打来电话,她目前只说了找到姜策,没和苏屿说详情。苏屿表现很激动,提出想要见面,再不行好歹打个视频,祁月山安抚不下,所以先问问裴良瀚的意见。
  裴良翰想起姜策昨天的反应,也是犯愁:“嘴那么快干什么,现在不行,让你老婆再缓缓吧。”
  祁月山:“你还怪上我了?还不是你自己找来的,你定个时间告诉我,我老婆肯定要见他的,挂了。”
  真是事事不顺事事忙。
  今天阳光明媚,姜策兴致不高,但还是强打精神跟着他出了门。
  车子一路从中心城区开进深山老林,南城的山多是丘陵,弯弯绕绕的盘山路居然也开了半个小时,就在姜策困得差点睡过去的时候,车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铁门前。
  高高的围墙看不见尽头,车停在门前后雕花铁门自动打开,门后巨石亭台花园池塘一应俱全。
  姜策坐在副驾,好奇地打量墙内的几栋建筑:“这是哪?”
  裴良瀚:“一个朋友建的度假庄园,这里空气好,有个专门用来钓鱼的湖。”
  不远处的建筑里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迎上前来,笑吟吟地挥手,微笑着和两人问好。
  “裴总来了,二少一早吩咐我们准备好东西了,就等着您来。”
  “客气了张叔,代我问许总好。”
  “一定一定。池子那边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直接过去吗?还是先吃点东西?”
  “先过去吧,麻烦带路了。”
  裴良瀚说这个地方钓鱼准备得周到齐全,姜策本不以为意,到地方一看,简直是齐全得让人震惊。
  湖边种了几颗香蕉,各色春花绽放,湖心湖边零散建着三四个亭子,张叔领着两人走上其中一个,又挥手招呼了一个男子上来后离开。
  姜策坐在亭子的摇椅,看着那男人拿着两把鱼竿拎着两袋鱼饵,稍稍示意了一下后往地上一蹲,熟练地开始拌饵料调浮标选挂钩,打窝甩杆一气呵成,最后把鱼竿往姜策手里一递,一言不发潇洒离开。
  一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湖边只剩下两人,清脆的鸟鸣声从山中传来,更显寂静。
  姜策迷茫地和裴良瀚对视:“这样钓吗?”
  裴良瀚习以为常,点点头:“对,上钩了你拉不动就叫我,小心被鱼拽下去了。”
  好嘛,还是人工智能半自动化钓鱼呢。
  这地方裴良瀚来过几次,知道这湖里的鱼是许家专门养的几个品种,个头不小力气也大,真的挣扎起来,姜策未必能拉得动。
  姜策上一次在现实里面钓鱼还是在小学的暑假,那时镇上下了好几天的大雨,池塘里的水满得吓人。姜父带着他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在路边砍了几根竹子买了两块钱的鱼钩,又从地里挖了几只粗壮的黑蚯蚓当鱼饵,也钓了满满一大桶杂七杂八的鱼。
  几条好看的被挑出来养在鱼缸里,剩下的全给了邻居家里看店的猫。
  那几条不知品种的鱼格外长寿,一直活到了姜策小学毕业。
  但在游戏里他还是蛮经常钓鱼的,平时无聊的时候全靠这个打发时间。
  时隔十好几年,第一次碰这么专业先进的鱼竿,颇有些不习惯杆子摇摇晃晃的弧度,起杆的时间不是早了就是晚了。
  连续放走三四条咬钩的鱼后,他有些无名火起,还没生起气来,裴良瀚就适时接过他手里的鱼竿,叫他去后面坐着看。
  姜策坐在他身后挑挑拣拣果盘里的水果,眯着眼看远处微微起落的浮标:“我好像近视了。”
  裴良瀚抬了抬杆子:“我看是昨晚哭太久了影响视力了。”
  姜策翻了个白眼:“呵呵,不用你管。”
  “说什么气话,我明天约个视力检查,陪你去看看。”
  姜策不理睬这个话题,问:“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裴良瀚:“私人度假山庄,许家是南城本地的老牌富商,跟很多领导关系不错,建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请他们闲时来玩玩,卖卖好。”
  姜策:“钓鱼为什么要来这里,没意思。”
  裴良瀚看着空空的鱼篓,笑他:“没钓上来当然没意思。”
  姜策腾的一下站起身:“你厉害你钓,我要走了。”
  姜策不懂关系的弯弯绕绕,他虽然跟在裴良瀚身边时间不短,但几乎不接触和裴良瀚的利益相关的人,就连姚承都是近期才第一次见他。
  裴良瀚有意让他远离这些事,他希望至少家里是一片净土,不要涉及工作上的事。
  见他真的走出的亭子,裴良瀚放下鱼竿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姜策的手:“我错了,吃完饭再回去吧,那边都准备好了。”
  “我走一圈就回来,你钓吧,我等着吃你的鱼。”
  姜策的情绪不算稳定,春天又是各类心理疾病高发的季节,这个湖浅的地方也有两米深,经过了昨晚的事情,裴良瀚哪敢让他自己在湖边走,不管姜策说什么,都坚持要陪着他去。
  两人沿着湖边的步道缓慢步行,步道旁的花朵开得正艳,湖风吹来草木和水汽的芬芳,沁人心脾。
  裴良瀚牵着姜策的手,两年多前,他们偶尔也在晚饭后在小区花园或江边绿道散步,他怀念姜策那时候的真诚和坦荡,也开始理解姜策现在的封闭和沉默。
  裴良瀚问:“春节前你有多久没出门了?阿策。”
  姜策踮脚去抓香蕉树垂下的叶子,阳光从叶片的缝隙穿过,在他脸上投下几点光斑,那双棕色的眼眸在阳光的作用下,剔透美丽得像玻璃球。
  他伸直了手,袖口因为重力下滑,露出白皙手臂上隐约的一两道伤疤,刺得裴良瀚的眼睛疼。
  姜策想了想:“不记得了,有一两个月吧。”
  一两个月。
  裴良瀚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其实至少有半年了。
  他想,姜策天天闷头呆在家里,不胡思乱想才奇怪。
  路的尽头是一栋被铁栅栏围起的小白楼,不知道是月季还说蔷薇的叶子爬满高高的铁门和铁尖刺,现在不是它们开花的季节,只剩绿汪汪的叶子在风中摇晃。
  透过叶片缝隙,只看见庭院里几颗开得正好的粉玉兰,在风中轻轻颤动。
  裴良瀚揽着他的肩,低头亲吻他的额头:“走吧,回去吃饭。”
  姜策点点头,二人还未转身,铁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门上沉重的锁链随之晃动,女人的哭叫声同时响起。
  “救救我,救救我!”
  瘦弱的女人整个身体贴在沉重的门上,无视枝条上尖利的花刺,拼命地通过铁门的缝隙向两人伸手,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苍白的手臂上各类青紫伤痕遍布,被花刺划出的伤口鲜血淋漓。
  她的脸被花叶遮挡大半,只能隐约看见她几近癫狂的神色。
  “我是被他囚禁在这里的,求你们帮帮我!”
  裴良瀚皱眉把姜策护在身后,他不欲掺合进许家干下的腌臢事里,只想转身离开。
  姜策却上前一步,被他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