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只知道他走了。
  门关上了。
  ***
  厚重的房门在身后关闭,施竞宇离开了那个失控的世界。
  他靠在墙壁,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
  衬衫紧紧贴在他身上,身上有股撕裂的燥热。林珠的柔软缠绕着他,他心烦意乱地将领带重新系上。
  口袋里的电话又震动起来,这一次他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阿肯。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整理了凌乱的衬衫。
  扣子被扯掉了一颗。
  他理了理衣领,然后朝电梯走去。
  接通电话。
  “说。”
  第50章 ☆、050
  施竞宇一夜没睡。
  他躺倒在沙发上,茶几歪歪扭扭放着几个酒瓶,西装皱皱巴巴地扔在羊毛地毯。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
  昨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已经快中午了,他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和林珠的聊天框,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发消息去问问她醒了没。
  他想她昨晚喝得太醉了。
  实在是太醉了。
  施竞宇挠着头发猜,她会记得多少。然后头皮一阵酥麻,回想起她抓扯他发根的手指。
  不能想。
  他的
  身体又绷紧了。
  他忍不住猜,她的记忆到底能保留多少。她会不会断片,会不会什么都不记得。
  酒后乱性?会吗?女人会吗?他只知道男人不会。
  他甚至想找个女人好好问一下。
  手机又响起来,还是阿肯。
  他按下通话键。
  “哥,鸿鹄那边正式发函了。”
  “李征在不在公司?”
  “他马上赶回来。”
  “好,我马上过来,你通知苏曼。”
  ***
  酒大师总部的会议室。
  施竞宇坐在侧边一位,眼底红血丝泛滥。
  阿肯、李征和苏曼神色凝重。
  “他们抓住矿场违规的调查报告、早期半山产地造假的旧账,还有……他们质疑我们救灾的动机是为了掩盖矿场问题,转移公众视线。援引了对赌协议里‘重大诚信瑕疵及未决处罚’条款,单方面宣布我们对赌失败,要求……要求您交出控制权。”
  李征把函件推到施竞宇面前。
  “经过资源战,我们对赌早已经超额完成了!鸿鹄就是看到我们市值飙升,变着法子要收割我们!”阿肯忿忿说。
  施竞宇拿起文件仔细看过,放下。
  “公关呢?法律意见呢?”他问。
  苏曼立刻汇报:“救灾和生物战的风头还没过,压得住。我在密切观察,鸿鹄好像还没在圈内放风。”
  “法律上,矿场违规事实确凿,调查报告对我们很不利。半山旧账虽然没有闹出什么风浪,但被翻出来作为‘持续性欺诈’的证据链一环,杀伤力很大。鸿鹄的准备非常充分,他们就是要趁我们刚刚经历大战、立足未稳时,给予致命一击。现在启动法律程序对抗他们的单方面宣布,胜算……不大,而且会非常被动,消耗巨大。”
  李征的语气很沉重。
  “鸿鹄那边的人什么时候来?”施竞宇问。
  “约的周三。”
  “苏曼,做好预案,随时应对风向变化。李征,找找看有没有筹码可以谈判。”
  “好。”
  “明白。”
  ***
  施竞宇疲惫地靠在办公室,摸出手机,屏幕解锁,依旧停留在和林珠的对话框。
  上一条消息是他几小时前发过去的。
  醒了没。
  没有任何回复。
  他看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马上就要吃晚餐了。昨晚喝得太多,他订了一家清淡小馆准备带林珠去尝尝。他拨过去电话,这个时候怎么也该醒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转入来电提醒——”
  他把手机从耳侧收回,确认拨过去的号码正确。
  再拨,依旧无人接听。
  他坐直起来,从聊天窗口拨语音过去。
  未应答。
  脑袋里的弦突然绷紧,他打电话给司机:“门口等我。”
  ***
  酒店房门不开,施竞宇冲到前台。得到的回复是,林珠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
  施竞宇石化在原地。
  她走了?
  就这样走了?
  走去哪儿了?
  她一个字都没留下。
  他打电话过去,不停地打。知道明明没人接,还是打。
  他满脑子都是林珠,满脑子都是,一丁点思考其它事情的缝隙都没有了。
  他联系苏曼,苏曼说没跟她联系。他联系丁泽阳,他们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施竞宇站在偌大的酒店大堂中央,来回踱步。
  火燎着他,理智变成了坟墓。施竞宇来不及再权衡什么,直接定了最早一班去北城的机票。
  ***
  落地北农,熟悉的黄土味涌入鼻腔。林珠竟然没感觉到归属感,倒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疲惫地拖着行李。
  刚关掉飞行模式,手机就“叮咚叮咚”。
  学院群、系群、学生群,满屏都是祝贺的表情。
  黄长兴的电话几乎是掐着他开机的时间打进来的,声音热情谄媚:“小林啊,明天学院的开学典礼你一定要出席啊!”
  林珠机械地应着“好的”“一定到”“谢谢院长”,挂断电话,屏幕上显示着施竞宇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醒了没。
  你在哪?回电话。
  联系我。
  她没点开回复,直接划掉了通知。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就像她不能开口问他为什么走。所以干脆让一切都过了。
  很多事情,没有就是没有。
  这个道理她从小到大再清楚不过,没什么好钻牛角尖的。
  然后魏航的框又弹上来。
  我在国内到达出口等你。
  ***
  施竞宇慌慌张张赶到北农,从深圳过来什么都没带。他都不敢再给林珠打过去,挂断的回音让他心悸。
  到的时候也不算太晚,他跟着人混进单元楼,上到林珠家门口做心理建设。还在门口歇着喘气,门打开了。
  “我下去把垃圾丢掉。”
  施竞宇往后退一步,跟出来的魏航撞个正着。
  “施总?”魏航看着他,愣了下,然后把门推开多一些,“请进。”
  施竞宇进了屋,门被虚掩着。
  林珠正在厨房整理东西,站在冰箱门口,把一堆东西往里面塞。她没发现家里来了别人,以为还是魏航,便说:“你爸爸也太客气了,弄这么多东西我得吃到明年才吃得完!哎呀——”
  怀里的东西没叠稳,散落到地上。
  她蹲下去捡,然后一只手伸进来帮他,手背上的青筋让她怔住了。然后她闻到了那个味道,那个只有施竞宇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她埋着头,装作没认出来,继续捡东西。施竞宇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放到台面上。她再没办法视而不见,转过身,只看向了他的衣领。
  呼吸不自觉变重了,沉默了一会儿,施竞宇叫她。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她这才顺着他的话抬起头,硬生生挤出一个看起来不算太尴尬的笑脸,眼里还要透露出一种惊讶,“施竞宇?你怎么来了。”然后她绕过他,漫无目的地在厨房里绕了一圈,随手拿起了点什么东西,弄了两下又放回去,眼神回避地走到吧台,“喝水吗?”都不等施竞宇回话,她就拿了一瓶水递了过去。
  施竞宇接过瓶子放下。
  “为什么不回电话。”他问。
  林珠还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在房里瞎转。不知道干什么,又从旁边抽出一条一次性抹布开始擦桌子。
  “不好意思啊,手机里消息太多了,一时没顾忌上。”
  施竞宇走到门口把大门关上。
  林珠听着“啪”的关门声,心里一震,攥紧了抹布,把桌面都擦出了“滋滋”的响声。
  施竞宇快步走过去,抓住她手腕,把她拎起来。
  “你看着我。”
  “看你做什么。”林珠把头别开。
  施竞宇显然有些着急了,粗鲁起来。他抬手捏住林珠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林珠垂着眼睛,细长的睫毛耷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施竞宇又用了点力,她不得不和他对视了。
  她看到施竞宇嘴唇右下方,被她咬破了,结了一道厚厚的痂。她将手捏紧了,看到这道伤口跟着施竞宇的嘴唇颤动。
  “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施竞宇一个字一个字咬得非常重。
  林珠将他的手拨开,退后一步。
  “我一早接到院长的电话,说让我参加明天学院的开学典礼。今天一直都很赶,手机里很多消息我都还没来得及回。”
  “但来得及联系魏航?”施竞宇又逼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