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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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队成员听八卦还没有尽兴,丁一帆叫大家散了吧,他还要收拾收拾。后台的门推开了,进来的人是在酒吧打工的大学生,林晓。
  清澈愚蠢的林晓刚来半个月,还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他们,有礼貌道,“那个,那个帆哥,我找野哥,他人呢?”
  丁一帆从大箱子上下来,“回去了,你找他有事吗?要是你有他微信直接联系他,没有就先跟我说,我转告给他。”
  他不仅是乐队管理人,还是酒吧的店长,平时还是很认真靠谱,除了损邝野的时候。
  林晓知道丁一帆老好人,很和蔼,直接道,“帆哥,我没野哥微信,就是他前段时间问我能不能带他进学校,我之前一直没顾上,现在可以了,然后就是,他借了我的饭卡,什么时候还给我呀。”
  刚出来打工兼职的大学生,尤其是林晓这种性格,多少有些怯懦,不敢直接对“凶恶之人”说不。
  丁一帆问,“他拿你饭卡干啥呀?”
  林晓摇摇头,“不知道,野哥说想念母校了,想回去看看。”
  懂了,全懂了!可说方才谈起宁遥来,邝野那副平平静静的模样,原来这小子早就知道宁遥回来念书了。
  他搂着林晓肩膀拍拍,“没事,我跟他说,你放心,不过饭卡着急吗?”
  林晓又摇头,“其实也不急。”
  “那就行,我明天帮你问问。”
  “好,谢谢帆哥。”
  “客气。”
  林晓推门出去,等在门口的女侍应生道,“怎么样了?”
  “帆哥说明天帮我问。”
  崔家乐笑了笑,“我就说你白担心了,还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进门,怕啥啊,帆哥人最好了。”
  被她这么一说,林晓不好意思极了,“哪儿,我哪儿怕了,没有的事。”
  “切,嘴硬吧你。”
  还没等给邝野打电话,侍应生又推门进来对他道,“帆哥,老板来了。”
  丁一帆一顿,立刻严阵以待,出去的时候对着镜子拍拍脸,用手叫自己扬起标准的和蔼微笑,来伺候这位大小姐。
  “不婚主义”酒吧是位女老板,准确来说是某家集团的大小姐玩票开的,之前来的次数也不多,可最近好像是在原市居住,隔三差五过来。
  赵慕穿的很随意,T恤牛仔裤帆布鞋,单看简单实则价值不菲,丁一帆小跑过去,“老板,您来了。”
  “我听说邝野是不是在啊,他人呢?我慕名而来的。”
  两年前,邝野开始写流行曲,可能是受失恋的影响,之前一直投不出去的曲子,这次发出去不仅大火被平台粉丝奉为为“失恋神曲”,给他一首单曲赚了近百万,也让一些流行乐的制作人盯上了他。
  赵慕不算什么音乐制作人,她纯粹是在微博上刷到过别人拍过的演出照,起了兴趣,馋帅哥,再加上最近听说人在自家店里演出,当然要来看看。
  邝野早走了,丁一帆抱歉道,“老板,演出已经结束了,您要想看他,下次来吧,下周六。”
  赵慕遗憾道,“好吧。”
  “您今天要查流水吗?还是营收?我去给您拿账单。”
  赵慕摆摆手,她压根儿不在乎这个店挣多少钱,开着纯属爱好,“不用了,我刚刚在楼梯上看到你跟那个粉色衬衫的女生搭讪,你们认识啊?”
  丁一帆想了想,试探道,“宁遥?”
  赵慕颔首,“你们认识?”
  “噢,是我大学校友呢。”
  “我要见她。”
  如果时间能倒退回五秒钟之前,丁一帆一定撕烂自己这张死嘴,老板面前不懂藏拙吗?他为什么要说自己认识宁遥。
  赵慕摆手,“这姑娘咱们店熟客吗?”
  “以前没见过诶。”
  “噢,你想想办法。”
  丁一帆本着良好打工人的素养,微笑,赵慕突然蹙眉扭头问道,“胡塞尔是谁?”
  鬼知道胡塞尔是谁。
  可老板问题都问出来了,作为大小姐得力的狗,丁一帆立刻上网去查,“胡塞尔,全名埃德蒙德胡塞尔,德国哲学家,现象学奠基人……”
  大小姐打断,“什么是现象学?”
  丁一帆,“……”
  赵慕又扭头,“小帆,那你会德语吗?”
  丁一帆撑着笑,手掐大腿,“我可以学。”
  她站起身来,“很好,咱们的店是要面向国际化的,光会英语可不行,这样吧,你去考一个德语B1吧。”
  丁一帆,“……”
  我他爹是什么语言小天才吗?
  “好的老板。”
  *
  宁遥把姜凤霞送回宿舍安顿好,才推开813的门,她的舍友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进门的地上摆放了一堆泡沫盒,碎屑满天飞,呼吸道高端局。
  “诶,跑哪儿去了?”
  她并不想跟王茜说话,打算换了睡衣洗澡睡觉,王茜却叫住她,“别动!”
  宁遥纳闷,“怎么了?”
  王茜匍匐在地上,“我在找我的宠物。”
  “什么?”
  宁遥懒得惯着她,刚走两步去换拖鞋,就察觉到脚感不对劲,她一下子弹开,拖鞋被踢远,王茜欣喜的跑过去,那是一条黑黢黢,拥有亮面的壳,一节一节,像小龙虾一样的硬壳,两边又像洗车毛刷那样蠕动的——黑色长足虫。
  “不是,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是你养的宠物?”
  王茜拎着自己的宠物放到透明的塑料盒子里,下面还铺了一层白色的细沙,“不伤人的。”
  宁遥现在还浑身发麻,她恶心一切不带毛的动物,以前王茜养乌龟蜘蛛金鱼金丝熊就算了,养一条多足虫是什么意思?关键是不侵犯她的领域也就罢了,乌龟晚上老翻身,坚硬的壳撞到塑料壳上很吵,那小蜘蛛有一次挂在她的大衣上,她以为是扣子,还有那条死金鱼,有一天漂浮在马桶的水里。
  “神经。”
  她快步过去捡起拖鞋,刚刚踩到多足虫的触感让她一激灵,依旧浑身毛骨悚然,拿着刷子进了卫生间,刷了好几遍才换上。
  宁遥放了轻音乐洗澡,这热水也不好,拧的右了太热,稍微一调就冷,好容易调试到合适的,借着热水,她心情舒缓了几分,在心底按下想杀了舍友的心。
  她有一头因为遗传而特别柔润光滑的头发,又长又黑,介于细软塌和粗硬之间,刚刚好,宁遥最爱惜自己的头发,每次都会花很长时间去护理,只有头发长得好,她才觉得自己是个人,尽管她每天起床还是能在枕头上发现掉发。
  收拾完之后,宁遥爬上了床,遮光帘一拉,降噪耳机一戴,床垫和枕头都是乳胶的,被子蓬松柔软,床品是纯棉的,枕头是真丝的,无尿,她扯过一旁的玩偶揽在怀里,才觉得世界平静下来。
  她拿起手机来充上电,照例先看一眼微信,QQ这个冷宫废妃却发来了消息,丁一帆?宁遥看了一会儿,没有及时点开。
  他为什么会给她发消息?宁遥不想做太多心理活动,但还是猜测了一下,才点开。
  第4章 ☆、4.大多数人到死都没有朝尘世之外瞥一眼
  丁一帆本着真诚就是必杀技,邀请宁遥,【我们老板想见你。】
  宁遥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不认识你们老板吧。】
  见到她回复消息了,丁一帆也很积极,【你放心,我们老板是女的。】
  【我是直女。】
  丁一帆望着手机屏幕,赶紧道,【不是那意思,她就是对你感兴趣,想一出是一出,没有人身危害的。】
  【找我干什么?】
  【可能她就是想找你问问胡塞尔的事。】
  宁遥,【?】
  怎么这么多神经。
  【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有空再来玩儿,我免费送你饮品哦。】
  宁遥并不是很感兴趣,更觉得这个世界好癫,可她发出去的是,【我考虑考虑。】
  【成,你慢慢想,不着急。】
  完事后,宁遥翻了翻聊天记录,跟丁一帆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10年的元旦。
  【你们班那只青蛙是邝野,哈哈哈,他想讨好你,结果吃瘪了,你上去看看他吧好不好?别叫他跳楼了。滑稽.jpg】
  【你不想去也没事,我不是道德绑架你噢,他追不到你是他活该。嘿嘿.jpg】
  其实丁一帆人挺不错的,反正比某人靠谱多了,她没跟邝野在一起的时候,丁一帆作为僚机给她俩牵过好几次,后来她跟邝野在一起后,记录就停在了这一条。
  宁遥过了个单休,周日就开始拿出电脑改论文,毕业论文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可是她手上还有篇要投的小论文。
  她们这个专业论文不好发,c刊难如登天,她第一篇c还是硕士期间导师带着她发的,导师一作她二作,已经很感激了。
  对于宁遥来说,她这个专业最痛苦的是思考,毕竟现象学属于哲学,虽然她不是纯粹搞哲学的,最后论文也都是什么在现象学视域下,可依旧免不了读那些诘屈聱牙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