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是当我眼神不好吗?这一看就流了不少的血!”苏榛心疼之极,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崩不住了,也不啜泣,就是噼哩啪啦地往下掉。
这倒也不是寒酥第一次看到苏榛这么掉眼泪,初到白川府,进了熟药铺瞧见霍香正气散的时候她也这么哭过。
所以他得到了霍香正气的待遇……
盘旋在胸口整晚的郁气,随着苏榛的眼泪逐渐消散。寒酥终于笑了,无声的,但唇边梨涡深现。
于是苏榛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寒酥的梨涡。
自己哭成这样的时候,看到身边的人笑得如此开怀????
火上浇的也可以不是油,是笑。苏榛气得脑袋嗡嗡作响,终于还是没收住,抬起手便用力地打。
当然,她不会打伤口,打寒酥的肩膀还是可以的。
但打得越响、她的手越疼,反观寒酥却笑得越灿烂……
最后还是苏榛把寒酥按到火堆旁坐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帮他重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再细心地扶着他的手臂、助他穿好棉衣,裹得紧紧的。
“说吧,怎么伤的。”眼泪也掉得差不多了,苏榛开始追究。
寒酥不敢再遮掩,老老实实的“交待”:“确实是箭伤。是在林子里遇到靠山村的围猎队伍,他们也在追狼群。本来那箭差点儿误伤我爹,我推开了他,于是……就成了你看到的这样了。”
“靠山村仅说一句误伤就行了?”苏榛眼睛一瞪。
“当然不会啊,乔里正跟大江哥、甚至咱们白村水的其他兄弟都一起帮我们讨公道。”寒酥认真说着:“而且靠山村的人也诚心道歉赔罪,其实那十匹狼都是他们猎到的。更何况出门围猎,有些风险就是会遇到的,他们也不是故意而为之。”
苏榛仍旧气鼓鼓的:“赔十匹狼就行了?哦,难怪靠山村的人会注意到你的战术马甲,原来是因为伤了你!你这伤——”
寒酥注视着苏榛。她近在咫尺的脸颊愈发因生气涨得通红,眼中满满的全是焦急和关心。
而这一幕却让寒酥搭错筋,抬手就捏住了她鼓起的、像河豚一样的两腮……
当晚,俩人最后的结局,是苏榛把寒酥追打得连洞里睡着的四只狗、外加一头驴都看不下去了,齐声嗷嗷。
惊得乔大江等人还以为猛兽来了,全体披上衣服拿着箭、棍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朝石屋大喊,喊女眷们把门从里头顶死。而女眷们发现苏榛竟然不见了,全体拎着所有称得上是武器的武器也跟着冲了出来。
总之折腾完,人仰、且连驴狗都翻了……苏榛不断的拉着寒酥给大家赔不是、赔不是、赔不是、赔不是,把差点急出心肌梗塞的舒娘气得又捶了苏榛一通。
可寒酥全程都是笑着的,哪怕让他向所有人赔不是,他也开心。
榛娘指间那一点点的温度,好像就凝留在他胸口,足够他撑过这无比漫长的冬天。
与此同时,靠山村在山上的围猎队伍当中,离奇的死了一个人。
他昨儿才惹了祸,射偏了箭,射伤了隔壁白水村一个新迁来的年青人。
而今晚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趁着大伙儿都睡了,一个人跑出去也不知道干了什么。
直到起夜解手的人出来,看到他大头栽进距离驻扎地仅有几丈远的雪窝子里。
冻毙身亡。
虽说他人缘本就不好,但大家毕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眼下就这么没了,靠山村所有猎户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可没人注意到,雪窝子附近的那片密林里有两双眼睛注视着靠山村的一切。
其中一人说着:“下次再找人动手,得找机灵的。”
另一人冷哼一声:“这次也纯粹是萧容命大而已。”
“但却伤了萧寒酥,也算有点小功劳吧,眼下怎么办?”
“跟主子报了再说,撤。”
两人转身,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雪真是个好东西,飘飘洒洒自上而下,可以掩盖一切的罪恶……
经过昨晚的折腾,白水村窝棚区的大伙儿们都比平时晚起了一个时辰。
起身后,各司其职,做早食的做早食、装车的装车。
要带走的干粮补给包括之前就囤好的鲜肉锅盔、耐饥丸、鱼面、蔬菜。以及苏榛也想让大家尝个新鲜,还打包了三十个果仁香颂面包。
另外舒娘等人把之前有人预订的那几个战术马甲都缝完了,一并请乔大江捎上去。
另外,苏榛还去木屋的“水培”区割下了所有新长出来的豆芽儿和豌豆苗,打包给乔大江等人带走。
并叮嘱他们务必要吃菜,不要每日都只吃猎到的野味儿。
其实围猎已经进入到了中程,下次再回来的应该就是全体了,起码休整个一日两日再重新上去。
等大伙儿都吃过了早食、木橇车上也装好了干粮,便已近巳时左右了。
六人便又要出发,苏榛总是惦记寒酥的伤口,想拦下他休整几日,他却不肯。毕竟萧容还在山上,做儿子的怎会放心。
苏榛也明白他的想法,只能默默送行,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寒酥已经长成了她不熟悉的样子。背着她亲手缝的箭囊,步伐坚定地向着山林而去,直到身影彻底融入雪意之中……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不会有时间伤春悲秋,苏榛送别寒酥的担心此刻都化成了动力:赚钱、赚钱、赚钱。
赚到足够的钱就可以不必再进山冒险。
留下的几人休整片刻,便又将午食美食摊需要的东西搬上白老汉的驴车。今日跟着苏榛去摆摊的换成春娘、山梅,以及仍旧一早就跑过来帮忙的小司。
小司简直成了白水村编外劳动力。
舒娘则带着李采、丽娘留在窝棚区备餐,另外也要再去多网些鱼回来。苏榛打算下一步的预制菜不做酱焖鱼了,做半成品的烤鱼。
也因为之前分组分得妥贴,各其司职之后苏榛便轻松了很多。比如检查库存、检查装备这些事项,春娘跟山梅两人就全部搞定了。
而苏榛本来的打算是三个贮木场轮流去摆,但如今仅仅一个一号场都忙不过来,这倒也是好事。
瞧着日头近了正午,摆摊小组便出发了,半个时辰后到达贮木场,刚好就是伐工和车夫们最饿的时候。
今天的美食摊换了招牌菜,但摊子仍旧按昨日的摆放布局。
烹饪区今天是春娘负责,仍旧守着那口巨大的铁锅,里头炖煮着香喷喷的泉水鸡。
而展示区的桌子才铺陈好,已经有或好奇、或等着买的伐工跟车把式聚了过来。只见从左到右,最左搁着数只桦树皮的餐盒。
苏榛仍旧一身利落的衣裙、外头系着帆布围裙,往桌前一站,笑意吟吟的开始讲菜:“盒子里是泉水鸡,昨晚炒好的,仍旧是可以带回家,自己加热了吃。用的是现杀现做的山鸡,肉质鲜嫩汤底醇厚,油而不腻。每份里至少保证有半只鸡的份量,还加了咱长虚山最有名的冬蘑。
冬蘑经过长时间的炖制,十分入味,跟鸡肉相互搭配,口感丰富有层次。这一盒连荤带素带汤,份量跟毛血旺一样是四斤,五十文一盒!”
车把式们一听,也在心里迅速算了个小帐。
泉水鸡是比毛血旺贵了十五文,但光是一只山鸡在城里卖价都得七十文,眼下这菜里有半只鸡、还加了那么多的冬蘑,一共才五十文,划算啊!
但味道如何?
苏榛看了眼小司,小司立刻从铁锅中捞出一碟子试吃品。
这次的试吃品可是不能再像毛血旺那样量足了,于是便只有站得近的抢到了。
其实试吃这种事,尤其“抢”着试吃,味蕾似乎就格外容易得到满足。
尤其泉水鸡口感滑嫩,偏偏还有嚼劲。每一块肉都吸饱了浓郁醇厚的汤汁,入口先是鲜香在舌尖弥漫,接着辣味缓缓袭来,层次丰富。
“好吃,好吃,真香!”
“你吃完倒是让开啊,没瞧见后头排着队呢!”
“这山鸡咋能煮这么嫩!”
“这是人家秘方,能告诉你?”
试吃过的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引来了更多的“潜在顾客”。
等人愈发得多了,苏榛便适时来了个饥饿营销式补充:“山鸡我们猎到的不多,今天只做了十五份。其中包括五份儿咱们现场做、另外十份是冷冻包,想买的得抓紧哦。”
一听量这么少,甭管是谁都立刻想抢了。
山梅捧着收银匣子一份一份的收,收一份,小司便在一旁打包一份。十五份几乎也是秒没,入帐七百五十文。
这头儿泉水鸡刚刚售馨,那头儿山梅已经把铁篦子也热在了炭火上,利落的切了两条烤果仁香颂面包,复烤加热片刻。
而苏榛开始爆炒酸辣鸡杂。
量也不大,只有小半锅。但香气极具冲击力,酸辣之味率先冲入鼻腔,接着是鸡杂被猛火翻炒后的焦香,混合着寒葱、姜蒜等配料爆香后的浓郁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