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作者的话
  灶儿暖
  作者
  07-25
  预告:梁~董~来~啦~老狮子PK小母豹周六双更依然是早7晚10
  第92章☆、92我依然是珍宝
  程心收了戒指。
  把闪耀的刺眼的火彩,深深锁进房东留下来的老式衣柜里头带锁的最底层,好像这样就能保证不会被人偷走。
  出租屋的防盗门是最廉价的款式,连个猫眼都没有。她租下来的时候只想着房租真实惠,反正是母女同住,又不是单身女性,有什么安不安全的,但现在她只觉得这破破烂烂的房子跟纸盒子糊的似的,万一被贼惦记就完了。
  如果能拥有一个顶级安防的保险箱就好了,她就能安心地把钻戒锁起来,把梁肇元也锁起来,永远地占为己有。
  但程心很清楚,他不可能只属于她,他还属于仁衡,属于梁希龄,属于他自己。
  她拒绝了他的求婚,坚持要给彼此一点成长的时间,她说他们是两棵树,应该各自向上而不是过早攀附,她要根系粗壮,要枝繁叶茂,要在至高处树冠蓬勃,绿茵如盖,自然地蔓生向对方。
  他说,你是自由的,我会一直在。
  他很守诺,除了强行要她收下戒指,没有再给她压力,转而把攻势对准了顾晓英,在她忐忑不安等待子宫手术那小半个月里,充当了近似家庭医生一样的角色。
  顾晓英比预想的更顺畅地接受了自己有BRCA2基因突变,还要切除卵巢子宫的事实,对程心的劝慰半信半疑,却无比信任梁肇元的专业性,相信子宫全切手术只是微创一样打个小洞,相信做完手术困扰多年的尿频尿急问题都会解决,相信BRCA2不会遗传,还有特效药吃,治愈率杠杠的。
  除了不会遗传这件事,梁肇元说的话绝大多数也是真的,只是略略美化了一些。
  比如,最新的第五代达芬奇机器人和技术足够高超的妙手医生都可以做到只在肚脐开单孔就能完成大颗肌瘤剥除和子宫全切,无痛无血,连疤都不会留,术后穿比基尼都没问题。
  比如,现在有了可吸收防粘连膜,术中置入,能有效防止术后肠道粘连造成的排便问题,等拿掉那个小香瓜那么大的肌瘤,膀胱不会再受压迫,以后可以满世界随心所欲旅游,不用时刻担心到处找厕所了。
  比如,奥拉帕利是全球首个成功开发的聚腺苷二磷酸核糖聚合酶抑制剂(PARPi),用于靶向带有同源重组修复(HRR)缺陷的细胞/肿瘤(如携带BRCA1/2突变的细胞),对于治疗携带BRCA1/2基因胚系突变的乳腺癌女性患者疗效显著,最新的III期临床试验数据显示,奥拉帕利治疗组将浸润性乳腺癌复发、二次癌症或死亡的风险降低了42%,在接受治疗3年后,奥拉帕利组患者中85.9%没有出现复发或二次癌症。
  顾晓英听不懂专业术语,但她听得懂他的笃定,更确信自己和女儿一定都没事的,不然他怎么会上赶着跟她们一起经受风雨。
  对于老人来说,这是最好的强心剂。
  她被程心和梁肇元一人一句哄着,笑呵呵地入院,满怀着对术后美好生活的信心,
  一边躺在病床上刷剧,一边催他们快去上班,努力工作,别浪费时间陪护,不然怎么负担得起这么舒适的单人病房和一对一护工。
  病房护工都是程心做主订的,抢在梁肇元开口之前。
  上个月,灼知的“一周明查”新媒体专栏评上了上海新闻奖的新闻名专栏奖,她之前做的关注女性生育风险的系列报道也拿到二等奖,还有在镜界时参与的抗疫报道评了一等奖,她作为主创之一也一起报送了,领不了奖,但奖金也有一份。
  三项加起来数额不少,这次全拿出来,让顾晓英安安心心地去做手术,不要再受从前那样的苦。
  虽然她的账户上仍然只有六位数,东忙西挣也没多加一个零,但她已经不再是下坠的了,她踩在坚实的事业和爱情上,在缓慢却稳定地上升。
  子宫加附件全切手术常规要求住院五天,因为顾晓英是乳腺癌患者,又多加了一天观察术后恢复情况。程心把年假都花光来陪护,仁衡那边正是最兵荒马乱千头万绪的时候,她禁止梁肇元过来,但他这种强硬的个性真执拗起来怎么拦得住,还是在术前和手术当天赶过来全程陪着,出院时又让司机假扮好友来搭了把手。
  手术非常成功,术中快速冰冻病理结果是良性,术前医生提到的输尿管损伤、肠粘连、融线期出血,都没有发生。顾晓英出院第三天就躺不住了,一天下床五六趟浇浇花喂喂狗,因为表面上看不到伤口,也不咋疼,就想当然觉得里面也长好了。
  只有程心清楚尖锐的器械是如何伸进被二氧化碳气体撑得圆鼓的肚皮,在狭小的空间里完成血肉的剥离和切割的。
  器官的创伤和疤痕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它们静默于身体深处,同那乳房上针脚细密的缝线一样,都是勇敢者的勋章,记录着她伟大的母亲是怎样坚韧地闯过了一道道生门,超越一次次病痛,焕然新生。
  程心耐心等待着三个月后妈妈体内伤口的彻底痊愈,也在等待着自己和梁肇元之间,那道潜匿的,隐而不发的,被他用爱意细心缝补的裂痕,崩线。
  接到梁希龄电话的那天,她并不意外。
  他们在一起的三个月里,梁肇元一点没遮掩,长年不变的雪景头像换成了小金毛,抱着狗子的是她的手,还有所有消费记录,出行记录,他身边的那些助理和司机,梁希龄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难。
  但她没想到,最先挑破这层薄纸的,是梁肇元。
  “还是托程记者的福,我们父子两个,时隔十六年,才终于在家里同桌吃了一次饭。”
  梁希龄坐在遇外滩Skyline的江景包厢,从56层两百米高空之上眺望黄浦江对岸的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和上海中心大厦三件套,和颜悦色地,向她道谢。
  “他跟屁事不懂的小揪着小孩一样跑过来‘通知’我他要结婚了,要我一个点头,一个家宴,就为这两个条件愿意低头喊我一声爸,这么认真,这么听话,我怎么能不答应呢?程记者,就冲这声爸,我是真的得感谢你!”
  他将俯瞰的目光从窗外缓缓转回,落在她的身上,“他是我生的,我养的,我懂他脾性,这么大了还是不懂事,瞎胡闹,但程记者不一样,我相信程记者是明事理的。”
  明事理?什么叫明事理?
  程心忍着没有问出口,只是淡淡地说:“肇元从小就学会一个人独立生活,三十而立,他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主见。”
  梁希龄好似料到她会杠回来,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让她尝尝红蟳蒸饭,蟹黄蟹腿卸尽,一圈儿绕着橙红蟹壳,整整齐齐,满满登登码在八角红盒中,看着金贵极了。
  这道经典的荣城家宴菜,是沪上最高端的闽菜馆子遇外滩的招牌菜,价格翻了数倍。
  “这个也是托程记者的福,我才第一次尝到这样的美味,肇元也是第一次,难免觉得新鲜……”
  他看程心不动筷,热络地招呼服务员给她夹菜,舀汤,“程记者在荣城那么多次费心招待肇元,我回请一下,也是应该的,既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也是向你道歉,我不会遂他的意,不能用家宴的规格招待你。”
  笑里带刀,伤人疼极了。
  从他第一次去荣城,为她受伤,到后来第二次追来荣城找她,梁希龄全都知道,早都知道。
  既然早都知道,为什么还放任了这么久?
  因为恋爱可以,婚姻不行?
  程心知道答案的,所以更问不出口,她看着满桌菜肴,大卸八块供人啖食的红膏蟹是她,拆骨片片滑入沸粥的东星斑是她,不加一滴水焖进汽锅的滴露鸭是她,她是一道菜吗?要坐在这里供人品鉴吗?
  但梁希龄仍觉得这把刀还不够利,不够直击要害,还要装出一副慈善的面孔,问她:“你妈妈不久前刚结束化疗吧?最近又做了子宫全切手术,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很好!”程心几乎脱口而出,“她已经能自己下楼散步,遛狗,打太极,头发也长出来一些了,状态很好,复查指标也很好。”
  每一句都咬字极重,像要急于证明什么。
  但这种迫切的自证又令她羞耻得难以忍受,她自己被评判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妈妈也要跟着被审视,好像疾病成了刺青,成了丑陋的缺陷,成了异类的标记。
  梁希龄并不在乎她的回答,他太清楚同时切除乳房和卵巢意味着什么,“基因检测做了吧?BRCA1还是BRCA2?”
  程心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问,瞒不住,也不想瞒。
  “BRCA2。”她直截了当回答,“我知道,您真正想问的不是我妈,是我,其实您可以直接问肇元的,他什么都知道,但您根本不敢问,也知道问不出来,就算查得清楚也拿他毫无办法,所以只能找我开刀,对吗?但没关系,我不瞒您,我可以清清楚楚告诉您,我很幸运,也很不幸,我没有遗传到BRCA,但我同样是乳腺癌患者,原位癌,LuminalA型,其他不用再多说梁董也一清二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