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姜彤摇头，看着手机。
  她暑假教的小孩家里也结课了，小城市，大学生便宜，一个月上二十天，两个月上了四十天，收费两千元。
  对她而言，算是巨资了。
  “诶，”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又问，“那爷爷家你去不去？”
  “去干嘛？”姜彤问。
  “说是那边有西瓜。”
  “让你去吃西瓜，又没叫我，”姜彤收了手机笑笑，“你去吧，给我们带块回来。”
  “那我给你们带回来啊，”姜宇蹬着车跃跃欲试，“那我走了啊。”
  “别下河洗澡。”看着他的背影，姜彤还是习惯性的叮嘱了一声。
  第2章 2.你何成哥也单身
  2.
  回到了家里，热量笼罩着房间，好像更热了。
  先打开风扇，再打开饮水机，姜彤等了好大一会儿，终于等到水开了，这才兑到了温水喝了几口。
  坐在沙发上，她给家养的小乌龟也加了一点水。
  这个天够热，姜宇在路边买回来的一元小乌龟也热，正趴在姜彤从河边捡来的木头上，脖子支得老长。拿手指点了点乌龟脑袋，姜彤给它也加了水，就着风扇呼啦啦的响声，开始翻着手机。
  辅导员的通知。
  报到。
  实习证明。
  学费。
  已经是学校生活的最后一年了，她是不读研的。高考之后妈妈就说了，读个本科就行了。爸爸不在了，弟弟也要读书，家里供不起。
  很现实。
  她摸着头想，这就是现实。
  朋友圈里有同学去欧洲玩了。姜彤点开美图仔细看了，挨个点了赞。不多会儿妈妈打了电话来，问晚上想吃什么，姜彤说随便，于是妈妈让她把粥熬上。等姜彤熬上了粥再次拿起了手机，朋友圈里已经有了一条新的动态，是陈梅发了一个红包的照片，写着“发工资咯。”
  姜彤也点了赞。
  “让你一起来打工你不来，”陈梅私聊她，“我这个暑假挣了四千，学费都够了。”
  “我妈不让。”姜彤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是真的不让。
  妈妈总是担心她。每到寒暑假总让她第一时间回家，不许在学校逗留。其实呢，她应该去找个公司实习的。也不是没公司来学校招过实习，可是这些公司要么是在申城郊区要么是在京城郊区，一天给100工资，外地学生再给点租房补贴。除了照顾自己吃喝，是不太够生活的——大约还要家里贴一些。
  家里没钱贴补她。姜彤自己清楚，也开不了这个口。
  妈妈也不放心。
  都是问题。
  “唉。”小梅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包，“你妈妈好疼你。”
  姜彤回了一个微笑。
  粥还熬着，姜彤去了妈妈的房间躺着，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大姑。”
  她一边扇扇子，看了看来电人，把手机接了起来。
  “彤彤啊，”那边是大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煮饭。”
  “哎呀你就是勤快。”那边大姑的声音带着笑，又问，“你几号去学校？”
  “二十五，后天。”
  “怎么去那么早？”
  “我去学校找同学有事，”姜彤说，“而且我妈也要送姜宇去报到了。”
  “诶对对你妈也要去盘市，”那边大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扯了几句姜宇去读书的事情，突然就说，“你何成哥哥，现在就在房市上班，你知道不？”
  “知道啊。”姜彤回答。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能不知道吗？李家和何家的金招牌，九族孩子的童年噩梦。每年过年，耳边都能听几次他的光辉事迹。
  和她说这个干嘛。让她带东西？
  “他单位好像离你们学校也不远。”大姑还在说。
  “是不远。”
  其实挺近，就隔了十个公交站。可是她入学三年他上班三年，这人就是没联系过她。
  “哎呀，彤彤啊，是这样的，”
  风扇呼啦啦的转着，大姑突然笑了起来，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的，“你的好事来了。是这样的。今天你李阿姨也看见你了，她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说你又漂亮又聪明成绩好……”
  “啊。”
  “你何成哥呢，也一直单身——”
  “啊？什么，哈哈！”姜彤后背发麻，突然有了什么预感，噗嗤一下笑了。她还是坚持着听大姑把话说完了，那边说，“我和你李阿姨的意思是，让你和你何成哥处处，看看处不处得来。”
  “啊！”姜彤拿着电话又啊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什么鬼呀。
  “你觉得呢？”大姑还在说，“你何成哥条件多好？我也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才介绍给你！”
  “何成哥是条件好，”
  所以她高攀不上来着。姜彤拿着手机，头皮发麻，“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你们这是什么乱点鸳鸯谱啊！”
  “什么乱点鸳鸯谱什么？”大姑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呢，脾气好，长得也很帅……”
  “他有女朋友。”姜彤说。
  “什么？”
  “他有女朋友啊，”姜彤拿着手机强笑。她也忘了自己哪里来的消息，也许是什么时候听别人聊天时说的？反正姜彤对自己的信息很有信心，“他有女朋友，还是他大学同学呢，不是说人家两个人一直感情挺好的嘛。”
  女方那边据说条件很好，何成哥都要做东床快婿了。姜彤摇着扇子，“我都听说了。”
  和她不配啊。
  她高攀不上。
  “……他之前有过，是分了。”大姑默了默，又说，“这是你李阿姨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哦。”姜彤说。
  分了？
  怎么回事。天之骄子，人生也苦。
  每个人都苦。
  “我上几个月，还和你李阿姨去了一趟房城，”大姑的声音还在那边，“还在他那边住了几天。人家房子都买好了，很大，一百六十多平，四个房间，都很大，嫁过去多享福？你李阿姨又是开厂的，家里有多钱？你何成哥人也是真的好。彤彤我和你说，找人就是要找脾气好的，不打你。人长得又帅，又聪明，脾气又好，下班了还做饭给我们吃……”
  “你们俩好脸大哦，”姜彤拿着电话说，“你们俩去别人那玩，还让别人下班了做饭给你们吃？”
  “哎呀那天是周末！”大姑强行把话题拉回来，“你想想，人家脾气又好，工作又好，人又勤快，谁要是嫁给他，得多享福！”
  “……嘻嘻。”姜彤只是笑。
  她觉得大姑有点荒谬。拿着手机她开始回想何成哥的样子。好几年没见了，如今印象里这个人好像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了。挺高挺瘦，挺清隽的，一看就是聪明的那种长相，怎么说的来着？鹤系长相。
  气质干净。
  不然也不会差点做东床快婿了。
  李乐哥大她三岁，何成哥是大她八岁。姜彤想起来了。这个人，她从小就把他哥哥的，大姑突然就来说这事，姜彤只感觉全身发麻，又只想笑。
  “我也和你妈说了。”那边大姑还在放大招。
  “咦~！”姜彤呲牙咧嘴。
  “你妈也不反对。”那边说。
  “唉！”姜彤觉得牙疼。
  她无话可说。
  “你都马上毕业了，是不是要找工作？”大姑还在那边说，“找了工作，是不是该找男朋友了？你去找你何成哥，让他帮你找工作呀。他在什么单位上班？人家在房市认识的人有多少？什么老板不认识？比你自己找强多了。”
  这个话戳到了姜彤的心事，她不说话了。
  这边大姑还在说，“就算以后你们成不了，工作找到了，还是你自己的呀。”
  “……”
  “彤彤啊，不是大姑教你。你爸爸过世得早，也没给你们姐弟留多少家产。你妈妈供你读完大学，马上还要供弟弟。你又是个女孩。你家里就算有个房子有点钱，以后怕是也要留给姜宇结婚的。你自己脑子放机灵点，早点找个好人家，自己安个家……”
  “大姑你找我说这事，”
  姜彤打断了大姑的喋喋不休，拿着手机问，“何成哥他自己知道吗？”
  “啊？”
  “他知道你们在干这个事儿吗？”姜彤又问，“我觉得你们想多了。人家就算分手了，是什么单位，又是什么条件，什么人没有？”
  好搞笑t哦。
  “人家干嘛找个学生？”
  还是个没工作的。
  “哎呀呀，”大姑拖长了声音，犹豫了一下，“知道，他怎么不知道！他就是分手了，他妈催他赶紧找一个，说给他介绍，他也不反对的嘛！”
  “他去年过年回老家还见过你的，你忘记啦？”
  “什么？有吗？”
  “有啊怎么没有！”大姑说，“他说他和你说话来着，你根本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