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69节
  都是些鸡零狗碎的,末了,才拿出一封信函:
  “昨晚,府衙大牢的牢头送来一封信,说是那女贼给你的,涉及案情,卑职不敢轻启,请使君过目。”
  芸夕送来的线索?
  赵都安一怔。
  第一个念头,莫非那女贼昨日被自己搭救,完成感化,大彻大悟,决定弃暗投明,出卖关于“匡扶社”的线索。
  旋即,便予以打消。
  他想的也太美了……揣着疑惑,他接过用蜡密封的信封,朱逵懂事地退出。
  “刺啦——”
  赵都安垂眸阅读,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信中并非与匡扶社有关的情报,而是御史“吕梁”的一桩黑料:
  吕梁出身江南,自幼才气不俗,却屡试不中。
  心灰意冷时方知,乃因他被裴侍郎的四女儿相中,却义正言辞拒绝,恶了裴氏,这才遭到科举考官打压,名落孙山。
  裴家四娘对吕梁仍不死心,派人传话,只要他“点头”,便可助他青云直上。
  否则,便是考到白头,也别想中榜。
  数次落榜,已将意气风发的吕梁脊梁打弯,曾经的江南才子在某个雨夜,独自撑伞登裴家府门。
  不久后,吕梁与裴家四娘订婚,再然后,科举放榜,三甲及第。
  吕梁从此平步青云,成就今日的铁嘴御史。
  故事没有结束。
  按芸夕所说,吕梁虽摧眉折腰,但心中对正妻极厌恶。
  表面是个“妻管严”,自成亲后,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言。
  心中积累郁气许久,某次纵欲,享受了个旁人“进献”的柔弱女子,却因太过暴戾,于床上将女子活活掐死。
  而后,此事更被裴四娘知晓。
  这名京中有名的“悍妻”大怒,寻到父亲裴侍郎,要求和离。
  但彼时吕梁已有了地位,于裴侍郎有用,故而惨遭拒绝。
  同时,吕梁也遭到丈人的敲打。
  自此以后,外人眼中“恩爱”的吕梁夫妻,彻底貌合神离。
  ……
  值房内。
  赵都安看完整个情报,心中直呼好家伙,八卦之心得到极大满足。
  对信函的真实性已信了八分。
  匡扶社的情报系统必然不俗,芸夕昨日被吕梁游街,想借自己的手报复,这很合理。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赵都安屈指轻弹信纸,眸中精光一闪,嘴角微翘。
  咬开裴侍郎金身的口子,找到了。
  第62章 扳倒反派第一步
  如何攻破一座坚固堡垒?
  历史经验告诉赵都安,需从内部下手。
  芸夕的情报中,可提取出三个要素:
  一、裴家四娘有废掉丈夫心思,迟迟未能如愿。
  二、吕梁与丈人貌合神离,只是互相利用关系,吕梁仇视裴家,但又不舍得摆脱。
  三、吕梁与裴侍郎互相掌握对方的黑料。
  关键是最后这条。
  “吕梁以正派著称,却非但收受过‘贿赂’,还失手杀过人,这足以毁掉他的前程。”
  “裴侍郎贵为‘李党’中,次于李彦辅的核心人物之一,宦海沉浮多年,连袁立都捉不到他的破绽,说明谨慎至极,做事滴水不漏,但人总会犯错……
  吕梁的科举名次被其多次干预……呵,操纵科举的罪名只要坐实,废掉他轻而易举。”
  赵都安双眸眯起,暗暗思量:
  “可惜,方向虽有了,但实操仍困难重重。
  首先,从科举本身查,不切合实际,十几年前的事了,太久远,难以追溯。
  且裴侍郎不可能蠢到留下证据到现在,哪怕有,也必抹除了。”
  “所以,最理想的情况,是吕梁能出面揭发,检举此事……但这更难……
  吕梁不惜受辱,也要做官,足见上进心极强。
  更与裴侍郎深度绑定,且同为‘李党’成员,属于一条绳上的蚂蚱,根本不可能自爆,与丈人同归于尽……”
  “至于裴四娘,虽痛恨丈夫,但为了父亲,也不可能背刺整个家族……”
  赵都安有些犯难。
  契机来了,契机又仿佛没来。
  如来。
  无怪乎,袁立一时无从下手,能屹立朝堂多年的大人物,就没有简单人物。
  “仔细想想!这份情报绝对有文章可做……但还缺了点什么。”赵都安皱眉苦思。
  在他疯狂压榨脑细胞时,朱逵去而复返:
  “大人,秦俅拜见。”
  秦俅?
  赵都安一怔,原主记忆应激浮现。
  脑海里,勾勒出一个身材瘦小,眯眯眼,常挂笑容的狗腿形象。
  秦俅,原主的狐朋狗友之一,亦是京城权贵公子们朋友圈中的一朵奇葩。
  出身并不高贵,之所以能混进“京圈”,全因攀附讨好云阳公主驸马,被收为马仔。
  而后,又为攀附礼部尚书之子王猷,扭头与驸马划清界限,堪称忘恩负义,欺软怕硬的典范,因此被不少权贵子弟不耻。
  当然也非一无是处,其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枪棒武功亦有基础。
  赵都安起势之初,秦俅便找上门来,将他吹捧的飘然欲仙。
  并引领原主进入权贵圈子,大开眼界,可以说,原主之所以恶名昭著,秦俅要担五成责。
  只是,赵都安“出事”后,对方便凭空消失。
  如今,赵都安破了火器案,受圣人封赏消息传开,这见风使舵的小人,闻着味就来了。
  “叫进来吧。”赵都安略思忖,决定见一见。
  ……
  俄顷,堂外先传来故作爽朗的笑声。
  而后,穿绸缎衫,颈后斜插一柄折扇,约莫二十五六,矮小瘦削,小眼睛滴溜溜转的秦俅才哈哈大笑闯进门来。
  分明也是文人打扮,却好似因衣裳肥大,给他穿出猥琐意味。
  “赵兄呦!可把俅儿想死了……”
  秦俅甫一踏入,笑容转为哭音,近乎连滚带爬扑到近前,拽住他的手不撒开。
  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情转换之夸张虚伪,京圈无出其右者。
  赵都安嫌弃地抽回手,谄媚的人他见多了,但堪称恶心的只这一个:
  “哦?既想见我,怎么多日不见你?”
  秦俅哭丧着脸,懊恼地啪啪先扇了自己两巴掌,力道颇大,才道:
  “前段俺跌了跤,在家中养伤,不知兄长您糟了奸人陷害,等伤养好了出来,才知短短时日,竟出了这么多大事,兄长更立下大功……俅儿若早知道,便舍得这条腿废了,也要提早出来,为哥哥正名!好在吉人自有天相。”
  继而又目露阴狠:
  “那张家兄弟,我早看不顺眼,只忌惮他家长辈,不好动手。如今树倒猢狲散,俅儿早盯紧了他家女眷,若哥哥要享用,包在我身上!”
  赵都安神色骤冷:“女眷?”
  竭力讨好逢迎的秦俅没成想拍到马腿上,愣了下,才想起赵都安痴心女帝,对其他女子不屑一顾。
  且不久前,赵家女眷也险被欺辱……
  顿时又“啪”、“啪”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脸颊红肿隆起,告罪道:
  “俅儿想差了,请兄长责罚!”
  赵都安似笑非笑:
  “我可没你这般不懂事的贤弟,既是告罪,又是恭贺,怎么两手空空登门?”
  娘希匹……不就是要好处?
  秦俅心中暗骂,脸上谦卑谄媚:
  “带了,带了。”
  说着,在怀中摸索出一张皱巴巴五百两银票,借花献佛:
  “裴五郎那厮在桧柏园欠您的银子,先还三百两,我凑了个整,给哥哥买酒喝。”
  赵都安盯着银票,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