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堂姐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第137节
  顾屿抬手招呼对方,三人碰头后边在路边等镇上送货的车边说起了谢欣悦这次能被允许回城的事。
  “……一开始县里说我们提交上去的资料有问题,要派人下来核实, 我就去找了之前的战友。”
  扎国华接过顾屿递来的烟, 刚放到嘴边, 想起谢欣怡还在, 火柴刚掏出来, 又立马放了回去,只拿烟在鼻子处闻了下,继续说谢欣怡她大姐的事。
  “也是运气好, 我那战友转业后留在这里,他虽管不到知青这事儿, 但他之前跟的领导正好负责知青办,你姐的情况一报过去, 他们当天就找人去核实, 第二天就给批了。”
  男人三言两语把事说了个明朗, 听上去就几句话的事, 但谢欣怡却清楚知道扎国华在这件事上付出的心血, 肯定不像话里听起来这样简单。
  她朝男人郑重道了声谢, 又问了下大姐谢欣悦的伤势。
  “……伤,其实也算重,右小腿当时卡在两个大石头中间, 现场没医护人员,当地村民只能……只能硬拉。”
  扎国华把自己从村民哪儿听来的话重复一遍给谢欣怡, 尽管话语已经很委婉,但还是听的谢欣怡一阵心惊。
  小腿卡住,只能硬拉!
  这得伤的多重, 又有多痛。
  难以想象大姐当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谢欣怡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现在呢?”
  伤的重,知青办去核实的人才能没话说,她知道这件事的两面性,没继续纠缠当时受伤的事,只问起扎国华,大姐现在恢复的如何了。
  “……她们村村支书是个明事理的,你姐受伤后他第一时间带人去了镇上医院,镇上医院治不了,他又自己掏钱将你大姐送去了县医院。”
  扎国华实事求是,把谢欣怡她大姐怎么受的伤,受伤后又怎么被送去医治的说得清清楚楚。
  “知青办找人去核实的时候,你姐的伤看着确实有些吓人,不过后来在医院养了这么多天,现在已经好多了。”
  扎国华当过兵又是直男,性子直,说话也直,他不懂得如何委婉,只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照实说了出来。
  顾屿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担忧看了眼身旁的女孩。
  跟他一样,女孩微微蹙起的眉头在听扎国华说道谢欣悦现下好多了以后才稍稍松了些。
  “好多了就行。”
  谢欣怡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了句,尽管已经做好了大姐受伤很重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扎国华的描述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有惊无险。
  她长长舒了口气,又就扎国华去医院看望大姐一事表示了感谢。
  “这次多亏有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扎国华被她连续的道谢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你姐回城的事能办的这么容易,其实多亏了她们村的村支书。”
  谢欣悦受伤后第一时间关心的是人,而不是生产,还亲自把人送到医院治疗,光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魄力,特别在这么敏感的时候。
  这点哪怕扎国华不说,谢欣怡她也清楚。
  当初为了大姐能回城,村支书不仅把村里电话借给大姐联系,还三番五次地跑去镇上和县里问情况。
  村支书一直都很照顾大姐,谢欣怡不下一次听大姐说过。
  他为大姐回城的事操碎了心,不然也不会在大姐受伤后的第一时间给她递来消息。
  村支书消息递的及时,送大姐去医院也是把所有都考虑进去了。
  怕日后有人挑错,他先是将大姐送去镇上医院,知道镇上医院解决不了,又通过镇上医院把大姐往上一级的县医院送。
  没有一上来就把人往县医院送,而是一层一层的往上走。
  不给任何人说他跨界越权的机会,还让大姐受伤严重的事实在各个医院板上钉钉。
  走一步想万步,遇事冷静且条理清楚,村支书还真跟大姐说的一样,是个稳中求进的聪明人。
  谢欣怡好奇村支书究竟会是个怎样的存在,好奇完又担心起大姐的伤势。
  想到刚刚扎国华说的那些话,小腿三个月内基本不能动弹。
  她在坐上村里的车往小井村走的时候,一路都没有说话。
  顾屿知道她担心,拉过她的手轻拍以示安慰。
  大手覆过来,带着男人温暖的体温,谢欣怡平静地任由他握着,温柔一笑。
  大姐能回城了,这是喜事,谢欣怡尽可能的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一路从火车转至货车,到镇上后又坐村民的牛车往村里走。
  看着越走越窄的路,谢欣怡心里五味杂陈。
  周围的场景,在她的意识里,好像只有在语文课本上见过。
  地广人稀,牛车要走好久才有一户院儿,四周被群山围绕,夹在中间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赶车的老乡是个老把式,见谢欣怡是个生面孔,长的也清秀柔弱,给了她一个草垫子,这一路走来倒没觉得有多颠。
  就是,大姐下乡的地儿太远,远的谢欣怡心里一阵阵的疼。
  她想过下乡会很苦,但没想到会苦成这样,特别是到了大姐住的地方。
  土墙夹着稻草的两米高围墙,顾屿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撞在门头上。
  扎国华带着她们往里走,一排土屋下,大姐的房间在最里面。
  “这是村里给下乡知青专门修的,条件就这样,没法跟城里比。”
  是没法比。
  谢欣怡敲门进去的时候,整个屋子两眼就看透了。
  一个缺了脚用砖垫起的小四桌,一个用的秃噜皮的竹编椅,还有一个要倒不倒的土炕。
  屋内陈设简单,但好在被大姐收拾的干干净净。
  谢欣怡缓缓朝里走,听见动静,有个熟悉的声音从窗户处传来,“谢欣怡?”
  语气虚弱中带着不确定,谢欣怡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张要倒不倒的炕上,一个脚上绑着石膏,手上夹着夹板的女孩正努力想要爬起来。
  “是我,大姐,你别动。”
  她快步上前,本想去扶女孩一把,然脚步却在见到床上女孩的面庞后停了下来。
  那张青一块紫一块,肿的跟馒头一样脸,只能从尖尖的下巴依稀分辨的出,这是跟她有血缘亲情的人。
  “怎么…怎么摔的…这么…这么严重。”
  嗓子像是吃了石头那般,瞬间堵的难受,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却还是在见到谢欣悦的伤势后难受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说只是小腿受伤吗?
  谢欣怡看着大姐手上打着的夹板。
  缠在夹板上的布条泛着黑紫色的印子,想来应该是包扎时留下的。
  还有肿的都看不清原来模样的脸,怎么没人跟她说过,摔的这么重?
  谢欣怡在原地调整了好久呼吸,才缓缓上前,坐到了炕上。
  “我没事儿。”见她担心,谢欣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然后出言安慰,“要没这伤,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是谢欣怡穿过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大姐谢欣悦见面。
  之前两人写信沟通,没见过面,从文字上也看不出情绪。
  关于大姐回城的事,谢欣怡知道不容易,也想过无数可能,但像眼下这样,大姐受着这么重的伤却一脸满不在乎地跟她说着无所谓的话。
  不似信上毫无生息的那些字,事实就这样活生生地摆在她眼前……
  生动,具体,让平日只能看着信纸猜测的谢欣怡很是不习惯。
  就像之前听朋友说原书的时候,那些存在在纸质世界里,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眼前,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时,内心那种冲击不是随便就能接受的。
  谢欣怡看了眼半靠在炕上的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对方的话。
  担忧成了摆在眼前的事实,她不知该安慰还是该释怀,倒是谢欣悦,在看到她坐在炕上一会儿看看她的伤,一会儿看看屋里陈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方谈起了自己这几年在裴家村的情况。
  “……条件没法跟家里比,所以信里一直不敢把这些告诉妈。”
  她笑了笑,从炕边的柜子里拿出几封信递给谢欣怡。
  信纸有些泛黄,上面的字也因为时间太长看不大清楚。
  谢欣怡拿过信借着窗边透进来的光仔细看了看,依稀能看到“母”“收”二字。
  应该是大姐写给谢母的信,可为什么在大姐这里,没寄出去呢?
  “刚来这边的时候不习惯。”见她疑惑,那边谢欣悦紧接着解释道:“忙着的时候还好,有事儿做着也没那么想家,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有点难捱,这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几次想要寄出去,又因为忙起来给耽误了。”
  谢欣怡看了看手里的信,信封上布满的折痕应该就是当时大姐内心的挣扎吧。
  她轻轻抚了抚,谢欣悦就自嘲,“是不是挺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想家,不过,也得亏忙,这信没寄出去,不然妈看了指不定比我还哭的厉害。”
  谢欣悦把自己这几年在这边受的苦用一句自嘲归纳完,听的谢欣怡心里又一阵抽痛。
  花样年华被迫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见不到亲人,条件也一落千丈,每天还要面朝黄土被朝天的做些自己之前从没做过的事。
  做不来,有人说,做的好,遭排挤。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却在停下运转的那一刻想家想的睡不着。
  没有后世能听到亲人声音的电话,更没有后世能看到家人面孔的视频,有的只有寄托情绪的信纸。
  一股脑发泄完,然而却因为情绪太大怕家里人看见后反而跟着担心而放弃。
  寄托情绪的信寄不出去,生活却不得不继续往前。
  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一辈子,却不想突然来个知青能回城的消息。
  可以回家了,日子也有了盼头,开始想方设法找办法,可情况却不容乐观。
  当头浇来一盆冷水,想要放弃,开始自暴自弃,做好最坏打算,老天又跟你开了一个玩笑。
  受重伤得到回城机会,可右腿小腿肌肉严重萎缩,这辈子只能是个长短腿。
  谢欣怡无法感同身受大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更无法想象大姐在知道自己右腿不能完全恢复后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看向眼前自嘲笑道的人,说出自己平复好久心情后才纠结出的话,“总归结果是好的,我们一家终于能团聚了。”
  “嗯。”谢欣悦眼含泪花,“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