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擎涳抿嘴一笑:“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见擎涳不想提起,沈临便也不再追问。看来,做上神的徒弟并非趣事,那白乎乎的小团子,童年或许还没有沈临过得愉快,沈临至少是自由的,沈洪志又不怎么管束他,他每日肆无忌惮地在外面疯跑疯玩,无拘无束。
  但擎涳就不一样了,神明长寿,他的童年时光很漫长,每日在这闭塞的山谷中除了练功就是练功,与他为伴的,只有这满地的花草石块,还有过路的鸟虫蜂蝶罢了。
  “所以,当初即便有个能陪我说话的‘鬼魂’,我也觉得很开心。”擎涳道。
  沈临笑了:“原来那会儿你并不怕我啊。”
  擎涳摇摇头:“一开始的确有些怕,毕竟我跟随师尊多年,但还是第一次遇见真的‘鬼’,所以心里有点发毛。不过后来,我发现你这‘鬼’一点儿都不凶厉,渐渐的也就不怕了。”
  沈临轻轻弹了下擎涳的额头,笑着说:“我不凶厉,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那小团子是你啊,你让我对着幼时那么可爱的你,又怎么凶得起来呢?”
  叱咤三界的皓涅神主,只有面对沈临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这近乎娇羞的笑容,他微笑着深呼吸,手指轻触沈临的鼻尖:“那么,温柔的‘鬼魂’大人,请随我一起踏进这神秘的赤水山脉,探寻埋藏了近万年的秘密,可好?”
  “乐意至极。”
  穿越过这景色宜人的山谷,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擎涳叫住正欲上山的沈临,他召唤神法,细细探查了这座山峰,发现山顶有曦光残留的神力,于是便确定道:“师尊藏匿时轮之心的地方,应该就是此处了。”
  沈临抬头望着眼前这座高山,因耸入云霄,所以遮蔽了大半的日光,显得格外深沉伟岸。
  “我们要爬到山顶吗?”沈临问。
  “看来温柔的鬼魂,体力也不过如此嘛,这就怕了?”擎涳调侃道。
  沈临撇嘴一笑:“我体力不好?神主大人莫不是忘了那晚……”
  一道亮光划过沈临的嘴角,他瞬间被擎涳施法噤了声,光张嘴不出音儿,只好满脸怨念地瞪着擎涳,神主大人却笑而不语,抬手召唤出一只巨大的彩色鸟雀,那鸟雀飞到二人面前,放平翅膀俯身蹲在地上,似乎在等他们爬上自己的背。
  擎涳歪歪头:“请吧,沈公子。”
  沈临不能说话,只好指着这鸟雀疑惑地看向擎涳,擎涳便解释道:“这是珲柟宫天锦池的五彩神鸟,它能带我们飞上山顶。”
  “嗯,嗯?嗯嗯,嗯……”
  沈临一边比划一边哼哼着,擎涳忙收了术法解开他的噤声,他开口问道:“五彩神鸟不是姜宫主豢养的小宠物吗?”
  擎涳淡淡一笑:“那是他刚到珲柟宫的时候,我送给他的见面礼,本以为这家伙没有长性,谁知竟真的把五彩神鸟养大了。他还护犊子,我一直想要几根五彩羽毛加持我的羽毛扇,但姜禄阱就是不肯答应。”
  沈临笑道:“姜宫主其实是内心很善良的人,不然正直的烺大人也不会跟他走得这么近。”
  两人说着,便坐上了神鸟的背,五彩神鸟挥舞宽大的翼展,顺势扶摇直上,带着擎涳和沈临没一会儿就飞到了山顶。
  待二人安全落地,神鸟却没急着离开,而是转过身面对擎涳慢慢低下了头,擎涳不解地问:“怎么?还有事?”
  神鸟却突然摇晃了几下脑袋,只见三根彩色羽毛从他头顶掉落,飘进了擎涳手中。擎涳看着手里这三根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光异彩的羽毛,疑惑道:“这是…给我的?”
  神鸟张开嘴“嘎嘎”叫了两声,还挥动起翅膀,脖子一上一下抖动,就像是在点头。擎涳笑着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姜禄阱那家伙小气?”
  神鸟眨了眨眼睛,脑袋左摇右晃着,沈临惊讶极了:“这果然是神鸟啊,竟真的通人性!”
  擎涳拍了拍五彩神鸟的头:“多谢你的羽毛,我很喜欢。快回去吧,此时珲柟宫和四方碑都需要你,尽管姜禄阱是个小气的家伙,但还是请你尽力帮助他,拜托了。”
  神鸟自然能听懂擎涳的话,转身挥着巨大的翅膀飞离了山顶,朝着西南方奔去。
  擎涳把那三根神羽纳入羽毛扇,转身问沈临:“怎么样?是不是也想养一只小宠物?我可以再送你一只。”
  沈临张开双手,一边尽力比划着五彩神鸟的翼展之庞大,一边笑着说:“你管这叫‘小’宠物?”
  擎涳笑而不语,他走到山顶中央的空地,抬手召出法阵,等了一会儿,他微皱起眉头疑惑道:“奇怪,位置变了?”
  “什么位置变了?”
  擎涳指尖划出咒文,点亮了山顶的上空,只见那道闪亮的咒文顺着山峰的脉络渐渐向下延伸,突然停在半山腰的地方,却又骤然消失。
  擎涳道:“方才在山脚下探查到那神力的位置是在山顶,可如今再次探查,这山顶竟无神力回应,而是转移到了半山腰。”
  沈临觉得奇怪:“这时轮之心是在故意遛我们吗?”
  擎涳摇摇头:“师尊若要将法器隐匿起来,必定不能轻易让人找到它的位置,所以他在整座山的每个角落都覆加了神力,只为混淆视线。”
  “我们该怎样找到它?”
  擎涳思考了片刻,眉心间出现了一朵金光祥云的符文。他猜测,曦光若要稳固这法器,定会将天行神力加持在其上,而自己的天行神力是曦光亲授的,所以两者之间必定会有感应。
  天行神力被擎涳压入地面,金光祥云笼罩了整个山脉,擎涳闭目静探,感受到神力的回应是来自于山体中央的。于是他收了神力说道:“时轮之心的本体应该是在这山的内部,我们要想法子进去。”
  沈临环顾四周:“山腰上会不会有隐蔽的山洞?”
  擎涳摇摇头道:“师尊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将法器隐藏,那便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他之所以选择这座山,就是因为这山上没有深入山体内部的洞穴和通道。”
  沈临笑道:“曦光上神深谋远虑,但却好像把你当成穿山甲了,我们该不会要劈山才能进去吧?”
  自然不能劈山,也不至于当穿山甲,擎涳想了想说:“这山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可以直通山体中心,只是我们还无从得知。”
  “会不会有什么河流水域是途径这座山的,而顺着水流可以找到进山的通道?”沈临说。
  擎涳却道:“赤水山脉虽名为‘赤水’,但整个山脉根本没有水流经过,它的繁茂全都依靠着常年充足的日光和雨露,水入土而未渊,所以根本留存不住。”
  既如此,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沈临道:“我可以回到过去看一看,就能知道曦光上神究竟把时轮之心藏于何处。”
  他想使用双印之力,擎涳却有些犹豫,可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只得点点头:“你要小心,我就在这儿守着你,有任何情况你必须马上从虚境回来,听到没有?”
  “我是去找你的师尊,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呢!”沈临笑道,“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沈临盘坐于山顶,静静闭上眼睛,双印之力将他带回虚境之中,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并不在山顶,而是回到了刚才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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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槐花开
  眼前有两个人,曦光站立于山谷中的一棵巨大槐树前,而小团子擎涳则跪在师父面前,低着头不说话。看这情形,应该是犯了什么错被师父责骂了。
  曦光看着眼前正低头罚跪的徒弟,板着脸开口道:“阿筠,你自己说,今日犯了什么错?”
  小团子依旧低着头,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我无意中闯入禁地,弄坏了师父的法器。”
  “你可知,逆界‘禁地’,擅入者死。”曦光脸色很是严肃,“你为何要闯进去?”
  小团子擎涳沉了片刻说道:“因为我看见有一只兔子跑到禁地之中,徒弟怕它会遭遇不测,所以才……”
  曦光眉头越皱越紧:“为了一只野兔,你竟罔顾诫训,甚至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吗?”
  小擎涳还是低着头,脸色平静地说道:“野兔也是孕育于这天地的生灵,徒弟认为我与它并无任何分别,那只兔子元神还未开化,无神力护体,突然闯入禁地的结界,必死无疑,我若能救它出来,也算救了一个无辜的生命。师父按照诫训责罚,也是顺应天意,徒儿绝无半点怨言。”
  听了这番话,曦光长叹一声:“阿筠,为师时常告诫你不要太过心善,这样迟早会害了你。”
  擎涳却说道:“师父不也时常告诉我,神明存在于天地间的意义,便是守护这一方苍生,我这样做,算是并未违背师父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