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夫君,请留步。”
  沈临应声回头,见坐在床上的姑娘轻轻拉下了红盖头,那藏在盖头下的面庞,叫沈临吃了一惊。因为那乔筠姑娘,唇红齿白,眉目清丽,眼波含秋,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确实,说她美若天仙的确不为过,因为,她那张脸分明就是沈临日思夜想了好几日的人,是那个留存于怪异梦境中的邂逅;是那不明真假的逆界之中,曾勾了他心魂的神主;是他不知可否再次见到的仙神。
  “你是……擎涳?”
  第37章 新娘
  “夫君这是何意?”
  身穿喜服的姑娘略显疑惑地看着沈临,她那张脸真的和擎涳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上的素玉发簪变成了金灿灿的凤冠,身上常穿的素色纱衣变成了红艳的喜裙。
  见沈临呆愣在那里,坐在床上的新嫁娘便又开口唤了一句:“夫君,你方才说,我是谁?”
  沈临回了神,他满脸诧异地看着这姑娘,疑惑地问:“你…不是擎涳吗?”
  “擎涳是谁?”姑娘笑了笑道,“我是乔筠,夫君可是忘了?”
  乔筠?那为何与擎涳长着同样一张脸?
  沈临看着面前这“女版”擎涳,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犹疑着开口问道:“你从哪里来?”
  乔筠姑娘道:“夫君是问我的娘家吗?我娘家在镇子的东边,这些媒人都没和夫君说吗?”
  “你真的是…乔筠?”
  “当然,夫君为何疑惑?”
  沈临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乔筠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好又接着唤他:“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别…别…你先等一下。”这一口一个“夫君”叫得沈临有些犯晕,尤其是还顶着一张擎涳的脸,这就更让他心内激荡,差点儿就顶不住了。
  “先别忙喊夫君,那个…乔筠姑娘,我其实吧……”沈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惊诧,一时间接受不了。
  倒是这新娘子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她微笑着看向沈临,说道:“无妨,夫君不说我也明白,你对我本无意,这门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君心里或许早就另有所属,我猜测,应该是方才你口中那个叫‘擎涳’的人吧?”
  这…算是另有所属吗?
  沈临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眼前这张脸在询问他是否对擎涳有意,让沈临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神主大人,忽然装扮成女人的样子,在盘问自己是否对他有意似的。
  太诡异了……
  难不成是他本就与这乔筠姑娘有缘,所以才会在他们成亲之前,让他做了那场关于逆界的梦境,梦境中让他见到了擎涳,其实并非是乔筠像擎涳,而是擎涳像乔筠才对。
  这样一想,确实能说得通,但沈临看着眼前这温婉美丽的新娘,却始终无法将她和那清冷的神主大人混作一谈。
  见沈临不说话,乔筠姑娘便继续道:“如果夫君执意和离,我并无异议,只是不管怎样,今夜洞房花烛,夫君还是要把戏做全,不要离开这间屋子,算是给我们两家父母一个交代。”
  新婚之夜,丈夫抛下新过门的妻子离开,让新嫁娘独守空房,这话传出去确实不好听,更有损这姑娘的颜面。所以沈临思考了一下,决定暂且留下来。
  “那好,今晚我就在这外屋对付一宿,姑娘你早些休息吧。”
  沈临说着,便在外屋的椅子上坐下,反正他也不可能睡得着,等挨到天亮再说。可谁知,那乔筠姑娘竟然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微微颔首道:“夫君还未与我饮那合卺酒,礼还未成。”
  “合…合卺?那还是…算了吧……”沈临婉拒道。
  乔筠姑娘却笑着走到桌前,端起那两只龙凤杯,递到沈临面前说:“就算是明日和离,那今日你我也得是夫妻才行,礼不成怎么能算数呢?夫君莫要推脱,先喝了吧。”
  姑娘家都这么说了,再推辞也不好,沈临想着,不就是一杯酒吗,喝便喝了,于是接过杯子,起身与乔筠姑娘手臂相绕,仰头喝下了这合卺酒。
  喝酒的时候,沈临这才有机会细看乔筠的脸,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像了。他想着,若是给擎涳涂上胭脂水粉,一定是眼前这模样,真的漂亮极了。
  沈临一时间看呆了,眼神停留在乔筠的脸上太久,倒是把姑娘给看害羞了,红着脸放下酒杯,低头微笑着说:“夫君是把我认错成那个叫‘擎涳’的人了吗?我们长得很像吗?”
  沈临收回视线,略显慌张地放下酒杯说道:“是,你们很像,就像是同一个人。”
  “那个擎涳现在身在何处?”
  “他在……”沈临忽然语塞,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人是否真的存在过。
  “我也不知他在哪儿,我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沈临的话语中满是失落,这两日他在努力让自己适应人间的生活,试图让自己接受“逆界只是一场梦”的事实,但多少有些自欺欺人,因为眼前的事物虽然容易接受,但心里的羁绊却无法清除。
  他还有许多忘不掉的事,忘不掉的人。
  乔筠姑娘听了这话,淡淡一笑道:“不知夫君曾经的过往是什么,但我想,既然上天让夫君见到我,那或许就是为了让我来弥补夫君心里的空隙,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上天的安排?真的是这样吗?
  沈临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孔,那多情的眉眼,那红润的面庞,那精致的朱唇,瞬间与记忆中的那张脸完美重合。若这一切真的是上天的安排,那擎涳就真的是他的“梦中仙”,如今仙梦成真,他是不是要感激上苍的恩惠呢?
  突然,沈临感觉脑袋有些发晕,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像是喝醉了。照理说一杯合卺酒不至如此,但最近他身边不合常理的状况真的是太多了,这些小事便也不算什么了。想必是他绝食了三天,这会儿空着肚子猛喝一口酒,便瞬间上头了。
  “抱歉,乔筠姑娘,我头有些晕,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你也早些歇息。”
  沈临说着,便想走到外屋找个椅子眯一会儿,但乔筠却搀扶着他的手臂,一脸关心地询问着:“夫君没事吧?要不要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沈临摆摆手道:“我只是不胜酒力,睡一觉就好了。”
  “那夫君去床上休息吧。”
  “不…不用,我在外屋就行……”
  此时沈临已经开始视线模糊,脚底发软,快要走不动路了。但他还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拼命想挣开乔筠的手。
  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嘈杂,他听不清究竟是乔筠在说话,还是有谁在他耳边一直嗡嗡地吵嚷,实在难受极了。
  就这样,沈临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床边大红色的喜帐落下,将他裹挟进一片炽热的混乱中……
  不知睡了多久,沈临是在一阵熟悉的花香中醒来的,很像素馨花的香气。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红艳,大红色的帐幔挂在床边,红色的锦缎被子盖在身上,一切都是喜庆的红色。
  自己怎么会睡在床上,不是说要在外屋对付一宿的吗?沈临头还是有些晕晕的,他懒懒地翻了个身,却差点儿被眼前的景象吓出病来。
  因为他看到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正是那昨日与他拜了堂的乔筠姑娘。但此时乔筠身上的喜服早已不知所踪,她穿着一件薄纱的寝衣,隐隐透出皮肤,还有贴身穿着的锦缎肚兜,香艳至极。
  沈临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指着乔筠道:“你…你的衣服呢?”
  乔筠姑娘却风情万种地靠坐在床头,衣衫半敞,隐约露出了胸口的肌肤,她浅笑道:“睡觉自然是要穿寝衣的。”
  沈临瞬间无语,指指乔筠,又指指自己:“你…我…我们…为何会睡在一起?”
  乔筠歪着头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样子道:“你我已然成亲,夫妻睡在一处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但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今日要和离的吗?”
  沈临有些着急,毕竟当下的情形着实令他招架不住,好在他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算完好,不然的话,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酒后乱性了。
  仓皇失措地跑出屋子,也不管是否会因丢下新婚妻子而给乔筠招来闲话,毕竟方才若不是因为乔筠长了那样的一张脸,沈临都恨不得痛骂她一顿,谁让她自作主张把自己“拐”到床上,关键是,她还顶着擎涳的脸,穿成那样……
  沈临庆幸自己饿了三天,气血不足,不然的话,他很可能会当场喷出鼻血来。
  狼狈地跑到自家院中,沈临发现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依稀记得他们是王员外家的二公子王桓瑛,还有他的几个随从。
  王桓瑛见到沈临,忙拱手抱拳笑着道:“沈讼师大喜,昨日我临时有事,没能参加沈讼师的婚礼,实在是抱歉。今日特来登门赔罪,送上贺礼一份,祝沈讼师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