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死对头他不对劲 第16节
  宋时窈带着春桃回了国公府,马不停蹄地就找爹娘询问此事,颇不高兴地问他们,为何这样轻易就让陆淮序带她离开,难道不担心他贼胆包天对自己不利吗?
  她阿娘却看得很开,同她解释:“原是我忘了告诉你吗?嘉川昨日托人来信给我,说是国公府今日要接一位远道而来的表小姐,但淮序是男孩子,她又隔了辈分,同龄人中安乐在宫中侍疾,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合适。想请你帮个忙,在路上同她说说话解解闷,免得她初来乍到不自在。不然,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女儿,为何要让淮序那小子将我家未出阁的女儿带走?”
  原来是嘉川长公主的意思。
  宋时窈听到前面火气便消了一半,听到最后,火气更是消得无踪无迹。
  就是,她的阿娘才不会对她这么薄情。
  宋时窈喜滋滋地凑到阿娘身边,讨好地蹭了蹭。
  唯独她阿爹眉头深皱,很是忧愁。
  这孩子这样好哄,万一以后受了欺负可怎么办啊?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后将给宋时窈择婿的标准再定高些,譬如陆淮序这种,为人确实优秀却时不时惹得女儿生气,将他当作一个年轻有为的后辈尚可,为婿嘛,便不大行。
  宋父深以为然地暗自点点头。
  这厢,陆淮序尚且不知宋家发生之事以及宋父心中所想。
  其实自宋时窈溜下马车时他已然察觉,但想着适才在江边时她的脸色不大好,今早又并非自然醒,只以为是她依旧犯困在使小性,便也不多拦。
  对孟知寻打了个招呼后就跟在宋时窈身后瞧着她进了宋府的大门才返回。
  孟知寻是国公爷已故阿姊唯一的女儿,自然看得珍重些,嘉川长公主和国公爷难得在门口相迎。
  来人娉娉袅袅下车,见这阵仗自然是一惊,哪里有让长辈在府外候着她这个小辈的理,慌忙上前行礼:“知寻见过舅舅舅母,如此劳烦舅舅舅母,知寻实在心中难安。”
  嘉川将她扶起,早就听闻孟知寻的遭遇,目光中透着怜爱:“好孩子,这一路受苦了。”
  说罢,一行人缓缓向府中行去,国公爷时不时地询问几句她的近况与行路遭遇以示关爱。
  陆淮序却不大关心这些,落在后面神色淡淡,只听他们聊,并不怎么搭话。
  直到进了内堂,嘉川终于忍不住,放慢几步揪住他,低声道:“窈窈呢?我记得是特意请她帮忙与你一同去接的知寻啊?”
  陆淮序风轻云淡:“她回宋府了。”
  嘉川蹙眉:“你怎么不将她带到国公府来,我还特意做了窈窈爱吃的糕备着。”
  陆淮序却不置可否:“她应当是不大乐意吃你做的糕。”
  “不应该啊,上次她分明很喜欢……”说到这,嘉川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胡诌,暗指她的厨艺,当即瞪了他一眼,“你好好说!”
  陆淮序沉默了,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宋时窈溜回宋府的路上蹦蹦跳跳,精神十足,他之前的推测看着就不怎么对。
  思及她在江边暗暗与自己闹脾气的事,或许,她只是单纯地见不得他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嘉川:傻儿子,我都这样制造机会了
  第15章 疏远
  自那日见了孟知寻后,宋时窈很少再去陆淮序的书房晃悠,他桌上的那只笔架连同紫毫笔已一连多日未曾挪动过地方。
  几天没见到她人,陆淮序以为是宋时窈出了什么事情被绊住了脚。
  但待他寻来府中的下人一问,方得知宋时窈一如往常,每隔两三日便来趟国公府,只是刻意挑了时间,趁他不在时过来,又在他每日下值回府前离开。
  他摸不准宋时窈在想什么,但显然,她最近的举动不大正常。心里不免担忧,亦去宋府找过她几次,但无一例外,都被她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回去。
  至此,陆淮序终于确定——她在躲着他。
  是从前冷战闹再大的脾气都不曾有过的情况。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淮序面色微沉,眼底瞧不出什么情绪,良久后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长声一叹。
  那是陆淮序第三次去宋府寻宋时窈,专门携了几本她平日喜欢的游记,檐下淅淅沥沥落了场春雨,笼着蒙蒙的一片雾,景色皆看不大真切。
  当春桃再次从宋时窈口中听到她不愿见陆淮序时,这位终日侍候在身边,却也参不透她想法的贴身丫鬟终于难得迟疑:“姑娘,这已是陆世子近日第三次来寻您了,为何还不见呢?可是又生了什么矛盾吗?”
  宋时窈正半倚在榻边,手中握着一卷话本,听窗外雨声时大时小地敲在青瓦沿,沉吟半晌,才垂首:“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大好。”
  朦胧的嗓音于雨雾间散尽。
  春桃疑惑:“有何不好?”
  宋时窈抬眼将窗外的连绵细雨收于眼底,略略叹息:“春桃,其实你之前说得不错,我们都不是从前的孩童了,如今年岁见长,若还是不避讳,恐怕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说着站起身来,探手接了几滴凉丝丝的雨珠,声音有些飘忽:“以前是我无知,不晓得人心中那样多的弯弯绕绕,这两日经知寻姐姐提点又看了许多话本才明白。需知人心其实并不怎么大度,不论是敌是友,寻常人都是不大愿意瞧见自己的未婚夫婿周遭围着个别的女子,无论这人究竟有没有旁的心思。”
  “知寻姐姐是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妃,虽然眼下对我并不怎么排斥,我每次去寻她玩时,她亦轻声细语温和相待,但不管怎么说,她心中总归是并不乐意看见我与陆淮序单独相处的。我们也到了该避嫌的时候了。”
  雨滴顺着羊脂玉般的皓腕滚落,携一路凉意,宋时窈说着忆起那日与孟知寻的对话。
  当时的她尚未意识到自己平日里与陆淮序的相处并不大妥当,许是自小便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何不对。
  宋时窈那几日一是受嘉川长公主所托多与孟知寻相处,二则她自己也乐意交这个朋友,每每去国公府,从之前的直奔陆淮序书房变成了先向国公府的下人打听:“知寻姐姐呢?”
  二人颇能聊到一处,于话本更是很有心得,兴味相投,她最喜欢那位沉舟居士的话本,孟知寻几乎全都看过,对某些情节还时不时能道出几分别样的解释来。
  直到那日她带着沉舟居士最新一册的话本,同她虚心请教为何另外一个男性角色当不得男主人公。
  孟知寻修剪着手边的花枝,想都没想便柔柔启声:“他身边那样多莺莺燕燕却来者不拒,早就失了做男主人公的资本。时兴的话本中对其中角色的要求或许更严苛些,可最起码也得晓得避嫌不是,惯来三心二意的又如何同一人终成眷属?”
  话到此处,她轻轻剪下一株花枝,目光温和:“你这样喜欢看话本,我且问你一句,以你之见,你同阿序之间,又是何种关系呢?”
  宋时窈愣了。
  原来,孟知寻到底还是在意的,只是不同于话本中的处理方式,她擅于绵里藏刀,既保全了彼此的颜面,又让宋时窈领悟到了其中深意。
  沉舟居士写得还是不够多,竟没能将这厢话术也能记录其中,实在是遗憾。
  宋时窈并非愚人,经此一遭,才有了如今刻意疏远陆淮序的举动。
  他们之间,确实该避嫌了。
  只是可惜,往后再想法子让他认输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宋时窈幽幽的叹息下,春桃再次开口:“姑娘怎么就认定孟姑娘一定与陆世子有婚约呢?许是误会了,不如当面问问陆世子?”
  “不要。”宋时窈立马摇头,有理有据,“在话本中,一般去寻人确认婚约是否为真的人大都是对那人有意。我误会他们不要紧,万一陆淮序误会我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可怎么办,那误会就太大了!”
  春桃着实无奈,但宋时窈不论怎么劝也毫不动摇,最终,只好放弃,一并回绝了陆世子。
  陆淮序立在原地,春雨顺着竹伞滴下,落在地面的水洼,溅出雨水打湿了衣摆,印出一层浅浅的水痕。
  他终究还是回了国公府,眸光幽暗沉冷,带着一身潮意,如同重生后在魏家后宅与宋时窈的再遇。
  不仅是这场春月的雨,更是那夜寒江刺骨的水。
  窈窈于感情一事上或许迟钝了些,她懂,自然很好,可她不懂,也不要紧,他可以等,他有这个耐心等。
  但这不代表他能容许旁人在他们两人本就浅薄的缘分间横生事端。
  宋时窈向来直率,喜怒哀乐皆放在脸上,可这段日子如此反常,没吵架没矛盾却避他不见,若没有他人手笔,陆淮序定然不会相信。
  他步入廊下,合了手中的竹伞,略有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些日子,清远侯府可有动静?”
  微哑的嗓音刚落,他身后不知何时现出一道身影,低身恭敬:“回世子的话,前段日子清远侯替宋姑娘解围的事传到了魏老夫人的耳中,魏老夫人本欲见上宋姑娘一面,却被清远侯出面挡了回去。”
  话毕,稍稍一顿,接道:“还有一桩,世子您之前交代的事查出来了,清远侯确实买通了宋家的那个婢女,行事极为隐蔽,难让人察觉,但眼下并未有过什么确切动作。”
  陆淮序垂眼,眸色淡漠:“除此之外呢?魏然私底下可接触过或遣其他人接触过窈窈?”
  身后的侍卫如实上禀:“不曾,宋姑娘近日除了待在宋府,便是聚在表小姐处,未见得与清远侯相关之人来往。”
  陆淮序目光愈深,明灭不定,浅“嗯”一声,只留下一句:“将那婢女看紧。”
  侍卫俯首应是,转瞬间又消失了身影。
  不是魏然,还会是谁?
  孟知寻?
  以她的性子,估计也不是。
  陆淮序心中思忖,始终没能想清楚一个因果。
  虽说大部分时间,宋时窈都如一汪清泉,令人一眼便能看清她的所思所想,但有时,陆淮序还是真猜不中,她行事偶尔没有章法实在难以琢磨。
  他低叹一声进了书房,桌上备好的蜜饯糕点多日未有人碰过已换了新的,陆淮序不喜甜,平日里基本不怎么吃这些发腻的零嘴。
  拿起书案上的一卷册子,是宋时窈之前送来的文章,娟秀小楷,行字端正,入眼赏心悦目。
  赌约说忘就忘,可陆淮序偏生就是拿她没办法。
  哂笑一声,他似是自嘲。
  他与宋时窈之间,大约是缘薄。
  上辈子不过去趟定州的功夫,再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她若喜欢,嫁便嫁了,可等他再见到她,却只剩一具寒凉尸骨,那时触目惊心的场面,他现今午夜梦回之际仍旧能见到。
  这辈子,他拼了命地从定州回来,拦住了她与魏然的交集,饶是如此,他们直接却依旧横着一个魏然,一个前世今生合起来两辈子都逃不开的劫数。
  他费尽心力,试图将魏然剥离出宋时窈的生活,暗地里的这点手段,宋时窈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一向磊落不大瞧得起阴诡心计,但也无妨,只要她不再与魏然有瓜葛,不再复前世旧路,一切都好。
  可如今,她不同他吵,不同他闹,连搭理都不愿搭理他,他又该怎么办呢?
  面对魏然有那样多的计谋心策,到了宋时窈身上,他却束手无策。
  雨声渐大,盖过了那声叹息。
  还能如何呢,宋时窈若不愿,他便多去她跟前凑凑,她向来心软,这终归是个法子。
  廊外,
  孟知寻同丫鬟静静地立着,溟蒙春雨丝丝密密地罩在月白色的衫子上。
  那日她似乎是对宋时窈说错了话,当即便见她脸色不好,现下本意是来找陆淮序解释一番,说明前因后果,无奈陆淮序没注意到她,径直入了书房,她连他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唤出口。
  远远瞧他那副冷清的神情,又想起丫鬟与她说的那点风声,宋时窈已经有小半个月不愿见他,两厢结合,便也猜出个七七八八。
  虽说孟知寻也不大清楚自己说错了哪句话,但归根究底,这祸端是自己引起来的,不论怎样,也得与陆淮序知会一声。
  这是她来此处原本的打算。
  但待她将陆淮序的那声无奈长叹收入耳中时,孟知寻改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