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天的阳光很好,温暖的光线落在维里斯的身上,他的身周都笼罩着一层微光,黑色碎发下的脸庞带着熟悉的苍白,他的脸上总没有血色,像是常年居住在不见光地方的人。
  他的容貌不算一顶一的好,但是周身的气质,好比女巫的魔药引人神往,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叫他养成谨慎待人的习惯。
  是天上悬挂的日与月,无论是普照众生还是独照大地,他身上始终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西尔万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攥紧了一般,一瞬间,他脑海闪过无数画面,那些质问自己感情的深夜里,最后都变成了黎明时候死死按捺下去的若无其事。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紧紧地盯着面前人,那是他名义上的教父,整个大陆上找不到维里斯更璀璨夺目的人,伊卡洛斯大陆的每一寸土地,都曾传唱过教皇的故事,此时这位无数人敬仰的教皇衣着朴素,面容俊秀,凝眉听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您有过爱的人吗?”
  爱与正义,即是奥兰多教的核心教义。
  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西尔万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无数个理由,他看着维里斯的表情从怔愣转向茫然,然后皱起眉,心脏也随之一上一下。
  他会怎么回答,是训斥自己的逾矩,还是敷衍几句了事。
  维里斯的人生太漫长了,出现在他口中的人名,都是能在他过去岁月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存在。
  “爱的人嘛……”维里斯认真的回忆了片刻,才说道,“作为教皇的话,我自然爱着一切信奉奥兰多教的子民,倘若作为维里斯的话,说实在的,我几乎快忘干净以前的记忆了。”
  “啊,不对,准确来说我没记住几个人,我只会记住活着的人。”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的错误,维里斯立马纠正,他认真地看着面前脸色复杂的西尔万,虽然不知道西尔万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很乐意回答困扰西尔万这么久的问题的。
  他很快想起来了一些往事,脸上露出笑容:“真要说的话,我爱我那位死去的挚友。”
  维里斯真心实意道:“现在想起来,我都会感到高兴,能够和他相识。”
  西尔万的脸有些惨白,但是很快,他脸上露出了和平时对待信徒们无异的温和笑容:“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过去了这么久,您都还记得他。”
  能够和维里斯成为挚友的,恐怕已经是纪年前的事情了……还好,还好,是个死人。
  西尔万嘴角带着微冷的笑,垂在身侧的袖子中,指尖轻轻地摩挲着。
  维里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他对我真的很好。”
  当年听说他被带去天际王宫,西尔万二话不说就抄起武器攻打天际王宫了——没错,自己一个人。
  作为挚友,西尔万真的是没的说。
  对于维里斯来说,爱的定义很宽泛,如果过去了几百年,他还时时想起的人,那就是他所爱的人,这是爱神教他的。
  他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西尔万问出的“爱”,和他所想到的“爱”,不是一回事。
  不过西尔万一身冷气的离开,让维里斯感到摸不着头脑,貌似他的回答并没有让西尔万满意。
  “可是没有记忆的话,说了那些事情也没有意义吧。”维里斯嘀咕着。
  希望雅尼斯努力一点,赶紧把七大神明唤醒了,也许西尔万还能恢复记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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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里斯:我兄弟仁义得不行了(猛猛点头)
  西尔万:白月光什么的还是死的好(冷笑)
  第22章
  想到雅尼斯,就想起了早就出发前往墨丘利城的勇者小队,维里斯虽然用了点小魔法监视着基思的宅邸,不过也仅限于那处宅邸,如果监视一整个墨丘利城的话,还是太为难老一辈魔法师的脑部思考能力了。
  毕竟一次性接收一整个城池的信息,还是有些难的。
  他倒是想直接把小魔法下到阿诺德身上,不过他总觉得雅尼斯那个老不死的玩意会自作多情。
  而且。
  阿诺德很吵。
  维里斯摇了摇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按下去,把自己的背箱拎起,另一手在虚空中一点,一个魔法阵浮现。
  那原本不过是半臂长的魔法阵,很快就膨胀起来,维里斯退到门口位置,看着魔法阵全部覆盖了杂物间后,才注入最后的魔力。
  金光闪过,杂物间内瞬间变得空无一物。
  空间系魔法,学习条件极为苛刻,极度考验魔法师的悟性,整个大教廷的空间魔法卷轴都出自于维里斯之手,这也是其他主教催促维里斯要画的卷轴之一。
  包括西尔万施展的传送阵,也是依赖于维里斯此前在大教廷留下的空间传送点,才能完美传送到大教廷。
  关上杂物间的门,重新上了锁,维里斯哼着小调往楼下走去,走到二楼的时候发现,西尔万已经把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行李带走了。
  虽然生气,但是还不忘记干正事。
  一楼堆积的书本,维里斯故技重施,一股脑用空间魔法传送回大教廷,精准落地他的卧室。
  教皇的卧室自然是常年封闭的,里面就是乱成垃圾堆了也没人发现。
  维里斯觉得自己还是很要面子的。
  整个小阁楼收拾一空,他站在门口,背着背箱,手上抓着一顶草帽,外头的阳光正好,光线勾勒着他的影子落入小阁楼中,维里斯把草帽按在自己的脑袋上。
  影子也跟着动作,那颗脑袋变成了带着草帽的形状。
  维里斯头也没回,关上门后,木门上,魔法阵浮现,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绕着阁楼走到了后面,昨天去市场买了一匹马,系在阁楼后的小树旁边。
  诗人站在小树旁边,解开了绳子,拍了拍马的身体,笑道:“既然这么久没上路了,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
  马配合着嘶鸣几声,维里斯握着缰绳翻身上马,他没打算从阿尔比恩的正门离开,绕着小镇外围,也能走到大路上。
  将近阿尔比恩门口前的大路,维里斯下了马,牵着这个新坐骑往外走。
  前段日子的大小事情落幕,阿尔比恩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路上,商队和旅客的身影随处可见,还有前往安伯里山脉的冒险者,三五成群,维里斯带着草帽,并不引人注目。
  入了秋后的墨丘利,草木还是青葱,低矮的山岭绵延起伏,小麦田和沼泽地遍布阿尔比恩周围,一条平坦大路在高坡后缓缓展开。
  走过几个岔路口,路上的人便没那么多了。
  维里斯拉着缰绳,加快了速度,往墨丘利主城的方向赶去。
  按照他的速度,抵达墨丘利主城也是第二天傍晚时候了,维里斯稳坐马背上,天空下,几只白鸽舒展翅膀,影子落在路面上,维里斯注意到后,抬起头。
  那白鸽也随之降落,诗人伸出手臂,让鸽子站在自己的手臂上。
  维里斯微微皱着眉,解开了鸽子脚上的纸卷,一连接住了四只鸽子,他意识到事情可能往坏的方向走了。
  难道是那位老公爵提前谋反了?
  还是说大教廷的来使被发现拦截了?
  他打开第一卷纸,扫过上面的内容,先是一愣,反复看了三遍后,才确定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墨丘利魔法师基思公开反对教会]
  这人疯了?
  维里斯感到新鲜,他没有急着去看接下来的三张纸条,而是催动了先前在基思宅邸印下的魔法,很快,过去三天的画面传入他的脑海中。
  基思的年纪大概是二十七岁左右,一头半长的灰色头发,服帖得趴在脑门上,眼睛是棕褐色的,脸上有一道伤疤,但并不算明显,反而给那张脸庞增添了几分阴沉。
  穿着魔法师喜欢的黑色兜帽长袍,经常在书房中,和手底下的那些魔法师或者是魔法学徒高谈阔论,书桌上摊开的书本,都是他亲笔写下的魔法理论。
  那些有幸进入基思的魔法沙龙的魔法师们,均是一脸狂热崇拜地看着基思。
  口中喊着“伟大的基思大人”。
  书房的墙壁上,钉着许多字迹密密麻麻的纸张,基思得意地介绍说,那是他针对教会魔法书中理论所提出的尖锐问题,教会提供的魔法咒语繁琐复杂,完全是为了阻碍魔法师成长的存在。
  那些魔法师们脸上愤愤,和基思一起声讨教会。
  称教会不过是和王室勾结的毒虫,只有教会手底下的走狗,才能获得和基思所创造的魔法一样正确的魔法理论书。
  维里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他注意到基思的书房中,悬挂着一些金属徽章,上面勾勒着小巧的符号,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天神信徒的象征吧?
  数百年前的记忆也许有些模糊,但是天神信徒在当年的伊卡洛斯大陆上是远远多于其他神明信徒的群体,不少人都信奉着天神雅尼斯,因为雅尼斯时不时就会来一场人前显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