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默了几秒钟,言叙想到一个新问题:“我今天早上去交费,工作人员说我账户里还有一万多,是你......”
  “是救助基金会,”韩翊行打断他的话,“你入院的时候一直昏迷,是基金会给你交的钱。”
  言叙有些诧异,当时他昏迷,基金会应该只交他急救的钱,等他醒了或者家属来了,后续治疗费应该自己交。基金会怎么会预存那么多钱在他账户里呢?
  “那等我攒够了钱,我把钱还给基金会吧?”言叙觉得基金会的钱应该留给更需要帮助的人,他自己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怎么都不该让别人负担自己住院治疗的费用。
  “随便。”韩翊行冷淡道,然后又说了一句,“不急。”
  基金会不急,但言叙急着去上班。
  “手术完当天能出院吗?”言叙问。
  韩翊行嘴唇微张吸了半口气,看言叙的眼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想嘲讽一句“你的痔疮是转移到脑子里了吗”,又想苦大仇深地质问一句“怎么,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摆脱我?”
  终是没有开口。
  “术后需要住院观察7-15天,根据身体恢复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出院。”韩翊行冷淡地说。
  言叙有些丧气,自言自语似地说:“啊?需要那么长时间吗?”
  “着急去见谁吗?”韩翊行盯着窗外。
  “没有,我就是,工作上不好请假太长时间。”言叙解释说。
  韩翊行面色稍稍缓和,目光移到言叙脸上,“住院期间最好有家属陪护。”
  言叙说:“我自己可以的。”
  他在宁城无亲无故,连个朋友都没有,没人陪他住院。
  韩翊行上身微微后仰,手肘拄在身后的病床上,淡漠道:“随便。”
  言叙又问:“手术的时候会打麻药吗?”
  韩翊行如实回答:“腰麻,手术过程中不会疼。”
  言叙点点头,又问:“是你做吗?”他知道韩翊行是副主任医师,不确定他会不会亲自做这种小手术。
  韩翊行盯着言叙的眼睛,目光有些居高临下:“你想让谁做?”
  言叙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服从安排。”
  无言了几秒,言叙又问:“手术后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他怕做完手术受麻药影响,脑子不清醒,所以提前问清楚,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他也好提前准备。
  韩翊行说:“术后注意饮食清淡,多喝水,定时排便;及时换药,按时坐浴,防止创口感染......”
  言叙拿手机粗略地记录下来,正打着字,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打断了韩翊行的医嘱。
  言叙拿起手机,是有人给他打电话,他目光询问韩翊行是否可以接电话。
  韩翊行斜睨着微微抬了抬下巴,让他接。
  言叙的老古董手机漏音严重,用听筒接电话跟开了免提似的。
  “宝贝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言叙多此一举地捂着听筒,压低声音说话仿佛这样韩翊行就听不到了:“浪哥,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给你回过去行吗?”
  对面抱怨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言叙调整了下记事本的光标,对韩翊行说:“按时坐浴,还有什么?”
  韩翊行没接话。
  言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韩翊行的脸色像那大暴雨来临之前天空中那铅灰色的云层,黑压压的,让人莫名有种压迫感。
  言叙有些手足无措,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对不起打断你说话了”,韩翊行开了口。
  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还有,手术后三年之内不可以有x生活。”
  言叙咬咬嘴唇,没过脑子问了一句:“要这么久吗?”
  纯粹是好奇,痔疮的伤口三年都好不了吗?
  “你很急?”韩翊行抱着手臂反问,语气冷硬。
  “没有没有。”言叙赶紧摇头。他右手手心又湿又热,不知道是出的汗,还是蒸汽眼罩冒出来的蒸汽。
  昨天输液的时候,他的手冰得快要失去知觉,全身都冷得打颤。
  今天韩翊行用蒸汽眼罩暖着输液管,还让他把蒸汽眼罩握在手里,和昨天的境况天差地别。
  言叙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胀感,就是不知道,韩翊行是不是对每个病人都这样好。
  言叙掀起眼睛偷偷看了韩翊行一眼,韩翊行没在看他,目光似乎落在白墙上,但又有些空茫。
  周身气压低得吓人,明晃晃昭示着生人勿近。
  看来对于刚才被电话打断的医嘱真的很生气了。
  韩翊行把手臂交叠抱在胸前,衣服袖口被拉扯得微微向上。
  言叙看到他右手突出的腕骨。
  本应白皙光洁的手腕上,赫然凝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韩翊行手腕露出来的部分不多,疤痕从腕骨旁侧一直延伸到袖子里,不知道衣袖之下还隐藏了多长。
  言叙瞳孔巨震,“腾”一下坐起身,不顾身下的疼痛和手上的输液针头,失智一般抓住韩翊行的手。
  他左手握着韩翊行的手,右手往上推他的袖子,想要看看那道疤痕到哪里结束。
  “你的手......”言叙双目赤红,心中像是被一千根针同时刺下。
  韩翊行是外科医生,右手是要拿手术刀的,可他的右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这么重的伤。
  “要你管!”韩翊行似乎是被他吓到,口不择言,又条件反射把言叙推开,垂下手,把衣袖往下拉,想遮住那道疤痕。
  却不承想,因为慌乱,手上力道没有收住,把言叙推得一下重心不稳,后脑勺直直撞到金属床管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咣”。
  韩翊行悔不当初,赶紧倾身下去,一手托住言叙的脖颈,另一只手在他脑后被撞到的位置揉了揉。
  “撞疼了吗?”韩翊行急切问道。
  言叙眼眶湿润,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韩翊行扶着言叙躺下,刚才的情绪失控似乎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现在的韩翊行,又是那个温文有礼的韩大夫了。
  韩翊行检查了下言叙的输液针并没有移位,又把蒸汽眼罩调整好位置,塞回言叙手里。
  看起来一切正常,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假象。
  韩翊行问:“还有什么问题吗?”他说的是言叙的手术。
  言叙觉得嗓子哽得厉害,几经思索最终还是问出口:“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韩翊行的伪装似乎被触到了什么机关,一瞬间全部被击溃,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觉得呢?”
  质问,挑衅,怨怼,混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劈头盖脸朝言叙砸过来。
  言叙僵了一下,他承认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被这话刺到了。
  韩翊行有些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又说了句:“挺好的。”
  尽管已经尽量控制语气平和了,但言叙还是清晰地听出了隐忍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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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不敢说
  第10章
  杨子轩收工回来的时候,心中有些雀跃,他平时就直播一些吃喝玩乐的东西,反响平平。
  最近直播了几期医院纪实录,粉丝居然噌噌涨了起来。
  “言哥!”杨子轩兴奋地推开门,想要跟言叙分享这个好消息,却看到言叙和韩翊行一躺一站对峙着,气氛有些微妙。
  韩翊行一言不发,快步离开病房。
  “韩......”杨子轩“大夫”两个字还没出口,韩翊行已经把门甩上,发出不轻不重“嘭”的一声。
  杨子轩放下尴尬地打招呼的手,来到言叙床边。
  “言哥,你又惹韩大夫不高兴了?”
  言叙嗓子有些哑,“大概吧。”
  杨子轩叹口气,“也不知道韩大夫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担忧不过三秒钟,杨子轩的注意力被言叙手里握的蒸汽眼罩吸引了去。
  “沃趣言哥,你太聪明了吧,”杨子轩握了握言叙输液的那只手,热乎乎的,“你怎么能想到用蒸汽眼罩暖手呢?你是天才吗?”
  “言哥,你还有吗?我下午输液,借我一个呗。”
  “我就只有这一个了,”言叙有些不好意思,“一会儿我输完了下去给你买。”
  杨子轩挥挥手:“不用啦,医院超市没得卖,我一会儿给我小叔叔打电话,让他给我送过来。”
  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二人目光投向门口,只见张博医生笑呵呵地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我找个东西。”说着,便走进病房,目光在地上逡巡。
  走了一圈,地上连个毛都没有。
  张博一抬头就看到言叙输液的那只手里握着个东西。
  那花纹,那样式,怎么那么眼熟?
  “啧啧啧,”张博摇摇头,“真会借花献佛。”
  言叙和杨子轩都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