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是一条通体雪白的暴风雪。眼瞳透红,像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纯净红宝石。
  蛇蛇颈间鳞片微微渗了点血迹,那是沈听弦在人家欺身压上来时用刀抵出来的痕迹。
  伤口已经愈合了,剩些还未干涸的血迹渗在鳞片之间,像一片处理不干净的血污。
  蛇蛇紧张地吐了吐蛇信子,不放心地瞧着男主,似乎生怕他不放过自己。
  对于如今戒备万分的沈听弦来说,一个不输沈听弦的成年男子和一条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丢出去的小蛇比起来,当然是小蛇原型比较让人放心点。
  蛇头疼,蛇希望和人保持友好距离,并不想起冲突,感恩。
  热汗打湿了内里的衬衣,沈听弦向后靠着,喉结不住滚动。
  他不知从哪取出一粒丹药,用舌尖压住,等待化开。
  沈听弦手中的匕首转着花圈,“不小心”脱手飞了出去,正正当当地擦着雪白小蛇钉入床榻。
  雪白小蛇安然无恙,唯有被刀锋擦过的鳞片有些许刮擦。
  蛇蛇:“……”
  这刀再偏一点,能直接把他的脑袋扎个对穿。
  男主淡声道:“抱歉,手滑了。”
  嘿,手滑成这样?
  下马威都给上了,到底谁掳的谁啊。
  雪白小蛇才被死亡威胁过,不高兴朝他喷气。
  沈听弦瞧着气得尾巴敲得梆梆响的暴风雪小蛇,颇觉十分有趣,笑了:“这不是有棱角么。”
  喏,还会生气呢。
  蛇蛇:“……”
  听着不像好话。
  雪白蛇蛇才不和他争吵,在生气和窝囊离开之间选择了生着气窝窝囊囊地爬开。
  他自动远离男主,顺着床榻边缘游了下去,瞧见桌子上放着一道血玉雕刻而成的浅盆造景,血玉温凉,触感光滑,边缘雕了一道错综复杂的大树,枝叶延绵交织。
  小蛇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
  又能睡又能爬,这摆件给他当窝简直妙绝。
  妙绝!
  摆在他房间里的……那就是他的。
  蛇蛇引了点清泉活水把血玉浅盆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干净净,用法术把他的新家烘干,然后才美滋滋地钻了进去。
  谁要和那个脾气又臭又凶的男主待在同一张床榻上,谁爱去谁去。
  看纹路,这块摆件应当是由一块完整的血玉雕刻而成,透过玉面,郁镜白隐约能见其中流动的血色纹路,顶端浓郁艳稠,越往下流淌颜色越浅淡,到了底部时,便已经成了漂亮的淡粉。
  就像是血液从顶端开始滴在碧玉身上,任由其慢慢流淌下来一样。
  但血玉浅盆里没什么讨人嫌的味道,触感和温度意外地讨蛇蛇喜欢,想到他活着的时候,那些匠人总是能做出一些颜色各异花里胡哨的好东西,小蛇也就放心地在新窝里趴着了。
  沈听弦毫不客气地躺在了郁镜白的床上,眼眸微阖,神情平静,鬓角却逐渐湿润。
  周围一时静谧得过分,沈听弦手里的丹药只能起到有限的缓解作用,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鳞片摩擦的声音,他猜那条品相很漂亮的暴风雪应该把自己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一炷香也没能熬过去,那条雪白小蛇似乎盘腻了,起身又引了点水进来,舒舒服服地泡起了冷水澡。
  沈听弦偏过头,睁开被汗打湿的长睫,看见浅盆边探出一颗秀气的白色蛇颅,那双剔透艳红的眼瞳正鬼鬼祟祟地盯着他,小蛇不时吐着蛇信子,被发现的那一刻不明显地僵了一下,瞬间沉下去,消失得一干二净。
  “……”
  这位大名鼎鼎的妖族少主原型倒是乖巧可爱,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叫人联想不到那些烂透的名声。
  沈听弦低低咳嗽几声,越咳牵连越多,到最后甚至能见在掌心晕开的血色。
  雪白小蛇又从盆里探出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来。
  沈听弦一瞥那条在浅盆里美滋滋泡澡的雪白小蛇,不由扯了扯唇角。
  被下药的人在这遭受药效折磨,罪魁祸首却在一旁泡着清凉泉水,隔岸观火?
  原型再无害,沈听弦依旧还是看得一股无名火。
  钉在床榻上的匕首腾地一声飞出来,刀柄蓦地把窝在里面的小蛇挑出来。
  泡澡泡到一半突然腾空的蛇蛇:“???”
  下一刻,小蛇被丢回柔软的枕头上,小蛇看着被溅湿的被单和枕头,差点炸鳞,没忍住抗议出声:“喂!床脏了!”
  炙热的掌心按住柔软顺滑的蛇身,滚烫的温度染上来,小蛇忍不住一抖。
  他听见沈听弦哑声道:“变回去。”
  蛇蛇:“……?”
  暴风雪的抗议被压在五指山下,蛇蛇喷气,用尾巴抽他的手臂:“你这个人好没边界感,干什么呢……”
  他话没说完,沈听弦蓦地扭头,掌心捂住唇再次咳嗽出声。
  温热的血从指缝间见缝插针地滚落,吧嗒一声,砸在蛇蛇洁净的雪鳞上。
  雪白小蛇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缩。
  圣子大人体内的情毒,压不住了。
  ……
  郁镜白遇见的人族大多友好和善,从来没有见过脾气怪成这样的。
  拿刀抵着他让他滚的是圣子大人,把他挑回来让他变回人形压在床榻上的也是圣子大人。
  真是阴晴不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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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就在此时,许久未出声的系统说道:“宿主,请接收您的第一个任务。”
  “帮圣子解毒,留下初夜的落红,并且用留影石偷拍隐私片段,交由门外侍者传播出去。”
  郁镜白:“……?”
  等等等等等会,这就是渣攻标配吗。
  老天爷,他要真这么干了,不会被男主砍成臊子吧。
  郁镜白忍不住问道:“能不能换一个?”
  系统委婉道:“您不愿意的话,按照总部规矩,需要剥夺您提前预支使用的寿命,到时只能将您重新送入轮回。”
  郁镜白头疼。
  圣子大人握剑握出茧子的手生平大概是第一次用来解别人腰带,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解半天解成了死结。
  郁镜白有点看不下去,伸手轻轻巧巧一扯,便扯断了,摊着手给他看。
  沈听弦对上郁镜白又怂又无辜的眼神,咬着牙,气笑了:“怎么,看我这么久笑话,终于舍得出手了?”
  郁镜白大呼冤枉,忍不住辩驳:“什么啊,你自己脑子转不过来,笨手笨脚的,怎么还怪上我了?”
  沈听弦冷哼一声,抬手一按便把郁镜白压了回去。
  他掌心下的身体年轻气盛,劲瘦修长,被人按着,居然当真一点也不挣扎,耳尖连着脖颈已经泛上了粉红,眉眼半陷进枕边,薄薄的眼皮压住不自在的眸光,一眼都不敢看他。
  到了这个关头,沈听弦实在得承认这位美丽废物少主确实当得起前面二字。
  皮相优越得过分。
  性子却和传闻中不太一样,软得有棱有角,掌心下的身体僵硬不自然,似乎从未与人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不知是不是当真不知事。
  沈听弦深吸了一口气。
  他中毒中得太久,力气失了大半,现在的状况已经够危险了,再不解毒,必有性命之忧。
  沈听弦居高临下的拍了拍身下人绷紧的侧腰,道:“过来点。”
  郁镜白还惦记着窝囊爬走的仇,一句“我不”顶了回去,又忽然回过味来,凭什么他得在下面,于是翻身按着沈听弦,把位置颠倒了过来。
  趁着沈听弦中毒无力,他也就这个机会能把圣子大人的光辉气势压回去了,可不能错过。
  郁镜白衣衫不整,眉眼微垂,看着他的目光起初带着警惕,看久了,又不由自主挪开目光。
  大概是拿这张脸用色诱的手段很能起效果,沈听弦意味不明笑笑,道:“也行。”
  耍的什么小蛇脾气,爱在上面就在上面吧。
  说这条笨蛇懂吧,被人轻轻一碰就僵成木头。
  说这条笨蛇不懂吧,居然还知道上面也能坐下来,格外贴心地让他躺着。
  ……
  人族真是搞不懂的种族。
  阴晴不定,脾气成谜。
  郁镜白自诩已经是很没有脾气的蛇了,还是要被圣子大人搞得头痛。
  他非常仔细耐心地做着准备,沈听弦反而剧烈挣扎起来,咬着牙崩溃骂他蠢蛇,说不是这个上面,让他停手,让他滚。
  郁镜白麻利要滚,沈听弦却又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嗓子哑成什么样了,骂都不带停的,为了报复他,似乎还想把他弄断。
  人类心思狡诈,真是好难伺候!
  *
  沈听弦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在一条蠢蛇身上翻了船。
  他筋疲力尽,神智昏聩,毒解之后便沉沉地睡着了。
  郁镜白已经变回了原型,他全身染着沈听弦的气息和体温,窸窸窣窣盘上旁边的床柱,给自己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