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砚之呼吸清浅,口罩被他高挺的鼻梁隆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说:“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苏鹤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又小心翼翼问一遍,“看什么?”
  沈砚之抬了抬下巴:“他们。”
  苏鹤声循着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答道:“两个老人吵架。”
  “嗯。”
  “怎么了吗?”
  “没事。”沈砚之垂下眼睫,遮住那点落寞,搪塞过去。
  “快来啊砚之哥,你们站那儿干啥呢?”渝欢从前方跑过来,一把拉住沈砚之,“现在还不到节目效果的时候呢,先填饱肚子要紧!”
  沈砚之收好情绪,扭头看了眼苏鹤声,小声说:“谢谢口罩。”
  这话说的苏鹤声心里很不舒服。
  这就已经开始客气了。
  下一步该是什么?
  再也不见?死生不相往来?
  越想越不是滋味。
  自从知道他哥要跟他离婚开始,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思维。
  苏鹤声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抬步跟上去。
  陈意拿着钱,直往前面走,后面一排人跟着。
  为了不打扰这里的正常秩序,每一个嘉宾都只安排了一个跟拍。
  这会儿情绪收回来后,身体上的不适变得更加明显。
  上腹和小腹都在隐隐作痛,沈砚之有点走不动,脑袋阵阵晕眩,压抑的喘气声都渐渐粗重起来。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扶了一下身边的摊贩桌板。
  “哗啦”一声大响,将他从混沌中吓醒过来,他瞬间收回手。
  沈砚之还处于懵圈的状态,低垂着眼环视了一圈被他弄洒的黄瓜和小番茄。
  声响太大,前面的陈意回头,正好见沈砚之蹲着在捡地上的蔬菜。
  陈意拧眉,十分不耐地往回走。
  “诶诶诶!你小心点啊!”渝欢隔着洒落的密密麻麻的小番茄喊陈意。
  “哎呀,都说了让你小心点,全踩坏啦!”
  苏鹤声小心地将沈砚之拉起来,自己蹲下去,快速收拾好完整的黄瓜和小番茄。
  摊贩的桌板不高,好在黄瓜和番茄耐摔,没摔出损失来。
  苏鹤声的速度快,很快就把散落的东西收拾好重新放到了桌板上。
  只是地上仍然有一滩范围不小的尸体残留。
  他皱眉看了眼陈意,话还没说出口,陈意的斥责率先起头。
  “哎呀真是,你搞什么啊,坏了什么多,本来资金就不够!”
  “没事没事!”那老板立刻回应劝阻。
  或许是这些人身后都跟着摄影师,所以老板不打算追究,只是心疼地盯着地上的那些残留物。
  嘴里一边叹气一边念叨:“没事没事,不要紧不要紧,娃娃也不是故意的,别伤了和气啊!”
  沈砚之眼前还有些模糊,脸色苍白,朝老板看去:“抱歉,老板您算算损失,我赔给您。”
  “赔——”陈意抬高声音,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沈砚之声音有些虚弱,听起来没力气,苏鹤声皱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身体不舒服?”
  “没事。”沈砚之随口应,推开苏鹤声的手,掏出手机,“实在抱歉,您还是算一下,我赔给您。”
  老爷爷推辞了两下,最终接受赔偿。
  稍微估算一下损失,大概六十来块。
  损失只会比这多,不会少。
  “你给五十吧,没有这一遭,我也不一定能卖出去!”老板笑着说。
  苏鹤声不满意刚才沈砚之对他的回答,这人的脸色与他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哥,你是不是哪儿难受?”他又问。
  这回声音没有压低,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陈意不耐地呼出一口气,烦道:“犯了错当然觉得愧疚啦!”
  论谁都看得出他有些不依不饶,沈砚之撩起眼皮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眼神淡淡的,竟叫陈意看出点不屑和狠意来。
  他壮了壮胆,哼了一声:“犯错改就好了,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苏鹤声“啧”了一声,冷下脸:“闭嘴。”
  沈砚之打开付款码,刚伸出去,身边的跟拍立刻出身提醒。
  “沈老师,所有开销都只能用节目准备的资金。”
  “?”
  沈砚之扫了眼跟拍,抿了下唇,无奈收回手机。
  这下陈意更炸了,再说话时更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你看!本来资金就有限!”
  苏鹤声抬高声音,气场瞬间散发压制,朝陈意摊手:“拿钱,算我头上。”
  “不用。”沈砚之搭上苏鹤声的,压下他的掌心,声音清冷,“用我的那份。”
  陈意推了推眼镜,朝苏鹤声嘲讽:“都要离婚了还整这出,你俩装给谁看呢?”
  郑星越听越不对劲,大吼一声:“陈意!你有完没完!这是你撒脾气的地方吗?!”
  沈砚之低眉,只当没听见。
  只是,他另有所想。
  陈意说的没错,都要离婚了,整这出没什么意思。
  显得他们多有情似的,想要借着这节目死灰复燃。
  他吐出一口气,接着说:“就用我的吧,用苏老师的不合适。”
  苏鹤声嘴角绷直,眼神刀刃似的盯着陈意,恨不得一拳就要砸到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第8章 第8章 多久没体检了
  无论用谁的那份来赔偿给老板,总之,五百的资金,还剩四百五。
  大伙儿拎着大包小包回屋时,神色都不是很好看。
  沈砚之来不及跟大家打招呼,一声不吭地往楼上卧室去。
  “沈哥,你去干啥?”渝欢歪着身子看他。
  也不知道沈砚之没听到还是怎么的,头也没回一下,径直消失在换步台。
  沈砚之关上门,撑着墙壁深吸,腹中绞痛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喉结狠狠滚动一下后,才脚步虚浮的走到里面行李箱的位置。
  他没带多少止疼药。
  严义给他开药的时候,本身就减量了开。
  尽管他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会把止疼药当饭吃。
  他不是现在就要死去,所以至少先不要把止疼药吃出耐药性。
  只是有时候疼起来实在难熬,这才会犹豫着吃一片。
  他单膝跪在敞开的行李箱侧边,刚一动作,胃里骤然翻搅开来,像是缓慢启动的搅拌机,令他翻江倒海。
  沈砚之忍了忍,体内的疼痛使他的鬓角满是冷汗。
  顷刻间便浑身颤抖起来。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忍了忍,将身体的重心尽数落在那只撑着的手上。
  半分钟后,他踉跄着奔向卫生间,锁上了门。
  楼下,苏鹤声胸口的那颗心脏始终被吊着,下不来也上不去。
  一口气堵在胸口令他烦闷不已。
  他心不在焉地处理手中的食材。
  “嘶——”苏鹤声拧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一旁的顾诚瞥了眼他,收回视线:“要处理一下吗?”
  “沈老师呢?怎么一回来就没见人呢?”郑星端着杯水过来,左右看了看,询问。
  苏鹤声心神难安。
  这会儿听郑星提起沈砚之,更是待不住了。
  回来之前沈砚之的脸色就不好看,一定是身体不舒服,偏偏他又不说,苏鹤声就干着急。
  他放下菜刀,简单冲洗了一下手指:“我去看看。”
  语气波澜不惊,步履却匆匆。
  摄像头底下,再怎么掩藏,也藏不住本能。
  苏鹤声敲了敲门,等了会儿没人应,于是推门进去,疾步往前。
  突如其来的声响令沈砚之背脊发寒。
  他一惊,眼皮抬起,看见窗户上反射出来的人影,愣了愣。
  接着,动作快过脑子,迅速将手中刚掰出来的止疼片塞进行李箱隔层。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沈砚之正胡乱翻着行李箱的衣物。
  像是在找什么。
  是一种看不出来的掩饰性的动作。
  沈砚之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情,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了?”
  他的语气很冷漠,只有对苏鹤声才会这样。
  苏鹤声莫名有些沮丧。
  他放开呼吸,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个房间是我和你住的。”沈砚之关上行李箱起身,转身,“其他人进来会敲门。”
  苏鹤声没做声,静静凝视着他,眼神深邃,像是疑惑不解,又像是什么别的情绪。
  沈砚之感受到灼热的视线犹如钩子一般,牢牢的挂在自己身上。
  他垂下头,干脆说:“走吧。”说着准备绕开苏鹤声出去。
  “等等。”苏鹤声叫停他。
  苏鹤声后退几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慎重地问他:“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