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以北[破镜重圆] 第10节
  蒋铰明推给张三,想堵住他嘴,哪料张三用手抵着面,开始哭:“我失恋了。”
  李四从他手里扒过碗,却被张三两条胳膊护住,李四气笑了:“你天天失恋。”
  “你懂什么?”张三说:“这次真的不一样。”他两只眼睛高高肿起,看着像被人揍过,整个人颓废得不行,“我这么喜欢她……”
  张三突然高声说:“喜欢!我喜欢她!”
  蒋铰明嫌弃地偏过头,以防被喷上张三的口水:“行了。我又不是她,别对着我表白。”
  难以理解他们的喜欢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又是怎么确定懵懂的感情就是爱情的,蒋铰明认为他们只是青春期无限生产的荷尔蒙在作祟,不值得关注。
  钱六说:“说不定人家哪天瞎了眼转头又看上你也说不定啊。”
  张三哀怨地看着他:“你不懂。”
  蒋铰明那份面上了,他拆开筷子搅拌一下,随口问:“你懂什么了。”
  张三大喊一声服务员上酒,惆怅地喝了一口,脸皱成一堆褶子:“懂爱情的苦。”
  蒋铰明:“所以你为什么要喜欢她。”
  张三没想过蒋铰明会问这个问题。不是你为什么会喜欢她,而是——你为什么要喜欢她。
  他感到莫名其妙:“……什么?”
  蒋铰明话说得轻飘飘的,像认真思考过,又像狭隘的偏见,带着片面固执的心态:“一切痛苦的根源在于你自己。喜欢一个人就是自觉自愿地把虐待自己的权利交给她。如果你不喜欢,就不会有任何能让你痛苦的机会。”
  张三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蒋铰明:“喜欢这种事怎么能控制得住啊?”
  “怎么不能控制住?”蒋铰明把碗里的葱花挑出来。
  张三心里翻白眼:“你这种没喜欢过人又整天被人在屁股后面追着的大少爷懂什么……”
  在同一时刻。
  蒋铰明和李四同时开口。
  蒋铰明:“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过人?”
  李四眯着眼:“那好像是……”
  隔壁烧烤店飘来一股白烟,呛人熏眼的烟飘到蒋铰明眼前,在蒙蒙白烟之间,蒋铰明的视线捕捉到了李四口中正说到的——
  “梁空湘。”
  是梁空湘。
  微凉的风轻轻刮着视线所及的一切事物,卷着梁空湘脚边的落叶,掠过滨江大道两侧的灌木丛发出沙沙声响。
  她穿蓝白短袖校服,单肩背着书包,松垮垮瘪瘪的挂在她一侧肩上,右边挂着耳机低头专注地看着横过来的手机屏幕,走得很慢。
  她喜欢的一名摄影师转行拍短片后拿下了一个新人电影奖项,在社交账号上发了短片链接,趁补习班回家这段路,她赶紧点开影片。
  江面的风一阵阵的,呼啦啦把她头发吹得往一边飞,梁空湘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捋好头发别在耳后,盯着手机往回走。
  走了一阵,短片快放完时,她身后突然冒出声音:“喂。”
  梁空湘暂停回头,见身后坐在自行车上的是蒋铰明,愣了愣:“怎么了?”
  “有纸巾么?”
  “什么?”梁空湘拔了唯一一只耳机,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不好意思。”
  蒋铰明扯了扯自己袖子上的油渍,“纸巾。上次送你的就算一笔勾销了。”
  梁空湘仔细看才看清他衣领上的黄渍。其实可以不用擦,那个绿豆大小的黄渍早已风干了。
  她客观地说:“不需要擦。”
  蒋铰明很没礼貌,“啧”了声,说她:“不是你的衣服,你当然不爱惜。”
  莫名被他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梁空湘只好无奈地从侧边摸出一包纸,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蒋铰明接过来却没先拆开包装,在手心里反复从正面看到反面,再从反面看到正面,随后扫了眼梁空湘:“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给你的那包吧?”
  梁空湘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了,距离拿到这包纸也至少有一个月了,她回家时把这包纸随手放在桌上,也许是某天顺手放在了书包侧边,“是的,谢谢。”
  她见蒋铰明拿过去,觉得也算是物归原主了,道谢完之后便要走,谁知道蒋铰明骑车拦在她面前。
  俩人对视着。
  梁空湘被迫停住脚,神色平静地望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有,”他两条腿撑在地上,横着挡住梁空湘,忽然把身上外套脱下来抛过去,梁空湘下意识接住,不解地看着他。蒋铰明理了理里面的短袖,“你还欠我一次谢,记得么?”
  说的是楼梯那次,梁空湘记得。
  “我帮你一次,你今晚帮我一次,就算我们两清了。”蒋铰明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开始随口胡诌:“我爸管我管得特严,知道我把衣服弄脏了估计得挨一次家暴。你帮我拿去干洗店洗完,明天这个点在这里等我,我过来拿。”
  梁空湘捏着薄外套,对蒋铰明的说辞半信半疑。嘉颜知道很多八卦,总是在她耳边自言自语,说蒋铰明看着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但实际上家里很乱,妈妈一早不在了,爸爸又不爱他,一家子亲戚成天就算计着他爸的公司,都想横插一脚分一杯羹。
  “看着我做什么?”蒋铰明也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是说,你喜欢一直欠着我?”
  梁空湘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十点半,不早了。“好,明天十点半在这里等你。”
  她把外套收在书包里,重新挂上耳机把剩下五分钟看完。
  进门换鞋时,外婆坐在沙发上叉着水果看狗血三角恋,听到动静后捧着水果盘站起来,“今天怎么晚了一刻钟?”
  “在江边吹了会儿风,”梁空湘把书包挂门后,“妈妈睡了吗?”
  “没有,洗澡去了。”外婆看着鼓囊囊的书包皱眉:“书包里装什么了?”
  梁空湘隐隐听见浴室的水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外婆的话,朝门上看了一眼,走过去顺手把包取下来挂在手臂上笑了笑:“同学的外套。”
  不是外婆提醒,梁空湘都快忘记蒋铰明的外套,放书包一晚上怕给他放皱了。她不完全了解蒋铰明点性格,但也会猜想他会说什么,大概是会夸张地责怪她没有照顾好他的衣服。
  想到这里,她还觉得有些头疼。
  “什么同学的外套?”
  浴室门开,满室的白气在女人周边缭绕着,她有一张沉静的脸,跟梁空湘七八分像,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视线落在梁空湘手臂上的书包。
  作者有话说:
  ----------------------
  这本不会有太多回忆,明天就切now的时间线。
  昨天的有奖竞猜我一会儿发放奖品哈哈哈哈哈,好聪明啊你们。
  ok,今天也有两题。
  1、蒋铰明追上来是不是故意的,你们觉得借口烂吗?
  a、是故意的,烂。 b、只是凑巧而已。c、别管,这只是蒋铰明的节奏而已。
  2、妈妈会怀疑空湘和蒋铰明早恋吗?
  a、会,并且棒打鸳鸯。b、不会,她不关心。c、单纯不知道而已。
  第11章
  “不太清楚他是哪个班。”梁空湘实话实说。
  他对蒋铰明的认识都来自于阮嘉颜,那些传闻她也没太在意,只过了个耳没留心,按蒋铰明的说辞回妈妈的问题:“他外套脏了,但是家里管得严,不敢带回去,所以才拜托我帮他干洗完再还给他。”
  外婆听得瞠目结舌,挂着水珠的绿葡萄送进嘴里,汁水横飞:“这种把戏你也信?”
  “她不是信,”封以冬端着衣服拐到洗衣机边上,蹲着把衣服塞进去:“她是不在乎。”
  洗衣机是新的,才用了一年出头。当初是为了梁空湘高中方便一些才租在这儿,前一个租客爱护得很好,她们搬进来时房子很干净。
  三个女人过日子总是会更有秩序一些。梁空湘外公生病去得早,爸妈在幼儿园时便离婚了,当时梁空湘跟24寸行李箱一样高,封以冬一手拉箱,另一只手拉梁空湘,从她爸的房子里搬出来。
  洗衣机边上晒着晾干的衣服,梁空湘伸手褪下来挂在手臂上,没反驳妈妈说的话,只是笑笑。
  外婆听封以冬消极的话满脸嫌弃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眼角皱纹呈扇形漾开,心态倒是年轻,含着没咽下去的果肉含糊不清地对梁空湘说:“别听你妈的,她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你爹那个混账。”
  梁空湘看了眼妈妈,笑了笑。
  封以冬合上洗衣机前偏头问她:“衣服要洗么?”
  梁空湘想起蒋铰明特意交代的干洗,摇摇头:“不用。”楼下的干洗店很早便开门,只需要早起几分钟就可以。
  封以冬从女儿手里挑出自己的衣服,有两件已经微微发硬了,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梁空湘叠好剩下的衣服,想起妈妈一针见血地说自己是因为不在乎。
  原来是因为不在乎么?
  第二天晚上,她按照以往的速度到了江边。十点多的江边街道只有零星几个人,从江面吹过来的风簌簌吹着两排树叶。
  蒋铰明还没到。
  她背靠在河道的大理石栏杆边仰着头,两耳挂着耳机,在听一首很老的歌曲。
  道路尽头的树影淹没在夜色里,从那边卷过来的风是一个味道,都带了些草味,一阵微凉一阵闷热。
  远处有人踏着自行车越来越近,夜风鼓着他浅灰色t恤,在昏黄微薄的路灯下像航行在黄海里的船扬起小帆。
  蒋铰明在她面前刹车,停下后两脚撑着地,坐直身子朝梁空湘伸手:“衣服呢?”
  梁空湘背上鼓囊囊的,不难看出里面装有什么,蒋铰明这一嘴完全多余问。
  她扯下耳机,将书包往身前滑了滑,侧头拉开拉链拿出早就洗好的衣服。
  蒋铰明接过来后只挂在手臂上,没穿。
  “两清了。”他说。
  梁空湘点点头。
  原以为这是结束语,她拉上书包后正走了两步便听见蒋铰明突然说:“你看的是韩平松的《蚂蚁搬家》。”
  梁空湘脚步顿了顿,侧头看着他。
  昨晚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住自己时,梁空湘便关了手机,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竟然真的不惊讶。”蒋铰明这样说,眯着眼睛注视着她,似乎在判断什么。
  她脸色看起来是平静的,像灯下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