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归 第50节
  司空珉听见,连连称好,忙又着手去安排。
  萧潭没有走远,勒住缰绳在司空府门外的转角处偷听,他发现,凌之嫣方才那般骄横善妒,自己说把人留下,转身又让司空珉把人赶走,语气几乎跟撒泼没什么两样,司空珉居然处处赔着小心,全无平日在外的威严,从头到尾没说一个“不”字。
  看上去,夫妻感情还挺好。
  萧潭心里酸溜溜的,难道他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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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入v更新 风起云涌
  凌之嫣回到屋里, 余怒未消,刚想坐下喝口茶,突然间听到了司空眈的啼哭声, 忙又抬脚往他屋里去。
  奶娘已经将他从床上抱起, 司空眈两只小手揉着眼睛,腮边涨得通红,正哭得委屈。凌之嫣上前小心地把他接过来, 温柔又歉疚。
  虽然儿子有时说话像个小大人, 但毕竟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哭起来肩头一耸一耸的,袖口都被眼泪打湿了。
  凌之嫣抱着他在屋里踱步,细语安慰道:“眈儿乖, 是不是娘把眈儿吵醒了?”
  司空眈趴在她肩上,渐渐止住泪, 开口抽抽嗒嗒道:“娘, 你为什么生气?”
  凌之嫣吁气道:“不关眈儿的事。”一面哄着,“眈儿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司空眈仍旧怏怏的, 不说想吃什么,声音沙哑好似哀求:“娘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凌之嫣五味杂陈,闭眼轻抚着他的后脑勺答应着:“好,娘不生气了。”
  随后凌之嫣陪他吃了晚餐,司空眈拿着勺子小声道:“娘,你是生爹的气吗?”
  凌之嫣也不知他方才都听见了多少, 只好实话实说:“嗯,你爹做错事。”
  不知怎的,司空眈竟然乐了, 突发奇想道:“那我可以帮娘一起骂爹吗?”
  “不许没大没小的。”凌之嫣苦笑。
  饭后,司空眈不愿回自己屋里睡觉,凌之嫣只好留他在主屋。
  天边渐次悬起星灯,司空眈在凌之嫣的呵护下安心地又睡着了,凌之嫣坐在床头,毫无睡意。不多时,听到司空珉带着管家回来的声响,那两个女子的去处,看来是安排好了。
  司空珉轻手轻脚地准备进屋,凌之嫣回过头去,双唇凝成一道生冷的线,扬手朝他脚下一指,司空珉只好在原地顿住。
  四目相对,司空珉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为防再将儿子吵醒,凌之嫣起身来到书房,司空珉便在后头跟着。
  书房的灯没点亮,门刚一关上,司空珉便听凌之嫣的声音在暗夜里徐徐传来:“如果换做是别人救了我和眈儿,你肯定亲自登门拜谢,把人家养伤的一切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可那个人是萧潭的话,你就无法接受了,是不是?”
  司空珉无言以对,用沉默承认了她的指责。
  凌之嫣失望道:“既然你心里根本不愿意去办那件事,一开始又何必满口答应?”顿了顿,她将声音收得更低,听不出任何起伏,“我不想跟你翻旧账,但是你也不要再让我觉得我们对他的亏欠又加重了一分。”
  司空珉怔怔地抬起头来,眼前已经适应了书房的漆黑,他能看见凌之嫣的眸光晶莹闪烁。
  两个人之间多年来无法弥合的空白地带,仿佛因凌之嫣这句话而升起了一座无形的桥。当年的事对他来说只是顺水推舟,过程上出了些意外,然而凌之嫣却难以释怀。
  她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到现在还是思虑过重,他都知道。可是她不喜欢再提那些事,他也不懂该怎么开口安慰她,或者说,她要的并不是他的安慰,但是他给不了别的。
  他能做的只有在其他方面对她好,事事满足她,希望她能开心起来。
  彼此复杂的心事像两片在风雨里飘摇的枯叶,只能静静地盼着它随时间落地,然后消失。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空珉上前握住她两只冰凉的手,气息既沉又缓,“你想翻什么旧账都可以,我都接受,如果从前的事永远都不提,那我们之间能说的话只会越来越少,等眈儿长大,他会发现我们两个是有秘密的。”
  他希望能跟她回到刚在一起时那样,无话不说,坦诚交心。
  凌之嫣牵了牵唇,眸色幽寒,她没有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也没有接他的话,心里只有一句时近时远的疑问:伤疤好了,何必再揭开?
  “你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吧。”她淡然道。
  翌日清晨,司空眈一睡醒便转着眼珠问:“娘,爹去哪儿了?”
  凌之嫣迷迷糊糊睁开眼,声音沙哑道:“他在书房。”
  “那我去找爹。”司空眈掀开锦衾,飞速下了床。
  凌之嫣也缓缓起身,随后发现来了月事,略作一番收拾后,接着躺在床上,直到早餐时被司空珉叫醒。
  司空珉今日不去兵部,吃饭时跟司空眈叮嘱:“爹待会先出门办点事,等爹回来,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司空眈激动得在餐桌前欢呼一声,然后又撒着娇问凌之嫣:“娘,你想去哪里?”
  凌之嫣揉着肚子为难道:“娘不能陪你去了,娘有点不舒服。”
  司空眈一听便绕到她跟前来,一脸关心地问:“那娘需要看大夫吗?”
  凌之嫣笑着摇头道:“不需要请大夫,娘只要躺着就好了。”
  司空眈垂头想了想,然后对司空珉认真道:“我不想出去玩了,我要在家陪着娘。”
  一句话说得凌之嫣和司空珉都欣慰地笑。
  正说笑着,忽见凌之贤上门,司空珉忙起身相迎。
  凌之贤看到一家三口更胜往日融洽,挑了挑眉也如往日般同司空珉招呼:“我正好路过,进来瞧瞧。”
  凌之嫣抬头问他:“哥哥吃过饭了吗?”
  凌之贤点点头,一边戳了戳司空眈的小脸,一边轻描淡写道:“你昨日找来的那个大夫,她的药堂在何处?她给我针灸后,我竟有些头疼,我得找她去。”
  凌之嫣哑然失笑,假装没有看破,一字一句告诉他唐芸的地址。
  司空珉在一边听着,知道这正是凌之嫣昨日提起过的事,会心一笑。
  凌之贤问到了药堂地址便准备走,司空眈摆手道:“舅舅再见。”
  凌之嫣不放心地提醒着:“哥哥打算空手过去吗?”
  凌之贤疑惑:“我去看大夫,还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凌之嫣无奈地建议道:“你院子里的合欢花可以入药,唐大夫正好需要,你带些给她吧。”
  凌之贤似懂非懂地应一声好,司空珉忍笑道:“阿兄想好见到唐大夫之后要说什么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出主意?”
  凌之贤听出了取笑的意味,强装镇定,又不忘借机敲打司空珉:“知道你司空大人有主意,连我凌之贤的妹妹都嫁给了你,你的主意用一次可就行了,往后还是收一收吧。”
  说罢,也不管司空珉脸上是什么神情,径自离去。
  司空珉免不了要品味凌之贤那番话,初听时以为凌之贤只是在用玩笑话表达不需要他帮忙出主意,仔细一想,又觉得像是警告的意思,可是他想不通,好端端的,凌之贤为何警告他?
  凌之嫣自然听出来了,哥哥是在提醒司空珉,切莫再耍以前的手段。但是表面上,她也只能假装那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低头没有去看司空珉。
  ……
  萧潭大清早便心事重重,边喝茶边跟叶忠谋划,顺便让叶忠看看哪里是不是有纰漏——
  “武阳侯跟塞北的来往,肯定有固定的时间和方式,我们对此一无所知,贸然往塞北跑一趟,极有可能空手而归,甚至还会打草惊蛇。但是如果我们放出假消息——大梁要攻打塞北,这样的话,塞北那些人肯定坐不住,就算不直接质问武阳侯,也会写信求证真假,我们才有机会下手。”
  叶忠双眉低垂地听着,反复想了几遍,觉得这已经是目前最为可行的计划。
  “再然后呢?”他问萧潭,“假如前面的计划都顺利,咱们截获了塞北和武阳侯的通信,之后该怎么做?”
  萧潭思忖着:“之后,武阳侯肯定想尽各种法子开脱,光凭昭王爷紧咬不放,也不见得奏效,关键时候……”
  关键时候还需大理寺的介入。
  可是事情还没到一锤定音的时候,萧潭不想把凌之贤拉下水。万一凌之贤出了什么意外,他这辈子都无颜面对凌之嫣了。
  “之后的事容我再想想。”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多时,静悄悄的府邸开始有第三个人说话,司空珉竟然上门了。
  萧潭诧异起身,司空珉开口笑道:“门口无人看守,我便不请自入了。”
  叶忠一见到司空珉,便想起陈年旧事,上前想要教训他,萧潭连忙用眼神制止。
  “有何贵干?”萧潭阴沉着脸问。
  司空珉身后陆陆续续有人抬东西进来,他慷慨道:“手下人不会办事,先前闹出一点误会,还希望镇西将军大人有大量,我今日特意登门道谢,这些药和补品全是给镇西将军治伤用的,除此之外,太医院的李御医也会每隔五日上门一次,直到镇西将军痊愈为止。”
  萧潭转过脸道:“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司空珉站着未动:“既然我来了,就容我多说几句话再走。”
  萧潭冷笑一声,他就知道,司空珉上门不会有那么简单。
  “镇西将军何时启程回西境?”司空珉说这话时,脸上的笑意也冷却三分。
  “司空大人为何关心这个?”
  司空珉含蓄道:“你还是回西境去吧,这样对咱们都好。”接着又承诺,“若是你以后想在西境有更大作为,兵部会全力支持。”
  萧潭直言:“我也告诉你一句,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回去。”
  司空珉彻底变了脸色:“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萧潭反而笑起来:“你现在拥有的、你在意的,都是你从我身上偷过去的,你凭什么觉得你让我走我就会走?”
  司空珉也笑着反问他:“可你有本事拿回去吗?”
  萧潭咬了咬牙,觉得司空珉的话像细碎的冰碴溅在他脸上。
  司空珉转身之前幽幽叹道:“你毕竟是昭王爷的人,我义父不可能让你好好地留在京城,朝堂风云多变,不知道哪天真会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萧潭无所谓道:“真到了那一天,谁也不要手软。”
  司空珉思绪纷繁,转身走开。萧潭没什么好失去的,所以不在乎,可是他不一样。
  萧潭目送他离开,司空珉走出两三步又回过身来,脸上阴晴不定:“那两个侍妾你为何不留下?”说着故意停顿片刻,“还是请个大夫医治一下吧。”
  萧潭没空理会他的奚落,待他消失在府门外,才颓然坐下。
  司空珉是为了凌之嫣才肯低这个头的吧,萧潭惆怅地仰头望着房梁,让他回西境,难道也是凌之嫣的意思吗?
  应该不是,如果是的话,司空珉的底气一定更足。
  但是人家是四年夫妻,还有个儿子,萧潭扪心自问:难道自己真是个多余的人吗?
  可他实在不想再回到西境,就算死在京城也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那么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