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还不知道。不过说不定⋯⋯”五代缓缓站起身,“我在那个小镇遗漏了重要的线索。”
  “遗漏?那个小镇是哪里?”
  “当然是他们相遇的小镇。”
  五代拿出手机,查看青梅线的时刻表。
  第27章
  sunny公寓的管理员似乎还记得五代,看到他后“哦”了一声。五代向他点头致意后,跟上次一样,来到内线对讲机的操作面板前,依次按下5、0、3的数字键,最后按下呼叫键。
  他没有提前预约,因为不想让对方有心理准备。如果不在家,改日再来就是。
  “哪位?”扬声器里传来声音。这栋老旧的公寓没装摄像头,对方应该看不到来访者。
  “突然来访很抱歉,我是警视厅的五代,感谢您之前打电话联系我。”
  不出所料,对方没有回应。五代仿佛看到了她困惑的表情,耐心等待着。
  自动门终于开启,五代感受着管理员的视线,迈步入内。
  来到503室门前,五代按响门铃。这回对方反应很快,开锁声随即响起,门开了,露出永间珠代那张圆圆的小脸。
  “突然来访,真是不好意思。”五代行了一礼。
  “哪里。”永间珠代轻声说着,用手抵住门往后退。
  “打扰了。”五代走了进去。
  和上次来访时一样,永间珠代请他坐到餐椅上,也像上次那样站在厨房里准备泡茶。
  “饮料就不用了,”五代说,“我是想查看些东西,看完就离开。”
  永间珠代神色肃然地从厨房转回,似乎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又低头看向脚边。她弯下腰,起身时怀里已多了只猫。
  “你想看什么呢?”永间珠代问。
  “令郎的房间。”
  老妇人瞪大了眼睛。留意着她的反应,五代继续说道:“上次我已经看过,但感觉遗漏了重要的东西,所以再来拜访。能否让我再看一次?”
  永间珠代轻抚猫咪,若有所思地凝视空中。见此光景,五代确信自己的直觉应验了。这位老妇人果然多年来背负着重大秘密。
  片刻后,永间珠代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
  “好的,这边请。”
  永间和彦的房间与上次所见毫无二致。书桌、书架和床井然排列,打扫得一尘不染。
  五代看着永间珠代。
  “您上次说过,如果有在意的地方,尽管查看,抽屉和柜子都可以打开。今天还是这样吗?”
  “是的,请随意查看。”永间珠代眼神认真地回答。
  “那我就不客气了。”
  五代从上衣内口袋取出手套戴上,再次环顾室内。
  这个房间应该藏着什么。具体藏在哪里,永间珠代当然知晓,却不能直接问她。多年来,她无法向任何人吐露,如今也不会轻易回答。所以必须由五代自己找到,想来这也正是她的期望。
  五代先拉开书桌抽屉,正面的大抽屉里放了很多文具、便笺本、计算器等小物件,接着逐一检查小抽屉。
  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呢?五代猜想可能是日记、书信之类,却遍寻不获。再检查壁橱和书架,结果也一样。
  怪了,难道找错了方向?——五代的信心开始动摇,不经意间向永间珠代一瞥,发现她的视线投向床铺。不,确切地说,是床底。
  五代细觑床底,里面塞了一个纸袋,他便拽出来查看。
  这是——他一时哑然。
  纸袋里赫然是把登山刀。
  回到餐桌与永间珠代相对而坐,老妇人膝头卧着猫,她抚摸着猫背开口道:
  “那把刀是那天⋯⋯和彦跳楼那天发现的,原本放在书桌上。我怕被警察发现,就藏起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刀上有血迹。我以为和彦伤了人,甚至可能杀了谁。很可笑吧?儿子都不在人世了,还想着替他隐瞒罪行。”
  “有没有想过这把刀与令郎自杀有关?”
  “当然想过。所以觉得就算把刀藏起来,被刺伤的人如果报案,迟早也会败露。到时我就坦白一切,把刀交给警方。”
  “但始终没有受害者出现,对吧?”
  “是的。日子久了,越发难以启齿,连丈夫也无法透露。但我又下不了决心处理掉,就一直藏在床底。”
  “没有处理掉,是因为觉得它能揭开令郎自杀的真相?”
  “没错。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前些天你终于来了,我想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所以您主动让我查看房间,期待我能找到那把刀。没想到这位五代刑警迟钝又无能,丝毫没领会您的用意,别说床底,连书桌抽屉都没检查,想必您当时很焦躁吧?”
  永间珠代露出无力的苦笑。
  “这也难怪。毕竟时隔多年,任谁都会觉得现在查看房间纯属白费工夫,况且我也不知道和彦的自杀与你们调查的案件是否有关……”
  “但得知山尾被捕的消息后,您改变了想法?”
  永间珠代停下抚摸猫咪的手,向五代投来真挚的眼光。
  “坦白说,这消息让我方寸大乱。想不到山尾竟然是凶手……于是我开始怀疑,和彦的自杀是否真的与案件无关,这才给你打了电话。”
  “万幸您打了那通电话,不然我现在还是个迟钝无能的刑警。”
  五代看向餐桌。那把刀就装在桌面上的塑料袋里,刀刃上有暗褐色的污渍,正如永间珠代所说,应该是血迹。
  “慎重起见,我确认一下,令郎日常不会随身携带刀具吧?”
  永间珠代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他绝不是那样的孩子。我知道他有这把刀,他说是买来登山社活动时用的,实际上应该也不会为了其他目的带出家门。”
  “刀上有血迹,说明他带过刀去袭击某人,并已付诸行动。这个人是谁,您有头绪吗?”
  “没有。那孩子会干出持刀伤人的事,本身就难以想象。”
  五代颔首,重新端详着登山刀。
  “您直接用手碰过这把刀吗?”
  “应该没有。总觉得很可怕,所以小心地避免直接触碰。”
  “稳妥起见,这个能否交给我们保管?说不定能查到什么。”
  “嗯,当然可以。”
  指纹估计已经消失了,但血迹的dna 或许还能检测。
  “关于藤堂夫妻被害案,山尾显然没有说出真正的动机。他的供述内容完全不可信。就如您所担忧的,我们也认为原因可能要追溯到他们的高中时代。令郎自杀前后,有没有什么令您印象深刻的事?比如人际关系上的重大变化。”
  “人际关系吗……”
  “比如跟谁闹翻了,或者反过来,突然跟以前没有来往的人走得很近。”
  “这么说的话,最大的变化就是和深水分了手。”
  “其他方面呢?还有没有特别的情况?”
  永间珠代陷入沉思。她的表情有些痛苦,看得五代心生不忍———时隔多年旧事重提,怕是没那么容易想起来。
  “您之前说过令郎死后,山尾曾经来过对吧?”五代想起上次的对话,“您发现他来了停车场,主动跟他打招呼。”
  “是的,他过来上了香。”
  “后来山尾来过吗?”
  “没有,那是最后一次。”
  “除了山尾,还有其他人来过吗?比如登山社的前社员?”
  上次已确认过,藤堂康幸没有任何联络。
  永间珠代右手撑着脸颊,歪头思索,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陡然挺直腰杆。
  “对了,深水女士来过。”
  “深水江利子吗?”
  “不,不是江利子,是她的母亲。”
  “母亲?”
  “不过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听说江利子是养女。”
  意外人物的出现让五代一时茫然。关于江利子的养父——也就是她舅舅,他通过走访当年的邻居有所了解,对这位养母却一无所知。
  “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冬天,所以应该是和彦去世次年的一月或二月。她说想来上个香,虽然时间很短,但和彦曾经和女儿关系很好,所以得知他过世的消息,一直记挂在心。”
  “江利子母亲是独自前来的吧?女儿没有同行。”
  “就她一个人,我记得她提过江利子住得很远。”
  “令郎五月底过世,她在次年的一二月来访⋯⋯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是不是有什么契机?”
  “这个嘛……”永间珠代思索着, “可能她说过,但我不记得了。”
  “她跟您聊了些什么?”
  “主要还是和彦和江利子的事。其实我对两人的交往情形并不是很了解,但对方似乎更不知情,问了许多问题。具体细节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她好像很在意和彦自杀是不是因为与江利子分手,我说应该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