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代想起之前和仓木和真见面时的情况,他当时很生气地说,和父亲之间互不干涉。
  “既然仓木说,他对浅羽母女并没有恋爱感情,我认为这样就好了。”五代试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我也有同感,只是承办的检察官应该希望有可以一些影响陪审员心证的材料,试图证明他去浅羽母女的店并不是基于赎罪的心情,而是别有用心,不希望别人认为仓木是好人。”筒井说完,用鼻子发出笑声,“总之,辛苦你跑了一趟,去写报告吧。”
  “是。”五代回答,这时,听到坐在远处座位上正在打电话的樱川传来的声音。
  “除了车掌以外,还要拿照片给验票口的站务员看。……他不一定走自动验票口啊。不要连这种事都要我说。”从他尖刻的语气,可以察觉他心情很浮躁。
  五代弯下腰,把脸凑向筒井问:“还没有找到是哪一班新干线吗?”
  筒井皱着眉头,轻轻点了点头。
  “监视器似乎没希望了,所以目前只能指望有目击者,但显然无法期待。”
  “回程的也找不到吗?”
  “正因为查不到,股长才这么生气。”筒井压低了声音,瞥了樱川一眼。
  目前大批侦查员都在针对仓木供词进行取证作业,也针对他声称十月三十一日搭上往东京方向的新干线进行取证。但仓木说,他从名古屋车站上车,不记得搭了几点几分出发的列车,于是只能根据他说五点左右抵遂东京车站的供词,调查名古屋车站周围的监视器影像,却无法找到可以断言是仓木的人影,只能派侦查员前往名古屋车站,拿着仓木的照片去向车掌打听,既然也找不到他回程时的身影,代表目前也不知道他回程时搭哪一班新干线。
  “门前仲町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五代小声问筒井。
  筒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默默摇了摇头。
  “也没有收获吗?”
  “小巷子内的监视器很少,而且仓木也不可能做什么引人注目的行动,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仓木说,和白石健介见面之前,他在门前仲町附近闲逛,但目前并没有找到目击者,而且设置在门前仲町的所有监视器都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筒井,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哪里奇怪?”
  “并没有像样的证据可以佐证,那辆车子上不是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佐证仓木曾经开车的物证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你说话太大声了。”筒井咂着嘴,偷偷看向樱川的方向。
  “这样很不妙吧?”五代压低了声音,再次问道。
  那辆车当然就是指遇害的白石健介的车子。仓木说,他把白石的遗体放在车上,然后开去其他地方,但车上完全没有发现仓木的指纹、dna或是毛发之类的东西。
  “鉴识小组说,也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筒井为难地说,“即使坐上车,毛发或是dna也未必会掉落。至于指纹,刀子和方向盘都有用布擦过的痕迹。”
  “但仓木最初招供时,并没有提到擦指纹这件事啊。侦讯的人问他指纹的问题时,他起初回答不记得了,被问到是不是擦掉了,他才回答可能是这样。”
  “既然他说不记得,那也无可奈何啊。”
  五代摇了摇头,然后又抓着头说:“我觉得这种说明听起来很牵强。”
  “那你说该怎么办?”筒井噘着嘴问。
  “是不是需要再详细调查一下?仓木说的未必都是真话。”
  “你觉得他哪里在说谎?”
  “这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要调查。取证这么困难,未免太奇怪了,搞不好我们完全搞错了方向。”
  “你千万别在股长面前说这种话。”筒井瞪着他,“虽然的确不知道仓木说的是否都是实话,他也可能在开庭时突然搬出另一套说词,但他是凶手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对警方来说,这样就足够了,我们做了该做的事。”
  “秘密事项的揭露吗?”
  “对,没错,你很清楚嘛。”
  仓木招供刺杀白石的地点在清洲桥附近的隅田川堤顶,媒体的报导并未提及犯罪现场,只有凶手才知道这件事。这种“秘密事项的揭露”在诉讼时被视为具有和物证相同的重要性。
  “光靠这一点,能够维持审判吗?”
  “据我的观察,仓木不可能突然否认。别担心,你不必想太多,赶快去写报告。”筒井拍了拍五代的后背。
  “好。”五代有点不甘愿地回答,内心觉得比起仓木是否对浅羽织惠有恋爱感情,还有更重要的事。
  “啊,对了,东京巨蛋球场的事,也向他儿子确认了。”筒井说,“他儿子说,三月的时候,的确曾经给他巨人对中日的门票。”
  “遗失皮夹的事呢?”
  “似乎并不知道,因为是出糗的经验,所以可能不会特地告诉儿子。”筒井说完,转身面对电脑,似乎表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五代迈步离开,内心感到不解。
  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无法找到证据佐证。
  昨天晚上,五代因为有事要向家属确认,所以独自前往白石健介位在南青山的住家。和上次一样,白石的太太绫子和女儿美令在客厅接待了他。
  他想要确认的事,就是仓木和白石结识的契机。
  仓木说,他三月底时,在东京巨蛋球场认识了白石。那天是巨人队和中日队的比赛,他们坐在相邻的座位,因为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聊了起来,在道别时已经变得很熟,白石甚至借钱给遗失皮夹的仓木搭新干线──五代要向她们母女确认,是否知道这件事。
  母女两人都回答,从来没有听说这件事,当然也没有听过仓木这个人的名字。
  而且她们听到白石独自去东京巨蛋球场看比赛,都显得很惊讶。
  “他的确是中日龙队的球迷,也曾经在别人邀请之下,去了几次球场观赛,但他并没有狂热到会独自去现场看比赛。”绫子难以理解地说。
  最后,五代只能离开白石家,也无法证明仓木供词的真伪,只是在他离开之前,白石的女儿美令要求他说明案件的情况。
  “我看新闻得知你们逮捕了一个姓仓木的人,但新闻中并没有报导动机之类的事,请你告诉我,那个人为什么杀了我父亲?他又是谁?和父亲是什么关系?”
  美令是五官轮廓很深的美女,看起来像外国人。她挑起眉毛,瞪大眼睛的样子有一种可以称为威胁感的震撼力。
  “目前正在侦查。”五代说出了制式的回答,她也没有罢休。
  “听新闻说,嫌犯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是怎么承认的?还是说,他只承认自己杀了人,并没有说原因吗?”美令简直就像要咬人似地气势汹汹问道。
  五代回答说,这是侦查机密,无法告知时,美令说了好几次“我们是遗族啊”。
  “我们是遗族啊,却什么都不能告诉我们吗?更何况警方逮捕到凶手,不是应该最先通知我们吗?我们是遗族,却受到这样的对待,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五代完全能够理解美令的焦急,也很想把仓木招供的内容告诉她们,但无法保证她们不会向别人透露。即使要求她们不要告诉别人,她们也未必能够遵守约定。既然这样,最好的方法就是干脆不说。五代只能不停地鞠躬说:“对不起。”
  白石的家人竟然不知道在东京巨蛋球场发生的事,这到底该怎么解释?如果有人说,白石可能认为这种事不值得一说,当然就无法反驳,但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而且绫子或美令说白石不可能一个人去看比赛这件事,也令人感到在意。
  总之,五代认为为了死者的家属,似乎也应该继续深入调查这起案件。
  第14章
  堀部律师登门造访的隔天,和真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公司请了假。他认为以目前的心理状况,根本无法认真工作。直属上司山上课长似乎很在意昨天和真说的“家人被卷入麻烦”这句话,但应该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下属的父亲遭到了逮捕。虽然和真用“改天会好好说明”暂时敷衍过去了,但想到明天之后要怎么面对,心情就不由得沮丧起来。
  昨晚开始完全没有食欲,也几乎没有阖眼,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堀部说,媒体记者可能上门。但会从什么时候开始?
  和真看着智慧型手机,觉得随时可能接到媒体记者的电话,还是记者会按门铃?
  虽然意兴阑珊,但他还是看了网络的报导,也打开电视看了谈话性节目。因为他认为必须了解目前的状况,才能预测自己和父亲接下来会遇到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他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有关达郎引发案件的新消息。仔细思考一下就觉得不意外,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新的案件,除非涉及名人,否则不可能详细报导刑事案件的后续情况。
  他在床上一直躺到将近中午,完全没有接到任何电话。昨天堀部离开后,有两名刑警上门,问了是否曾经送棒球比赛的门票给达郎等几个细节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是问达郎是否有和女人交往的迹象。和真回答说,他曾经这么想像过,但并没有明确的根据。不知道那种事对侦查有什么帮助。